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代人,但凡讀過些十九世紀俄羅斯,法國和英國文學的,都在不同程度上沾上“文青”的邊。
我便是一直自詡為“文青”一枚,並以此沾沾自喜的。
直到有一天……
我偶然讀到了一本由木心講述,陳丹青筆錄的《1989-1994 文學回憶錄》下冊。
可以這麽說,大多數所謂“文青”,一旦讀過這兩冊,立馬會覺得無地自容,羞愧難當,辜負了“文青”的美名。
反正我是再也不敢以“文青”自居的了。
因為……
雖然我略知拜倫,華茲華斯,雪萊,濟慈,哈代,司格特,簡奧斯丁,狄更斯,伍爾芙,勃朗特姐妹,但我不知道柯勒律治,騷塞,羅塞蒂姐妹,勃朗寧夫婦,馬修阿諾德,
瑪麗亞埃齊沃思,愛德華布爾沃-利頓,金斯萊兄弟,威爾基柯林斯,查爾斯裏德,劉易斯卡羅爾。
雖然我讀過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金銀島》,我對梅瑞狄斯,艾略特和吉卜林卻不甚了了。
雖然我熟知王爾德,卻沒聽過吉辛。
我更不知道英國散文還分三派:《愛丁堡雜誌》派,《倫敦雜誌》派,和其他雜家。我也沒讀過德昆西,查爾斯蘭姆。
我還沒有領略過托馬斯卡萊爾,約翰羅斯金,沃爾特佩特,麥考利,赫胥黎,勃蘭兌斯精湛的文筆。
法國文壇,盡管我聽過雨果,巴爾紮克,司湯達,大仲馬,梅裏美,福樓拜,喬治桑,莫泊桑,卻不知道斯塔爾夫人和夏多布裏昂是法國文學的先驅,也沒怎麽留意龔古爾兄弟,埃米爾左拉,阿方斯都德,阿納托爾法郎士,保羅布爾熱,皮埃爾洛蒂。還不知道有詩人謝尼埃,拉馬丁,維尼,德列爾,普呂多姆,埃雷迪亞,科佩,讓黎施潘,保羅魏爾倫,馬拉美,蘭波。不知道“為藝術而藝術”是戈蒂埃提出的。更別提更陌生的名字:拉佛格,古爾蒙,亨利貝克,安德烈安托萬,莫裏斯梅特林克,批評家魏爾曼,尼撒,聖伯夫,丹納,勒南。
這還僅僅是英法文學圈。
德國,我隻知道叔本華,尼采,海涅,瓦格納,卻從未聽說過蒂克,施萊格爾,諾瓦利斯,亞寧,格蕾斯,布倫坦諾,呂克特,富凱,霍夫曼,赫林,烏蘭,莫裏克, 浦尼,古茨科,邁爾, 黑貝爾,路德維希,豪普特曼,蘇德爾曼, 施尼茨勒,裏爾克,德默爾,霍夫曼斯塔爾,菲比希,胡赫,托馬斯曼,瓦塞爾曼,施托姆。
我以為我讀的最多是俄國文學,如普希金,果戈裏,屠格涅夫,陀斯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高爾基,契科夫,原來俄國文學是天外有天:茹可夫斯基,巴丘什科夫,崗察洛夫,克魯泡特金,涅克拉索夫,奧斯特洛夫斯基,別林斯基,柯羅連科,安德烈耶夫,索洛古布,阿爾妻巴舍夫,薩溫科夫,季娜依達吉皮烏斯,巴爾蒙特,勃羅索夫,梅列日科夫斯基,伊凡諾夫,勃羅克,
而歐洲大陸其他地方的文學,如波蘭,丹麥,挪威,瑞典,我幾乎是文盲了。
木心說,“博學雖然可恥,但使人心寬”。
我說,“博學並不可恥。”可恥的是,井底之蛙般的夜郎自大,等到有朝一日爬上井沿張目四望,才知道天外有天!
我知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