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
初三中考，晴一門心思地想考本校，這樣就可以和傑續緣。晴爸媽對此沒有任何意見，本來晴所在的學校就是區重點，留在本校上高中未嚐不是一件好事，盡管心底裏，他們希望晴能努把力考到市重點，這樣高考就能更有把握一些。老天可能是在幫晴，最終她以高出分數線五分的成績被本校錄取。拿到通知書那天，晴高興瘋了，一種特別的幸福感在心頭湧起，暖暖的，隨即那感覺又變得那麽的強烈，撞擊著整個心髒，砰砰砰地推著晴該做些什麽。可她能做什麽呢？
高一一開學，晴迫不及待地盼望著全校升旗儀式。她算好了，一定要在高二四班隊伍前放慢腳步，因為他知道傑會看到她。但誰曾想，整個早上傑都沒有出現。後來聽濤說（濤也考上了本校）傑在暑假的比賽中受傷了，估計要休息幾周才能上學。晴好生失望，但無論如何，她知道她可以和傑繼續在同一所學校裏待一年。這一年不知會有多少美好的事情發生。
一周後的一天，晴爸下班回家告訴晴“我們要搬家了，搬到西城區，我們會把你轉到一所西城的區重點中學。那邊已經打好招呼了。因為開學時間不長，一切手續都辦的非常順利。我們隻需要和你這邊的學校簽一些文件，轉一下檔案就行了。你什麽都不用操心，下周去新學校報到就行。”一瞬間，晴的世界裏的那個太陽消失了，剩下的隻有一片黑暗。怎麽會這樣，我還沒有見到傑呢！我還有一整年的美好和期待呢！你們怎麽可以如此殘忍！晴沉默了，好幾天寡言少語，爸媽以為孩子舍不得學校的好友，覺得也正常，自然也沒有多問。青春期的孩子們本來就難琢磨。
晴哭著告訴了濤，濤隻說了一句話“你頭走前一定要告訴傑，告訴他一切！”晴猶豫了，告訴他什麽呢？自己暗戀他，特別喜歡他，想天天見到他，和他一起打球，和他聊天，和他一起上自習，想以後和他上同一所大學……直到晴走的那天，傑都沒有來上學。晴帶著巨大的遺憾離開了學校。
兩個月後，晴收到了一張卡，信封上的字體是清秀但陌生的。晴打開卡片，被裏麵的文字驚呆了：“晴，從濤那裏我得知你轉學了，非常遺憾沒有親自和你道別。濤說你本來留在本校了，唉，為什麽一定要走呢？我的腿基本上沒事了，也可以繼續打球了，可惜球場上不見了你的身影。你在新學校一定好好學習，我也要麵臨高考了，大家一起努力吧。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毗鄰。傑”是傑寫給我的信，是傑親自寫的信！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我一定要回去一趟，把一切都告訴傑。有了這個想法，晴的心突突地跳。立刻給濤掛了個電話“下周五我回一趟學校，給我盯著點兒傑，我去找他！”濤很是激動，感覺那種在電視裏才看得到的驚心動魄的表白要在自己身邊發生了。剩下來的幾天裏，晴都在反複地考慮說什麽，怎麽說，什麽場合說，用什麽語氣說……種種假設，種種情境設計，每每想到這些，心跳得就非常厲害。算了，順其自然吧，看到時候傑的反應隨機應變吧。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傑需要知道，我非常喜歡他。
記得周五是個寒冷但晴朗的冬日，最後一節課結束後，晴第一個竄出教室，一路小跑，跑到車站。一路上晴忐忑不安，手裏緊緊攥著她幾天前用省下來的零花錢買的最新出的耐克的護肘。她一直想送給傑點兒什麽，耐克的護肘是首選。她精心選了這款紅色底白色耐克勾的，因為傑是隊長，喬丹就有這麽一款護肘。紅色代表晴火熱的心和真摯的情，同時也讓傑在球場上更加耀眼。晴幻想著傑帶著她給的護肘，往返於籃球場上，就好像自己時刻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享受著奔跑的速度和扣籃的激情。
到校門口的時候，濤已經等在那兒，“我給你打聽了，傑不在教室也不在球場，聽說和一哥們兒在圖書館自習室學習呢。”“好，咱們去圖書館。”“哎哎，你想好說什麽了嗎？要不要先跟我練練”“沒想好，不想想，見到人再說”說著就拉起濤往圖書館走。到了門口，濤說，“你自己上去吧，他應該就在那兒，別緊張啊！”自習室在五層，晴一口氣跑上樓，在大玻璃門口一眼就看到了傑的背身。他和一個男生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那個男生臉朝門，他背朝門。當她氣喘籲籲的在門口張望的時候，傑的朋友已經注意到了她，張大了嘴，很是驚訝。他迅速捅了捅還在看書的傑，小聲嘀咕了一句。傑立刻轉過身，和晴目光相對。晴瞬間有一種想躲起來的衝動，但一切發生得太快，她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隻有硬著頭皮推開門。晴大步流星走到傑的身旁，俯下身說了一句“我收到你的賀卡了，謝謝你。”說完扭身往回走，飛奔到樓下。傑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晴已經消失了。濤在樓下焦急地等待，但他沒有想到晴這麽快就出來了，“怎麽樣怎麽樣，見到傑沒？說什麽了？”晴紅著臉，不說話，隻是氣自己沒用。難道這就完了？從大西頭一路坐車到大東頭，就為了說句謝謝？你怎麽這麽沒用啊！“唉，別問了，窩囊死了！” 濤以為傑說了什麽拒絕晴的話，也就不敢再多問，“算了，無所謂，反正你也不在咱們學校了，以後也見不到了……”聽著這話，晴的眼淚在眼圈裏轉。濤不知道怎麽辦好，四處亂看，突然看到樓上窗口有人在揮手，“晴，快看，是不是傑的朋友在叫你？” 晴仰頭看上去，隻見傑的哥們在揮手，他指指裏麵又指指樓下，像是說傑這就下去。濤興奮極了，說“傑下來找你了！！”晴趕忙擦了一下眼淚，飛快地再一次衝進了圖書館。當她爬到二層的時候，傑正從樓上下來。也不知道是爬樓爬的，還是緊張，晴的心髒突突地跳。傑一如既往地平靜，臉上帶著他那迷人的微笑。他底下頭，依舊是那溫柔的聲音“你怎麽跑得那麽快，我還沒反應過來呢，你就沒影了。”“我怕打擾你學習……”傑笑了，“你不就是過來打擾我的嗎？” 晴抬起頭，凝視著他那雙真摯的雙眼。好像這麽長時間，她從來沒有這麽近地觀察過他。這是怎樣一張俊秀而又成熟的臉啊！那雙眼睛好像一下能夠看穿晴的心底，再把晴的魂魄勾出來。晴不敢多看，怕以後看不到這雙眼睛就再也無法入睡。“濤跟我說你轉走了時候我挺難過的，想著以後再也不能跟你打球了。”“我也很難過，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怎麽會呢，我不是還在這兒。以後沒事常回來打球，我也可以去你們學校找你。聽說你們學校校隊挺厲害的。”“沒你厲害……”傑又笑了，被晴的可愛所打動。“你們高三學業開始緊了吧，估計你也沒有太多時間打球了”“恩，沒有以前打得多了，想考個好學校呢。”“你，你回頭能告訴我你報哪個學校嗎？”傑頓了頓，好想就這樣摟過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他輕輕地拍了拍晴的肩，說“一定，你也好好學習。”晴覺得自己還有無盡的話要說，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她想大聲地喊出來“傑，我好喜歡你！！”但每個字都那麽重，深深地沉在晴心底最隱秘的地方。她好希望傑就這樣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就這樣，永遠的放在那兒……她點點頭，再一次使勁地望著他的眼睛，想看穿他的心。她不知道說些什麽，嘴裏吐出來的幾個字卻是“那，你回去學習吧，我不占你的學習時間了……”傑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慢慢地說“那好吧，咱們常聯係。”晴恩了一聲，道了聲再見，轉身慢慢地向樓下走去。她沒有回頭，她怕看到傑還站在那，她再衝回去，但衝回去了，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以為自己會哭，但她沒有。相反，她心裏很滿足，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她覺得這樣的“結局”很完美。盡管她還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結局，即便是，她也沒有任何遺憾。呀！遺憾！晴忘了把禮物送給他！但她實在無法再回去找他了。一出樓門，濤立刻迎上來，“這次說了吧？”“沒有，什麽都沒說，就說常聯係來著。”“啊！你這麽大老遠跑來，就說個常聯係？”“沒事，我挺高興的，看見他我就高興！”說著，晴掏出兜裏的護肘，遞給濤，“找個機會幫我給傑吧，我給他準備的禮物，忘了給他了。”“喔噻，耐克新出的護肘啊，紅的真漂亮！得嘞，我給他吧。真沒法說你！”
幾天後，濤給晴打電話，告訴她傑非常喜歡那個護肘，每次打球都帶著，很顯眼。晴聽了，心底樂滋滋的。又過了幾個月，濤告訴晴，新來的那些高一的女生膽兒真大，光明正大地追傑。說是拿著照相機去看比賽，就為了給傑照相。有幾個為了爭傑，還鬧了別扭。晴一點也不驚訝，但她關注的是傑有沒有喜歡的女孩。濤說不知道，傑好像很低調，根本不理她們。晴心裏暗喜，想著“這才是我喜歡的傑”。在後來的日子裏，晴隻是從濤那裏聽到傑的消息，得知他考到了北航，很是替他高興。晴享受著自己高中的生活和高中時代的小戀情。傑被深深地埋在心底，成為了一個純潔，美好，沒有任何瑕疵的童話故事。
十年後的一天，晴從澳洲回國探親，約著見了傑。傑依舊是那張俊朗的臉，臉上多了幾份事故和老練。此時的傑已經在一家大型跨國公司任要職，談吐舉止儒雅自信還有著幾分霸氣。晴也已不再是當年的假小子，烏黑的披肩長發，隨意地灑落在肩上。一身豔麗但高雅的側開氣長裙包裹著她曲線分明，略顯性感的身體，簡直比女人還女人。由於傑工作很忙，他們隻能約著午飯時間見麵。傑訂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餐廳，整個午飯被高雅的環境，輕柔的音樂和傑身上淡淡的古龍交織著晴醉人的花香中帶有果香的香水味所籠罩。晴被傑上下肆意地打量著，她知道她的變化會攪亂傑的心，她的自信會征服無論是已婚的還是未婚的傑。晴打破了沉默，用一種充滿挑逗的語調和聲音自信地問道“你知道我那會兒喜歡你吧！”“知道！”沒有任何停頓和猶豫，傑的回答中沒有了當年高中生的羞澀“你怎麽不問問我喜不喜歡你？”“喜歡，我知道”晴笑笑。傑不敢相信如今的晴是如此自信，這種自信中透著一種性感，一種他在中國女孩子身上很難找到的性感，至少，他老婆身上沒有。“你知道我後來娶了誰嗎？”“別告訴我是我們班的。”晴諷刺地壞笑。“別說，沾邊。是當年你們年級的，你轉走後那撥高一的。她猛追我，我就同意了，誰知傻乎乎的一直也沒換，現在是我老婆。”晴聽了大笑“你不是吧！太讓我失望了！我想著你怎麽不得交個四五個，最後找個校花級的人物啊！”“別笑我了，我在感情方麵多後知後覺啊！”“後悔嗎？現在？”晴特意強調“現在”，不知是想說婚後的這段時間呢，還是此時此刻見到了晴的這個現在。傑感覺到了晴的話外話，不敢直視晴的挑逗的眼神“後悔有什麽用，我們打算今年要孩子呢。”“要孩子也不耽誤你後悔啊。”晴哈哈大笑起來。本來有些沉悶消極的話題，被晴這麽一笑改變了性質。晴俯下身，湊近傑的臉，小聲地悠悠地說“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咱倆這不在酒店呢嗎？”傑被晴的話嚇了一跳，眼睛趕忙逃過晴的直視，但一下又看到了由於俯下身，晴那明顯的深深的乳溝。晴注意到了傑的目光的滯留，心中暗笑，坐正了身體，溫柔地伸出手輕撫了一下傑的臉頰，笑著說“逗你的，瞧把你嚇的。”
午飯吃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整個談話隱藏著各種曖昧。傑已不再是當初的傑，晴更不是兒時的晴。臨走時，晴走上前去擁抱了傑。說是晴在國外養成的習慣也好，說是老友不見應有的禮儀也好，但晴認為這是傑欠了她十年的擁抱。和普通的禮儀擁抱不同，傑緊緊地擁著晴，盡情地享受著晴溫暖的身體和其散發出的令人暈眩的迷人的味道，是晴的頭發，還是香水，是體味，還是女人味……傑醉了。晴感覺到了傑的動情，往前更加靠近了傑，她的身體緊緊地貼在傑的身體上，一對酥胸在傑的胸前摩挲。她回應著傑，輕柔地撫摸著傑寬闊的後背。她多想仰起頭吻過去，但似乎那樣就會打破了這個擁抱的美好。她把頭埋在傑的胸膛，似乎能夠感覺到他加快的心跳。傑低下頭，貪婪地聞著晴幽香的頭發。十秒，二十秒，兩個人好像是在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時間的世界。慢慢的，晴感覺到了傑身體的變化，她心中暗喜，但又覺得可惜，可惜他們什麽都不能做。她努力地控製自己，輕輕地推開傑“就這樣告別吧，要不我該改主意了。”傑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晴從來沒有見過的光彩，像是燃燒的欲火更像是一種舍不得的愛戀。突然間，晴感受到了她當年不敢奢望的一份感情，一份終於能夠被稱之為愛的感情。晴轉身姍姍地離開了，留下傑一個人站在那裏，望著她的背影。童話故事由於十年後的見麵改變了其神秘和純潔的特質，但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結局”，一個晴滿意且為止驕傲的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