老公是頭豬,工作不到一年胖了二十幾斤,喝涼水都長肉。大學時瘦瘦高高的身材嚴重變形,小肚腩也出來了。
逼著他減肥,他不願意,總說男人胖一點才有威嚴。我說:“我最喜歡大學你瘦瘦的,行動時如弱柳扶風,一走路身上九道彎,千嬌百媚,春天在你身上拴根繩都能當風箏放。現在呢,一走路身上肉直顫,每天晚上一翻身床就咯吱咯吱響。你再不減肥,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總有一天你會脹得像氣球,然後就飄走。”他哈哈一笑,左耳聽右耳冒,掐掐我的臉說減肥是自虐。
我嚇唬他要分手,他一邊看足球一邊哼哼哈哈地說:“分吧分吧,東西和錢都歸你,我什麽也不要,隻要你走的時候別忘了帶上我就行。”
2
老公到底在我的鐵血政治下開始減肥,每頓隻準吃兩碗。為了安撫他,我也陪著一起減,由原來兩碗減到一碗半。他吃得快,我吃得慢,往往我一碗沒吃完,他已經吃完了自己的配給。每到這個時候,他就坐在桌旁,一邊敲飯碗一邊瞪大眼睛看著我吃,不說話。害得我食不下咽,心中充滿罪惡感,隻好將自己的飯撥出來一半,他一邊說你怎麽辦一邊吃得飛快,吃完了再瞪大眼睛看著我,隻好又撥給他一半。
一星期後驗收成果,我基本無變化,他長了二斤。
3
受了刺激,我決定每天隻準他吃兩頓,晚飯沒他的份(中午他在公司食堂吃),老公見我狠了心,也不坐在桌子旁看我吃了。坐在客廳裏用他的破鑼嗓子淒淒慘慘地唱:“小白菜啊,地裏黃啊……”害得我一口飯全卡在嗓子裏。
半夜醒過來,老公不在身邊,聽到客廳裏有動靜出去看,隻見老公蹲在冰箱前就著冰箱裏的燈喀嚓喀嚓地啃蘋果,一隻手還拿著個西紅柿,都是他不怎麽愛吃的水果。看見我出來,他不好意思一笑,說:“吵醒你了?”
我心裏酸酸的,拿過西紅柿放回冰箱裏,給他煮了碗麵,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吃完。
4
老公在公司裏八麵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回到家就整個人都鬆懈下來,呆呆的,往沙發裏一萎,兩眼無光、神遊物外。我常常挑準了這個機會欺負他。
有一天,他照舊坐在沙發裏,我拿出一付牌說:“我們來玩二十一點,打耳光的,我做莊。”
“什麽?”
“二十一點。就是每人發牌,然後比誰的點數大。”我發給自己兩張牌,又給他兩張。一翻,我十七,他十。我解釋說:“現在我的點數大,我可以打你耳光。”然後我挑出三張牌,左右開弓,給了他兩耳光。
老公還是傻傻地“噢”了一聲。
我心裏暗笑,又每人發兩張,這次還是我大。我把牌收回去,再發,這次平點。我說:“現在點數一樣,莊家贏。”然後又給了他兩個耳光。
老公興趣上來了,問:“那我什麽時候能打你?”
我發牌,這次他終於贏了。我指導他說:“現在你的點大,你就可以打我了,就像這樣。”然後又給了他兩個耳光,問:“會了嗎?”
“會了。”
“會了就好,以後再玩吧。我去做飯了。”
往廚房走時回頭看看,老公在那裏咬牙切齒。
5
看電視的時候,老公打了個大嗬欠,被我順手抄起桌上的梳子塞到他嘴裏,頓時睡意全消。
這個遊戲我百玩不厭,無論何時何地,隻要老公打嗬欠,我會抄起身邊任何東西往他嘴裏塞。
老公抱怨說和我在一起都讓他變笨了。我笑笑不理他,我們也試過雜誌上說的那種精致的生活,談談詩詞、聊聊法國新浪潮的電影,可惜老公不合作,他寧可看足球。我試過幾次也是全身不對勁,意興闌珊地放棄。
會趁著超市打折搶購,還搶得興高采烈,說:“嘿,又省了二塊五。”
兩個人一起去吃路邊的麻辣燙,吃得嘴裏冒火,還舍不得放下,從不吃西餐,因為覺得那一套禮儀無聊透頂,肉永遠帶著血絲。
看電影隻揀最火爆的動作片。看歌劇,那個女主角在台上張大了嘴“啊啊啊”,我們在下麵用望遠鏡專看她的舌頭。
插句題外話,老公常說‘不臭怎麽叫男人’,於是抖動著自己的襪子說‘聞一聞,疏筋活絡、抖一抖,精神抖擻’(寫出來才發現—惡~~)
理直氣壯地對雜誌皺皺鼻子說:我就是俗!
6
有一次談起人與人之間的緣份,我說:“真可怕,你生在陝西長在甘肅,我生在遼寧長在內蒙,相隔了幾千裏。中國有十三億人口,而我們竟然考入同一所大學,住同一個宿舍。算一算,機率小得嚇人,萬一哪裏出一點錯,我就遇不到你了。”這麽一說,便覺得生命中多了點玄學的味道。冥冥中是不是有一種神秘難解的力量指引著我們,兩個圓在某一點交錯,我們便相遇。或者,一切都隻是偶然。
老公推推我腦袋,笑我愛胡思亂想。自己也想了想,然後不在意地說:“就是沒有你,我也會遇上別人,說不定他比你還好。”
“啪”的一聲,感傷感恩的氣氛蕩然無存。我垂頭喪氣地瞪著他,人家本來還在那裏感動莫名,準備拚了命也要維護這份感情的說。
7
可是老公也有感性的時候,出現的機率和哈雷慧星差不多。
大一上學期快結束時,彼此間都明明白白地感覺到那種吸引,卻矜持著、恐懼著,不敢向前跨出一步。偶爾一個眼神交匯,心中波濤洶湧,臉上卻還是若無其事。
放寒假,他回家我留校。
接過幾次電話,語氣也是淡淡的,兩個人拿著話筒發呆,不知說什麽好,也舍不得放下。
寒假結束,我在午夜出去接他,沒有公交,沒有中巴,舍不得打車,於是走了兩個多小時,將近三十裏去火車站。
看見他從出站口向我走來,忽然覺得很害羞,笑笑不說話。怕被他看見臉上的紅暈,就一直將頭扭了四十五度,給他一個後腦勺。
老公也訕訕的,勉強說了幾句,結結巴巴,辭不達意。打車回學校,黑暗裏,他忽然伸過手在我頭上撫了一下,低聲說道:“小毛孩,想我了沒?”
一瞬間,眼眶發酸,既想哭又想笑。
半夜兩點,空無一人的大街,三十裏路,冷風,一切都值得。
8
我看書很雜,言情推理、玄幻紀實、耽美情色,來者不拒。就連上世紀二三十年代陳舊的社會小說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從《儒林外史》到《官場現形記》以及後來歸到社會小說名下的種種紀錄體,結構鬆散,散漫到一個地步,連主題也不統一,閑聊似地隨便講給別人聽。用老公的話說就是“專看垃圾”。
我經常向他推薦,為他講解這本書哪裏寫得有新意、哪裏是老舊的橋段。老公像大多數男生一樣,對於太敏感細膩的東西不屑一顧,對瓊瑤更是敬謝不敏。
我也不喜歡,自認很有包容力,但對瓊瑤的小說就是讀不進去,嫌她的故事太不食人間煙火,天真得令人發指。可是有一句話還是於我心有戚戚焉,“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你的未來我不會再錯過。”文藝腔到讓人覺得矯情,初初讀到時,牙齒發冷頭皮發麻。
遇到老公以後才明白,這種心態確實是有的,被瓊瑤寫砸了。
歸納起來不外乎四個字:相見恨晚。
9
今年六月,和老公去了他的家鄉——天水,以同學的身份。
一下火車,便對這個城市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親切感。藍天、土地、人流、高樓,仿佛都沾染著老公的氣息。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市。
可是心中也有種莫名的嫉妒。我們二十歲相遇,之前的日子便是空白,他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我。
他的歡笑、眼淚、成功、失敗,都由別人來見證,沒有我的份,於是我嫉妒。
如果能再早些相遇那該多好!
10
我們談到死亡。
現在的日子,年青力壯,每天活蹦亂跳,迫不及待去見識新的人新的事物。死亡,仍是太遙遠的事。
偶而也會想到五十年後的情景,兩個白發蒼蒼的老頭互相扶持相依為命,也滿期待。老年不可愛,但可以做個可愛的老年人。
對我來說,死亡最大的威脅還是:人死如燈滅,無知無覺,我還沒看夠老公呢。我不怕死,但我怕死了後再不能像這樣愛他。
於是我對老公說:”我們要一起活到很老很老,老得走不動。然後我們換上幹淨衣服,手牽手躺在床上,我說‘死吧’,我們就一起死了。”
老公吻了我一下,沒說話,不知道他願不願意。
11
一九九九年,坐在南下的火車上,為初次離家而興奮不已。大學在我心中是遼遠而神秘的,仿佛一座聖殿。
入學後有幾天空閑,利用這段時間走遍了全校每一個角落。隻在中午和晚上留在宿舍。那時的我自閉而孤僻,不知道怎麽應對陌生人,便永遠繃著一張臉。
隱約間聽到老公是另外一個班級,也沒興趣去深究,要到半個月後才知道:原來他是二班,因為學校的疏忽而安排在了這個宿舍。
還記得老公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欠我二十塊錢。”
12
因為寫這篇文,最近常常在回想。這才發現,原本以為已經遺忘的許多細節,都在頭腦中慢慢浮現。
入學後第三天,電信公司派人來裝電話,201的,一百六十塊,每人分攤二十,正巧我不在,老公便先替我付了。
這件事、這句話其實並無深意。若不是今天和老公在一起,絕不會還記得。但是隔了這麽久再回頭看,倒是讓人印象深刻。
對老公說:“第一次說話就是向我要債,真是現實。”
可老公已經不記得了。
13
我這人異常慢熱,與人從陌生到熟悉向來要花費很長時間。而且最不擅長記別人的長相,見過麵,心裏有個大概印象,下一次見就會發現這個人怎麽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曾經對同學抱怨說:“每次見英語老師都覺得她和上次不一樣,整個一百變金鋼。”
隻是再怎麽不擅長,朝夕相對以後,還是輕易就能在心底描繪出老公的一張臉。
短碎發,臉有點長,有很多痘痘和坑坑窪窪,霰彈槍打過似的。小眼睛,一邊雙一邊單,鼻子不高不低,大嘴大下巴。
隻能說不醜,老公這樣評價自己。
14
朝夕相對,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膩在一起。真的是隻有“朝”“夕”而已。
二十四小時,九個小時上班,一個小時坐車,八個小時睡覺,再扣除一些雜七雜八,真正相對的時間不足四個小時,很短。
聊聊天,看電視,逛街,很快就沒了,心中還是幸福得別無所求。
15
電視播廣告,我側頭看著老公的臉,歎氣說:“你就不能學學她,隻留青春不留痘。害得我想親你都找不到一塊幹淨地方。
老公瞪我一眼。
16
不像我千山獨行沒人相送,老公到學校報到是同他哥哥一起來的。
三十歲,胖胖的臉,眉目之間有幾分老公的影子。那時沒預見老公會是老公,便將他哥哥隻當作是同學家人一樣處理掉了,沒巴結,扼腕不已。
有一次,正和老公聊天,老公忽然看著我笑了,我問笑什麽。他說:“我哥和我說‘你們宿舍那個內蒙的最成熟穩重。’”
“你怎麽說?”
“我說‘你看人不準,他這個人,幼稚、任性、孩子氣、無法無天,七十歲也長不大。’”
撲上去,我踢我踹我咬!
17
一門語言就是一門藝術,老公的藝術細胞極度欠缺。英語回回不及格,他說:“甘肅學生英語好的沒幾個,每次英語重修,簡直像開老鄉會一樣。”
四級考了三次沒過,第四次我披掛上陣冒名頂替。風聲正緊,被抓個現行。我是從犯不予計較,老公被留校察看,檢討、撤銷申請都由我捉刀代筆。
鑒於長沙比較嚴,我們轉移陣地,去天水考。他的哥哥姐姐都知道他四級沒過,但父母不知道。
在火車上,我問:“我要管你媽媽叫什麽?”
“叫阿姨,你還想叫什麽?”
我撇撇嘴,人家明明是枕邊人的說。
到了樓下,老公的哥哥迎出來,神秘兮兮地說:“我跟媽說你是工作壓力大,回來住幾天。你這個同學就說是一起來玩的。”
什麽“這個同學”,我是枕邊人!
我們的關係依然保密,於是一對有情人被生生拆散,老公住父母家,我住他哥哥那裏。
給老公發短信,說我想你。聽到他哥哥在打電話給老公的姐夫:“你明天來家,別說四級的事。”
在一旁偷笑,覺得這簡直是中國版的諜對諜。
我們玩地下情,他們玩地下黨!
陌生的環境,沒有老公的夜晚,很難熬。十點半入睡,淩晨一點時突然醒過來,然後睜眼到天亮。
18
考完四級出來,看見老公正和一個人寒喧,打發我先回去。
後來從老公的哥哥那裏聽說,和老公說話的是高中同學。最好笑的是,兩個人都對彼此宣稱自己已經過了四級,這次在考場意外遇見,情形之尷尬可想而知。
真實往往比小說更富有戲劇性。
不過老公好一點,可以說是我考,他作陪。
但我沒想到的是,除了老公的哥哥姐姐,他對別人都說自己過了四級。
想想也算了,決定不揭穿,就讓他保留這一點小小的虛榮心。
19
昨天老公有飯局,我邊看電視邊等他,有些困,就躺在沙發閉眼休息。聽到有人開門,老公進來坐到身邊輕輕叫我。
我故意不答應,老公低聲說一句:“怎麽在這裏睡?”然後輕手輕腳地抱起我向臥室走。當老公把我放在床上時,我忍不住笑出聲,摟住他的腰。老公也笑了,說:“看把你美的。”
20
老公平日裏髒話不離口,“操”“日”“SB”輪著用,有時喜歡聽他說髒話,覺得很男人。
但最喜歡的還是他帶一點無奈和責難地對我說“看把你美的”“看把你忙的。”“看把你X的”,這個X老公說出來總是帶點鼻音,抑揚頓挫。
去了天水才發現,原來那裏的人都這麽說,算是地方特色。心中慶幸沒早來,不然喜歡上全天水的人該怎麽辦?
21
我喜歡看《六人行》,美國的肥皂劇。老公不看,因為有些太曲折的笑料他體會不出來。
可現實真的也有與電視不謀而合的情景。
那天去散步,走到一個買舊家的具古董店,很古老的雕花木門,裏麵許多老舊的東西一一排列著,帶著歲月的痕跡。
角落裏有一把椅子,說不上是什麽年代,黑沉沉的紅色,很古樸。老公彎腰欣賞,忽然低低地喊了我一聲。我不明所以,後來還是老公示意,才發現他的褲子竟然撐了起來。
二十來歲的人了,還能這樣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自然BQ,真是禽獸!
我在那把椅子和他的褲子間來回掃了幾眼,取笑說:“哇,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把椅子。”
22
抽去他謊稱過四級那一節,我把寫的東西給老公看。他看了,然後帶點疑惑地問:“怎麽給人感覺有點不真實。”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寫這篇東西,不知不覺用上了小說的技法,對材料予以適當的剪裁和排列,回憶與現實交織,總之看起更像創作而不是寫實。
我說:“當然要加一點修飾,不然就太直白了。可是你看這裏麵寫的都是真的呀。”
老公自我陶醉地說:“無所謂啦,不能把我寫得再好點嗎?”
23
快中秋了,去年的八月十五老公出差,我一個人百無聊賴。吃過晚飯,趿著鞋去賞月。街上到處都是三五一夥的人群,也有很多情侶,十指交握或是摟著腰,低聲談笑。隻有我形單影隻。
自覺無趣,便回家了。隨手在紙上寫道:“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向何人說。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如果這是小說,那麽我在窗前獨坐的時候,就應該響起敲門聲,打開一看,原來是老公從外地趕回來陪我過中秋。
可惜這是現實,不但敲門聲沒響起,老公連電話也沒打一個回來。
笨蛋一個!
24
大學時有個相當談得來的同學,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被我引為生平第一知己。有一次讀村上的小說《搶劫麵包店》,有一段用水麵倒遇的山峰來比喻餓肚子的感覺,我覺得新奇,指給他看。
過幾天,他說夜裏肚子餓,想起那一段,結果更餓了。我聽了之後很高興,被誇獎似的得意。
他是惟一知道我和老公關係的人。對他相當感激,因為在告訴他的時候,他雖然不能理解,但還是表現出絕大的寬容與支持。
畢業後他去了沈陽中科院金屬所讀研究生,有時在網上聊天,他都會問一句“你們還好吧?”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替我們擔憂。
以前在學校,環境單純,兩個人親密些,大家隻會認為我們是好哥們。出了社會,人心複雜,要時時顧及。公共場合不可以親密舉動,從來不去對方工作的地方,在街上遇見同事,就說這是大學同學, 小心翼翼地躲避著世俗的眼光。
寫了一篇《不夠知己》去感謝他。
25
我的父母,老公的父母,都很傳統,把兒女的幸福當成終身事業。
一直不敢對他們說明,因為老公的父親、我的母親都有高血壓,不能生氣,不能著急。
被家裏催著交女朋友,找借口百般推脫。
未來會怎樣?沒有人知道。但是因為身邊這個人,所以有勇氣去繼續,不安著、幸福著。
26
第一次和老公親密接觸是在二千年的春天。
大一下半學期,有人過生日。八個人,搬了兩箱啤酒。熄燈後,點起蠟燭,喝酒聊天。淩晨三點時,大家都醉了,各自上床休息。
仗著酒意,爬進老公的蚊帳,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安心的感覺從手下的皮膚傳來。
那一晚睡得很香。
27
從那以後,老公便開始躲著我。
平日裏打打鬧鬧、摟摟抱抱,盡可以用同學的名義。若真的再向前,卻是誰也不敢。明白這一步若跨了出去,我們再也不是從前的我們,再也回不去。
兩人的關係停在一種別扭而膠著的狀態。可是那股陌生的情感來得洶湧猛烈,幾乎不可抵擋。心裏萬般渴望,又拚命想拒絕,我試著遠離他。早早出去,中午睡在教室,熄燈前十分鍾才進宿舍,結交新朋友,大笑大鬧,一度想出去租房子自己住,又礙於學校的規定隻得做罷。
幾個月下來,心神俱疲。
28
她與我同係不同班,有很多課是合班上,見麵的機會很多。很漂亮,高挑、大眼睛、微黑。
故意與同學打賭,賭能不能約到她。
於是在一次物理課時,給她傳了張紙條。題幹是:你願不願意今晚去看電影。
給了她四個選項:A,很願意。B,可以。C,反正沒事做。D,不想去。
她選了A。
晚六點半,小足球場旁,去趕七點鍾的電影。
29
心情很矛盾,既希望約女孩子的舉動能讓老公嫉妒,也希望自己的注意力能就此轉移,恢複正常的生活。
忘了,一切都忘了。
忘了那一天是怎樣的心情,忘了她穿什麽顏色的衣服,也忘了電影的情節。
隻記得坐在黑暗中,一分一秒都變得分外難熬,克製著想逃跑的衝動,分出心思與她交談。
回到宿舍,老公正在掃地,看我進來,問我一句:“淫蕩完了?”
恨他這樣的無動於衷。
30
陸陸續續和她出去幾次。
沒牽過手,沒接過吻。
夜裏,兩個人跑到主校區等教學樓在一瞬間萬燈齊滅。也會在下自習後,去半月池偷摘兩大片荷葉,倒扣在頭上。
上課時坐到一起,我把物理課本改成遼寧普通話,讓她用粵語念出來。同學說:“怎麽你們兩個一點不像在談戀愛,倒像兩個小孩子有了伴,在玩家家酒。”
31
還有半個月,大學第一學年就接近尾聲。
熄燈後,給她打電話,照舊是無意義的閑聊。
說了聲“Bye”,放下電話,爬到床上。
宿舍裏寂靜無聲,快到淩晨一點時,老公突然爬起來,坐在下麵點燃一根煙。
透過蚊帳看著他的背影和一明一滅的煙頭,眼淚就那麽無聲無息地流了出來,不敢放聲,隻是一哽一哽的,既委屈又傷心。
第二天,和她分了手。
大二後,不再一起上課,見到的機會大為減少,偶爾在食堂遇見,聊上兩句,心裏那句“對不起”一直說不出口。
她經常換男朋友,同學都說她是受了我的刺激。很怕事實真的如此,又不免笑自己自作多情。
快畢業時又見到她,已經在廣東找了份工作,幫著她擺攤賣舊東西,打包托運,仿佛彌補似的。
老公說我們餘情未了,我瞪他一眼,想著還不都是因為你。
而且,三年後才開始吃醋,時間拖得太久,我已經等得不想等了。
33
昨天忽然想起“未亡人”三個字,古代沒了丈夫的女子這樣稱呼自己,現在沒人這麽叫了。
很纏綿俳側的三個字,仿佛有無限的故事在裏麵。
我隻是還沒死而已!
34
升上大二,菜鳥變成了老鳥,對於學校的規矩多多少少也能視之無物。自己在外麵租了個小房間,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台電腦,最長曾有三個月不回宿舍,不想見他。
日夜顛倒的習慣就是那時養成的,心中的思念愁苦無處可泄,經常是睜眼到天亮,聽著屋外雨點滴滴答答地打在房簷,想著自己怎會落到今天這種境地。
越是不見,越是想見。越是想見,越是不敢。
35
長沙的冬天是潮濕而陰冷的,不是烏雲滿天就是在下雨。
逃課了,像作賊一樣偷溜回宿舍,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宿舍中發呆,不知該做些什麽。
有人敲門,原來是他,因為這意外的相遇,兩人都是一怔。
鬥膽走到他身後,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背上,說:“真想殺了你,然後將頭割下來作成標本。這樣,走到哪裏都能帶著。”
36
以後的半年裏,各種病紛至遝來,失眠、重感冒、過敏、胃疼,不肯去醫院。
想念他的次數開始變少,大多數時間是同各種各樣的病纏綿病榻,昏昏沉沉。感冒一個月不見好轉,剛好一點,又開始過敏,連帶胃疼,疼得睡不著,半夜起來傻坐著,大把大把吃去痛片,有安眠作用。
體重直線下降,一七七的身高,六十公斤不到。
近於自虐自棄的行為嚇壞了同學,七個人輪流看護,看著我吃藥,挾持我去醫院。
我無可無不可。
37
一次醒來,老公坐在床邊,滿臉陰雲,兩人相對無語。
老公問:“你是不是想找死?”
還知道笑,“活得好好的,幹嘛想死!”
老公惱了,惡狠狠地說:“你他媽的就是在找死,有病不去醫院,亂吃藥,哪天死到屋裏都沒人知道。變態。”
那時最怕聽到的就是“變態”兩個字,因為想過自己也許真的是。
聽到他這麽說,氣得全身發麻、手腳冰冷,我變態?我變態也是你招的。拿起床上的東西亂丟,“我變態你還不躲遠點,滾吧!”太多的話堵在心裏,可是說不出口,這個人是自己喜歡上的,與人無尤,就算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自己找的,能怪誰?
後來老公說,那一天我臉上的表情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萬念俱灰。
聽到開門關門聲,我沒張開眼睛。隻是在想,如果可以,我一點都不想喜歡上你。找個女孩子,光明正大地手牽手走在人前。可是,沒人給過我機會,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就喜歡上了你。
如果早知道,我不會來長沙,如果早知道,我不會讓自己遇見你。
如果,一千一萬個如果。
38
搬回了宿舍,認真地過我的大學生活,也開始學著把老公當成同學——不認識的同學,不說話,不見他。不想讓一顆心懸在半空,強迫自己決絕。
臥談會是熄燈後的主要娛樂,一邊和同學說著話,一邊想他現在在做什麽。有時也會起身去水房,途經老公的宿舍,都會支起耳朵,偶爾老公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聽不清說什麽,可心裏是高興的。
也會在與同學談話中裝作不經意提起老公,聽到他的名字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有一種隱蔽的快樂。
39
前幾天問老公為什麽竟然想開了,肯和我在一起。
他隻說:“你夠狠,說斷就斷,走在路上見到我眼也不眨。”
我說:“然後你就突然發現不能沒有我?你還真是X,人家在身後追,你就跑得不見影。人家停下來往回走,你又開始追。”
“也不是X,想通了唄,左右不過是一輩子,還是找個看得過去的比較好,”老公後來澄清,“我可沒追你,我們頂多算一拍即合。”
那是大三我過生日,老公也來了,大家都喝了很多。
偷了個空自己在外麵站著,回味老公剛才表現出來的熱絡態度。
老公走到我身後,將手搭在我肩上……
很多事故就這樣有了新的開始。
40
曾經近於絕望地把握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為了以後自己還有可堪回憶的資本。那時不敢奢想“天長地久”,幸福得想在高潮那一刻死去。
生活不會總是一番風順,我們都很平凡,也像平凡人那樣地過著日子,吵架、冷戰、溫馨、關懷,無論發生了什麽,隻要兩個人有一起努力的決心,就敢於走下去。
常常想起張愛玲的話,用在我們身上也很合適。
他不過是一個不過的男子,我不過是一個自私的男人,或許,在這個世界上,仍舊沒有我們這類人的容身之處。
可是,總該有地方能容得下兩個平凡的男人。
41
超市大減價,老公端了個透明的鍋子回來,既能燒水又能炒菜的那一種,非常的晶瑩剔透。
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可我還是迫不及待地注入半鍋水,插上插頭。
過了幾分鍾,開始有小氣泡冒出來。水越來越熱,氣泡也越來越多。我趴在一旁,看著那些氣泡從無到有、從小到大,一個接一個向上升去,珍珠串似地立在水中,驚喜連連。老公幾次催我裝水,我都說再等一會兒。
一鍋水燒得隻剩小半,我才不情願地撥下插頭,把水倒進暖水瓶。
老公覺得有趣,看著我一直笑說我是鄉巴佬。
42
男人的話,臉圓一點、線條柔和一點,看上去會比實際年齡小很多,我就深受其害,對自己的臉深惡痛絕。
考大學那一年,去書店找參考資料,店員問我是不是要參加中考。
大四那年,在學校裏遇見幾個嘰嘰喳喳的女生,指著我說:“你們猜那個男生是大一的還是大二的?”
回來後鬱悶了好幾天。
老公的姐姐也小聲問過老公:“你們不是同學嗎,年紀都差不多,他看起來好小。”我在後麵聽得一清二楚。
以前還不覺得怎麽樣,現在則是椎心之痛,因為一直夢想讓自己看上去更成熟、更深沉一些。
試過很多種方法,聽說嚼口香糖可以鍛煉肌肉,讓臉瘦下來。特意去買,嚼得太陽穴疼,後來還是覺得前途茫茫,就都當糖吃掉了,沒了味道就吐。
跟老公說要去整容,“不用別的,隻要在臉上劃兩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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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四級,那段時間我們兩個造假成瘋。光身份證就有三個,我的大頭照他的名字。和老公散步時看到一間收費廁所,門上寫著:憑老年證免費。
老公說:“明天我們也造個假的老年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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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前一天去熟悉考場。出了考點,我問老公:“你猜你現在走了的話,我認不認得路一個人回去?”
老公回答得漫不經心,“那還回不去,打個車就行。”
我照著他小腿就是一腳,問他你幹嘛把我扔在這兒一個人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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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算是我們兩個比較世故比較強勢的那一個,所以ML時,一向都是他主動,我隻要乖乖摟著他肩膀就好
那天老公心血來潮,一個翻身把我抱上去。
我趴在他身上,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動,傻了一會兒,忽然吃吃地開始笑場,氣氛都笑光了。
老公沒轍,隻好又一個翻身。
還是不要搞那麽多花樣好了。
46
昨天老公出差一周後返家。
我興奮得難以自持,在他身邊跑前跑後,手腳沒處放,老公被我鬧得一直笑。
稍為鎮定下來,開始對他三堂會審。
“坦白從寬,這次出去有沒有什麽豔遇之類的?”
“沒有!”老公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隨口說。
“連多看你一眼的人都沒有?”
“沒有。”
我換到右邊,踢了他一腳,鄙視他:“你真差勁!”
他瞪我一眼,“哪天我跟人跑了你才高興。”
“你敢,你可以誘惑,但不能上。要是讓我知道你跟哪個人糾纏不清,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做了個瞄準的姿式,“打爛你兄弟!”
後來老公拒絕跟我進行這種低智商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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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晨一覺醒來,老公就躺在我身邊,氣息悠長,睡得很香。
看著他的側臉,忽然想到起兩句話:
願使歲月靜好
現世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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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的事了,老公出差,我一個人在家。
我當時嚇得臉都白了,跳起來呆呆地看著他。
老公也嚇了一跳,忙安撫我說“沒事沒事”
我怒從心上起,把他按倒在床上,找了一根皮帶把他手腳都牢牢地捆起來。
老公有愧於心,隻是嘴裏求饒不敢反抗。捆完了,我拍拍手,施施然地出門逛街去了。半個小時後回來,老公像條蟲似的地床上扭來扭去,掙不開。
後來老公要ML,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就是不敢開口。
給他個教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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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公那麽一嚇,晚上睡覺就做惡夢。
夢到下午時分去上廁所,一開門,便看到兩雙腿在裏麵走動著,隻到膝蓋,再上麵便像穿上了隱形衣一樣看不到。當時不知出於一種什麽心理,視而不見地走出來,回到自己房裏,有個同學一臉神秘地問我:“你也看見了?”司空見慣似的。
然後,屋裏不知怎麽會突然多出一個樓梯,直通往一樓,日光斜照在上麵,一如其他慵懶的午後,一個老太太四肢著地,沿著樓梯限難地爬上來,邊爬邊抬起頭來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絲笑,不是爬得辛苦,倒像是一臉陰森森的冷笑。
嚇醒了,雙手抓著老公手腕才覺得安心一點。結果把老公也吵醒了,坐著陪我說了好一會話。
早晨起來時向老公描述那個夢,老公笑我:“膽小就膽小,還特喜歡看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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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這幾天天氣真的不錯,一直有太陽。
周六下午,和老公坐在陽台上,把被子也拿出來曬。
後來有感而發,對老公說:“幸福是什麽?就是晴天的時候可以曬曬被子聊聊天。陰天窩在屋子裏,沒事的時候吵吵架打打孩子。”
把老公笑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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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因為不擅言詞,在工作中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向我傾訴。
我也大發感慨,說:“唉,哪天自己當老板就好了,帶一幫小弟,盤腿坐在沙發上,說一聲‘水來’,就有小弟捧著一杯水跪在麵前說‘請用’”
後來又抱怨說:“現在我就老公這麽一個小弟,他還常常不聽話。”
網友說:“大人您現在是考生, 您的老公不是該以你為重嘛, 他該好好照顧你, 不讓你有後顧之憂才是。”
我說:“ 哪敢,老公每天回家累得要死,我都不敢吵,看他有精神才敢鬧他,不然就自己一個人乖乖躲到一旁摳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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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在陽台上放了個躺椅,盡力伸展著四肢,陽光照得全身懶洋洋的。
老公湊過來問:“懶蟲,怎麽躺這兒?”
“剛吃過飯,在曬肚皮。”
“吃完飯幹嘛要曬肚皮?”
“可以不用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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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買了身三件套的西裝,問我:“帥不帥?”
我圍著他繞了幾圈,說:“以後你天天穿這個。”
老公得意非凡。
我又接著說:“我吐啊吐的就習慣了。”
其實真的蠻帥的,可是我不打算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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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時,看見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圍著一家藥店,熱鬧非凡。在人群外踮著腳看了一下,大致是吃這家店的藥死了人,親屬來鬧事。
附近人群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我拉著老公走到昏暗的小巷子,人來瘋地說:“老公,我們接吻吧。”
老公作賊似地向四周看看,沒人注意,小雞啄米似地啄了我一下。
我不滿意,接住他一下一下地啄回去,到了七八個時,頭上的路燈忽然光明大放,幸好沒人注意這邊。
我抬頭看看,很專家的語氣:“接吻,讓我們進入電力時代!”
好久沒來,又積攢了一點和老公的事情,把它記下來。也許等老了以後,還可以和他坐在陽台上,曬著太陽,爭吵當初是誰先追的誰。
以下是和網友的一部分聊天紀錄,她是我兩個好朋友之一,可以什麽都說,出現頻率最高的還是“他”這個字,整理之後覺得還蠻有趣。
去年冬天,老公接到他父母的電話,我聽了幾句,就出門到網吧去了,要找她。
我:老公的父母讓他找女朋友。
網友:怎麽辦?
我:就這麽拖著唄,和他說好了,他要是想結婚就去結,如果還要我,我當地下情人也沒關係,他讓我走我就走,反正早有心理準備,這幾年是偷來的。
網友沒說話,自己卻沒了心情,隨便聊幾句就下了,趁著還有時間要緊緊抓住。
十多天前吧,想看《玫瑰之名》,在網上瘋狂搜,後來在FTP裏找到了Word版,看起來太難受,又下載了Webcompiler,打包發給那個網友。
對她說:就因為看起來太困難了,所以就推薦你學做電子書啊,等你學會了,就可以把這個做成電子書,然後再還回來,我看起來就很方便了。
她把我的生日記成了四月三十,向我求證。
我:我的生日是4月13,盼望中,我讓老公帶我去玩,他說要領我回母校看看,可我們就住在母校旁邊啊,我還天天從裏麵過呢。
她:您生日的時候, 有米想過要怎麽慶祝?
我:大概就是大吃一頓吧,然後逛逛,就這樣子了。如果老公能讓我打他一頓該有多好,像這樣(發送一張圖片:一個小兔子左右開弓瘋狂地扇另一個小兔子耳光),嘴裏還念著“我讓你跟我搶電腦,我讓你跟我搶電腦。”
她在學做電子書的時候遇到了困難。
她:我很樂觀的~~如果到時候編不起來, 再多問問幾個人, 應該還是可以, 隻是也許會趕不上您生日
我:好慘,剛才還想說我們這裏不流行生日送禮物,說不定你的電子書就是我唯一的生日禮物,現在也不可能了
我:賀卡也可以,賀卡也可以!反正總得收到點東西。都想好了,如果那一天老公什麽也沒買,就向他要十塊錢。
我問她:黃秋生演的那個人肉叉燒包你看過沒有,我用BT下載了,可是不敢看,真的很恐怖嗎?
她:鄭重建議您表看那部,我看過一點點,您還是看別的吧。我對過農曆陽曆了,您的陽曆生日是1980(庚申, 猴年)五月26日,所以說五月份您可以過兩天生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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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最近在公司裏風生水起,被任命做部門的副經理,回來後不無得意地向我炫耀“怎麽樣,我厲害吧?”
這樣帶點孩子氣的話他幾乎從來不說,偶爾不小心溜出口,就會怪罪到我頭上,說心理年齡都被我拉低了。
他在外麵其實很不一樣,見過幾次,海派,能侃,不要命的拚酒,講起女生來頭頭是道(我現在還用“女生”,像在學校),三五不時的小賭怡情。
沒有同誌圈裏的朋友,不了解別人相處起來是怎麽樣的。可是有時看他叼著煙,眯起眼睛側著頭看麻將牌。我會注視一會兒,然後在心裏偷偷想:我是有了書有了電影再不需要其他的娛樂,和男生混在一起摸牌講葷話,這樣的愉快我永遠也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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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升職,老公無形中就忙起來,以前一個星期兩個星期和朋友出去玩一次,現在晚上出去多半是為了應酬,應酬就免不了要喝酒。
估計他快回來了,就走到最近的公交車站,坐在長椅上,看一輛又一輛的公交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每次老公見到我總是很高興的,我也高興,因為別人看得出他喝了酒,我就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攙扶著他。
“喝了多少。”
“一點。”
“醉了嗎?”
“一點。”
“會不會想吐?”
“不會,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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