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傳------如夢的人生 （五）

 （五）  暴風雨來了

 
 1966年暑假期間，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風暴席卷了全國。很快，大規模迫害同學和老師的事件同時發生，並從北京蔓延到天津乃至全國。由於母親的教學手法出眾，是片兒裏乃至河北區小教係統有名的“把關老師（專門把出名的亂班調理好使其完整地畢業的班主任老師）”。雖然她一直受到領導的重視，學生及其家長們的愛戴，卻也難免遭受著同行們的嫉妒。於是，在“文革”風暴刮進天津教育界之際，以傅洪年和王鐵生老師為首的東窯窪小學紅衛兵們唆使母親的學生，範紅雲，李冬生兩同學誣陷、揭發母親在講授《反動派不打不倒》一課時，曾說過“毛某某不打不倒”。並以此為由將母親推上了“批鬥台”。此後，學校紅衛兵又翻出了我父親的那段軍曆，更為批鬥母親錦上添花；不但拉著她戴著標有牛鬼蛇神記號的“高帽子”和胸牌去遊街，還屢屢把她綁了去給河北區教育局長陪鬥。

    1966年9月，學校紅衛兵聯合鴻順裏街道紅衛兵以父親可能藏有手槍為名，實施了抄家。

   
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一大早，父親送弟弟去幼兒園，順道去上了班；母親去了學校；因為學校已經停課了，我獨自在家裏看書。突然，十幾個紅衛兵高呼著口號，推搡著母親，氣勢洶洶地衝進小院，他們破門而入，聲稱要搜查我家暗藏著的手槍。他們把我趕出屋子，讓我和母親站在雨地裏，然後，將我家的所有物品都搬到了院裏，拆掉了床鋪，揮舞的鎬頭與鐵鍬，掘地三尺，搜尋著他們想像中的手槍。冰冷的雨水將被驚恐與無助籠罩著的我和母親澆得猶如一對落湯雞。後院的二娘不忍心看著我挨雨淋，趁著亂，把我領進她家避難。鬧騰了一天，紅衛兵們並沒有找到手槍，但是，他們卻銷毀了我父母珍藏的“起義解放證”以及當年路過解放區時用過的“路條”，並拉走了整整一卡車母親的祖上留下來的所有值錢的東西卻連收條都沒打，為了防止我們收聽“敵台”，那台無線電當然也被沒收了。既然父親的“起義解放證”已不複存在，紅衛兵們順勢將父親定格為“曆史反革命”，並在我家院門口貼上了對聯：“水淺王八多，廟小妖氣大”，橫批是：“曆史反革命之家”。 
 

   
下班回來的父親，馱著弟弟，一進院子，立即被一片狼藉的景象嚇壞了。由於母親的城市貧民成份且祖上3代都是天津人，無其他“原籍”可去，於是，紅衛兵們就將怒火都發泄到了父親身上，他們在院門口貼出勒令：令我父親立即滾回原籍---梧州，接受勞動改造！在那種紅色恐怖之下，我父親選擇了逃避，即，聽從紅衛兵們的布告命令，自己辭去工作，銷掉戶口，自費回了原籍。我的時任“貧代會（貧下中農代表大會的略稱）”主任的奶奶因他的突然負罪返鄉羞氣難挨，一病不起，不久，我那從未謀麵的奶奶便離我們而去。

   
收獲的季節到了。由於底肥充足，在加上我時常澆水，春天種下的蓖麻們很快就長成了“參天大樹”，以致後院當年的葡萄，顆粒無收。秋天，收獲完蓖麻籽之後，靠我們同學的力量無法扳倒那兩棵蓖麻樹，在大人們協助下雖然扮倒了它們，卻險些帶倒那堵牆。蓖麻籽收獲了不少，可是在學校已經癱瘓的狀況下，它們終於沒能為祖國的建設做出應有的貢獻。

   
父親的辭職，使我家失去了一個重要的經濟支柱。為了節約開支，在大白菜上市，眾人都在忙著儲存大白菜的時節，我和哥哥卻忙著撿拾人們掰下來的白菜幫子，拿回家，洗幹淨後抹上鹽，淹成鹹菜以備過冬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