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老了,忙於生計時,常常想起以前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活,即使以前的生活很艱苦,和什麽也沒有,總覺得那時的人(小孩之間)都很純,無心機。有次在看懷舊電影,突然某個景象令我想起了兒時某一刻的感受,那陽光、那風、那味、那天空、那雲、那樹、那心情就在那一下重現,感覺真的很奇怪,突然就有回家的衝動。
衣
在還要使用布票的年代,每年隻有在新年時才可以穿新衣服,我上有兩個兄長和一個姐姐,如果是中性一點衣服,我不但要撿兩個哥哥的舊衣手尾,姐姐的也要撿。記得二年級時,冬天穿的那件長外套,不但打滿補丁,每個口袋都爛底了,在水杉上捉到的繭蟲也隻能放在夾層,後來爬了一屋,給老爸臭罵一頓。不但市場上的布料,人們用麻袋,國外寄來的郵包,化肥袋做衣服,所以就有了‘尿素,日本製造’的笑話。有一年老媽用一些化學棉剩料織了一件棉衣給我,七彩斑斕,每次除了外衣都讓同學取笑了一會。改革開放後,姑母從美國回來探親,帶回不少衣服,那時才有第一件新的喇叭褲。
食
那時除了繳公糧還要繳餘糧,好在是在魚米之鄉,餓就沒餓著,冬天就有點緊,早餐多數沒有,午餐就每個小孩一大缽米飯,到祠堂或者某個人的家聚餐,大家有個伴。上麵多是原豉醬煮肥肉,衝菜肥肉,鹹蝦肥肉,那肉都是要放大鏡去找,當然有家裏種的時菜。青黃不接的時候,有用糖,豬油(那是土豪版了),蔥醬油,腐乳,豆腐等鎹飯,最難忘的是有一年冬天,七八人在蟹山腳向陽的地方吃飯,有人沒鎹,就拿一分錢到雜貨店買辣椒醬,回來時飯麵紅紅的多了一層。生產到戶時,生活就有了明顯的好轉,肉多了,魚也多了,不用排隊買魚了,不用曬魚幹了,再也不用每碗飯一快小肥肉了,再也不用肉掉到地上,擦一擦在吃。
住
祖上留下有兩間屋和一間鋪,但因為祖父是家中的老二,屋都比鄰屋的伯祖的屋少得多,屋寬隻有十三坑(十三行瓦),四米左右,有睡房、廳、天井、廚房和一個書閣,後來將天井封了,就多的個放雜物和曬台,先是飯廳就是封了的天井,後來,老爸在那裏建了吃水和洗水池和養兔和鵝的籠,藏廳才搬到廳裏。地方真的很少,小孩稍大一點就要趕到鋪的散仔竇去睡。89年,第一次回家鄉,回到老屋,真的有點不能想象那個窄。
行
在沒有自行車前,去那裏都要走路,珠江三角洲水網綜橫,去什麽地方都要過渡,現在平板船,橫水渡都成了記憶,學會了騎單車才第一次去縣城,想來真的很大鄉俚。我們家父親是第一個學會騎車的,但技術很差,鬧了不少笑話,回家才知道在半路丟了我媽的事到現在還時時成為餐桌上的話題。那時學騎車車尾都綁著一條扁擔,幫老媽在學校操場學車的事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我騎車的技術也不好,到現在還不能載人。
講到行,當然少不了說鞋,年少時,一年都是光著腳,很早就學會了自己挑刺和玻璃,當自己不能處理時才叫大人。以前洗腳都是用瓢水衝一衝就了事,冬天有裂腳的現象。後來的鞋是涼鞋,拖鞋,人字拖鞋,解放鞋,雨鞋,和屐。屐早期還有不少,後來就不知不覺的消失了。廣東雨水多,但雨鞋有腳臭,還是涼鞋最好。涼鞋不耐用,很快就要學會補鞋,鞋破了,就拿鐮刀在火裏燒紅,放到破處,一壓就補好,爛的嚴重時,要從其他爛鞋裏剪出一小塊來補。實在補不了了,就剪去鞋麵,再在鞋底鑽三個孔,百貨店有人字鞋的帶賣,那涼鞋變人字拖了。後來流行白色布鞋,初三才有第一對,但不喜歡那腳臭,很少穿。來美國後,什麽都可以隨便,但鞋就一定要好品牌的。
無論怎樣,童年記憶是我人生經曆的一部份,那時可能很艱苦,但也很美好,我在夢裏時時會回到那難忘的地方--------我的故鄉,那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可能現在可能已麵目全非,但記憶中的美好,永遠屬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