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狙擊手》的世界觀

好萊塢影片的藝術造詣可謂登峰造極，這一點不是武斷之見而是事實說法，隻要與其他國家影視作品的全球上座率一對比，勝負即刻便見分曉。

 

看多了好萊塢作品，我們不妨有這樣的覺悟，一部好的片子應該是企圖說明一個什麽問題或論述一個什麽觀點，而這個觀點實際上就是我們常說的世界觀或價值觀。而根據心理學研究，一個人的世界觀往往是在高中畢業前成型，因此孩子在高中前所受的教育舉足輕重。

 

就教育模式而言，現代社會的義務教育幾乎都是知識或技能教育，似乎隻有中國的傳統思維使得中國人近來開始討論所謂的素質教育。什麽叫素質？說白了就是道德。道德禮儀幾乎是古人教育孩子的全部，技能次之、隨之。因此不得不承認在中國當老師很辛苦，因為他們下意識自認為教師承受著對孩子技能和道德教育的雙重職責。

 

相比之下，美國教師的任務專一，他們對孩子的道德素質不感興趣，而且不敢有興趣，因為傳統中這不是他們的職責。誰是擔負對美國孩子們的道德禮儀教育的主角？社區的教堂教會。不妨想象一下，在越來越世俗化的西方社會，未來誰會來承擔這個責任？

 

當然，你可能驕傲地說道：我早就開始帶孩子上教堂了。

 

話到此地，不得不指出，以上關於對孩子道德教育的討論，中西文化就道德的內涵而言有著截然不同的定義，而這種全然不同的本質往往被中國人，特別不幸的是生活在西方社會的中國人所忽略，西方人更不會有這種對文化差異的在乎了。讓我們從《手》一起來看看這個道德區別是什麽。

 

應該指出，就素質教育而言，學校的教育微不足道，這一點現代中西社會基本相仿。不過，兩個不同的文化傳統卻享有一個共同的教育傳統，家教。

 

要抓獲一部片子的世界觀，隻要抓住故事裏的關鍵幾句話。《手》裏麵有一段父親教導狙擊手Chris Kyle兒時和他弟弟的話。好萊塢的風格是，這樣的話越土越高明、越顯示美國人的價值觀，如史泰龍的片子就是這樣的模式，英雄還往往被罵為白癡，史泰龍其實代表了一種美國人性格。回到《手》：

 

Chris' father tells the boys that there are three kinds of people in the world - sheep, wolves and sheepdogs. Sheep don't believe that there is evil in the world, wolves are predators who commit evil, and sheepdogs are blessed with the aggression and bravery to protect the world from evil.

 

列出原話，目的是因為我不想讓它的原意失落在我的翻譯中：

 

“小子們，這個世界有三種人——羊、狼、牧羊狗。羊不相信世上有惡人，狼生來吃羊、作惡，神佑牧羊狗勇敢、善於進犯，為民除惡。”

 

父親指望兒子做哪個角色不言而喻。熟悉基督教的網友一看便知牧羊犬、牧羊者還帶有領袖的含義，如

 

The Lord is our shepherd.

 

說實話，英文詞aggression很難翻譯，因為，侵犯、進犯、冒犯在漢語中從來就是個貶義詞。並不是中國人不懂進攻，翻譯不出它多半的美德之褒義，而是幾千年的傳統告誡我們：侵犯不道德。

 

也許你會馬上反駁道：狼吃羊，牧羊狗攻擊狼，天經地義。沒錯，你已經掉進了西方人為你設置的邏輯陷阱。也就是說，前提一旦設置完畢，結論別無他選。這就是西方文化的思維模式，這也是西方人的世界觀，這就是西方人的宗教。從聖經到小布什，諸如此類的名言警句數不勝數，前提一旦設置：

 

You're either with us or with the terrorists.

 

宗教設置上帝這個前提，剩下的就是子民照著上帝的意誌去做，別無他選，否則你就成了前提中定義的邪惡。猶太教如此，基督教如此，伊斯蘭如此，民主人權宗教也如此，一如既往。

 

這個西方世襲的邏輯尤其微妙的是，你無法論證那個前提不正確或不存在，因為那是個假設。

 

不妨以彼之術還施彼身？設想一下你是個穆斯林，你同樣也有“羊、狼、牧羊狗”這個世界觀，那麽誰是狼誰是牧羊狗？

 

中國人也許樂得做個傍觀者，更多的則是領悟了美國牛仔的人生哲學，“打不過他們就加入他們”，樂得成為西方社會的一份子和西方價值觀的守衛者，穩操勝券。就文學城網友而言，這樣的中國人應該占多數。

 

建議那些中國人（如果他們還認為自己是）設想一下，如果中美開戰，無疑又是個“羊、狼、牧羊狗”的道德棋局，你身在其中不得不選，做哪個角色？

 

當然，你立馬會采用中國人的天賦，即斷然否定我的假設，說中美不會開戰。你或許那是政治家的遠見、或許那是羊的思維？換位思考應該也是中國人的另一個天賦。

 

什麽造就了這樣具有中國特色的窘境？簡而斷言之，就是自五四運動以來對祖宗教條的全盤否定。自叛逆祖宗的五四運動到如今將近100年，中華帝國曆經磨難已再次崛起，這在人類文明史上史無前例，不管你承不承認。中國人到了反思的時候了，反思一個簡單而古老的問題，做強者還是做德者？在人類曆史和現實中，德者往往不是強者，這也一直是做中國人的一個世代遺傳的心理糾結。

 

事實上，討論文化、哲學、宗教的結果往往歸宿到一個遠古的問題，對這部好萊塢作品的討論也不例外：什麽是道德（或曰，What's the right thing to do）？

 

西方文化對道德的定義一目了然：道德乃上帝所賜，無信仰即無道德，如何做人隻是對這個信仰的言行實施。這便是《手》的世界觀。

 

什麽是中國傳統文化定義的道德？不必此文囉嗦，因為作為一個中國人理應像吃餛飩的瞎子，包子再土也心裏有數，因為這跟他受學校教育的程度或學位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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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明,直接,透徹, 頂好文! -vvvv- ♂ (0 bytes) () 01/30/2015 postreply 01:3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