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傳------如夢的人生 (四)

(四) 步入學堂

   暑假一過,我上學了。最初,我就近進了母親所在的東窯窪小學。一年級部是在東院。那裏,與當今香火極盛的廟宇---大悲院---僅一破牆之隔。那時的大悲院,基本上沒有香火,陰暗的大殿裏,長久無人光顧的佛像上結滿了蜘蛛網,到處散發著一股股黴臭味。不過,那裏卻成了在課餘時,我帶領同學們捉迷藏的好去處。不到兩周,母親帶著我轉學到了離我家有兩個路口的元緯路小學。事後,母親對我說:我的班主任向母親告狀說我:“整天帶著同學們在那搖搖欲墜的佛像堆裏玩,真要是把那些搖搖欲墜的佛像們碰倒了,傷了人,學校可負不起那個責任。”沒辦法,母親隻好給我辦了轉校手續,以遠離是非之地。

    在元緯路小學,我被編入了一年三班,班主任是語文教師吳淑榮老師。元緯路小學也分成了兩個教學區,一個在元緯路上靠近二馬路口,學校對麵是郵局;另一個則在二馬路的位於元緯路和黃緯路之間的一個沒有操場的大院裏。整條二馬路,就這一段最熱鬧。元緯路口是“15號副食店”,黃緯路口則是“黃二牛羊肉店”。街道兩側則是各式各樣的小門臉:修鞋的、補鍋的、爆米花的、賣文具的……,應有盡有。

    到了第二學期,要準備建立少先隊了,吳老師根據第一學期的學習成績,初步提名,並由班裏的同學們舉手選舉了七名同學作為少先隊的幹部候補。在首次工作分配會上,我替吳老師分派了任務:薑曉傑(女),歌唱的好,就當宣傳委員吧;彭聯國,學習成績不錯,就當學習委員吧,馮六弟跑得快,就當體育委員吧;此後,又委派了其餘三名同學分別擔任三個小隊的小隊長。分派完畢,我問吳老師:這麽分配行嗎?吳老師說:行倒是行,可是,中隊主席還空缺呀?我答到:現在,就剩我無事可幹了,那就由我來擔任中隊主席吧。就這樣,我成了一年三班未來的少先隊中隊長。隻等著暑假後升入二年級,正式成立少先隊,給我佩帶“兩條杠”的中隊長標識了。

    春天來了。一天,吳老師對同學們說:國家需要蓖麻油,現在學校要分發一些蓖麻籽,家裏有空地的同學,回家與家長商量一下,爭取多種些蓖麻,秋天收獲蓖麻籽後交給學校,支援國家建設。

   放學後,我召集了班幹部和幾個塊兒頭大的男生,告訴他們:我家院裏有點兒空地,能種蓖麻,可是沒有肥料。咱們從離學校近的同學的家裏借些掃帚和簸箕,分頭到馬路上去收集散落在路上的馬糞,然後,集中到我家。

    那時,元福裏6號裏,共有五戶人家,最裏麵的楊家,有兩間房子,楊大爺早已去世,生前娶有三房太太,二娘無出,三娘有兩個女兒,已經出嫁了,還有一個正在上學,腿有殘疾的兒子(大排行為第五,人稱:瘸老五)。他們用一堵牆造就了院中院,貼著牆,種了一架葡萄。每年,在收獲葡萄的季節,二娘常常偷偷地摘些葡萄給我吃。貼著那堵牆,有一塊不到一平方米的空地,就成了我的蓖麻田。我和同學們用鐵鍁挖了一個深深的坑,將收集來的馬糞放在裏麵後鋪上土,然後種下了蓖麻的種子。父親下班時還叢工地捎回了幾塊不太規則的廢棄磚塊排成花椏將蓖麻田變成了小花圃。

    多年的軍旅生涯使父親的生活很規範,規矩。他也如此要求我:比如:每天一早起來盡可能完成解大便的程序;夏天,每天都要洗澡;當天的作業,必須當天完成;吃飯不可磨蹭,五分鍾內要吃完(在戰場上,五分鍾內如果不吃飽,或許就會餓一天),辦事要講效率,能一次幹好的,不要分成兩次.....。

    由於哥哥長期寄宿在姑姥姥家,我成了父母的生活幫手。學校下午放學比較早,所以,家裏的鑰匙自然而然地成了我的“項鏈”。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必須路過“15號副食店”,所以,買些蔬菜,調味料等生活用品的事,也就成了我放學後的“工作”。每次幫家裏買完東西後,父母都會獎勵我一點兒零花錢,因此,自那時起,我的口袋裏一直“不缺錢”,是班裏數得著的“小財主”。這些錢,成了我買小人書、與同學們在撿馬糞之餘買冰棍兒解渴的資本。

    初夏的一天,家裏來了一位客人,他叫鮑慧明,是外曾祖母的娘家親戚。當年,從未上過學堂的他從河北魏縣隻身來天津學藝,就住在元福裏。白天,他出去隨師學藝,晚上回來,就是母親教他識文斷字。出師後,在我父母的資助下,他與妻子合力,在小白樓附近開了一個前店後居的小門臉,給那裏的達官貴人們做衣服。當然,我母親的新婚嫁衣也是由他親自設計,縫製。論輩分,他是我的表哥。他來,是給母親量體做新裝。母親管他叫:“小裁縫”。他來給我家做衣服,從來不收工錢,說是報答當年我父母的資助之恩。說是“小裁縫”,本事並不小,當年,第一夫人王光美隨劉少奇主席訪問印尼、緬甸、柬埔寨、越南等東南亞四國時,充分展現其優雅儀態的著裝都是由專門為號稱“夫人小組(據說是由副總理以上級別的官員的夫人們構成)”服務的三人裁縫小組設計,縫製的。鮑慧明,就是那三個人之一,也是當年天津市屈指可數的八級(服裝界最高技術級別)裁縫之一。1962年,蒙古部長會議主席澤登巴爾訪華時,特意邀請我表哥去蒙古為他們培訓服裝設計人員。一年合同期滿後,他無法忍受蒙古人的早期傲慢與後期謙卑,放棄高薪毅然回國,我的大表侄因此享受愛國華僑待遇被保送進了清華大學。在後來的文革風暴中,他並沒有受到嚴重的衝擊,一來,他知恩圖報,為人隨和,沒有種下仇人;二來,他自認識字不多,沒有領導才能,連小組長都未當過,所以,跟“當權派”三字攀不上瓜葛;三來,不論男女,都希望自己穿得漂亮些,離不開他的手藝,不願意過分為難他;況且,他還頂著一副愛國,歸國華僑的桂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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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的文章,正在補看前三篇 -月城- 給 月城 發送悄悄話 月城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14 postreply 06:3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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