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找到工作，乘著零首付的春風，買了房，欠一屁股債。朋友大笑，我們兩屁股。他們混得好些，已經買二房了，小房還掛市場上沒脫手，一度兩房貸。
所謂零首付，當然是假的。銀行貸款原則上不能高於房價的80％，所以貸款中介幫你找了兩家銀行，一個80％，一個20％，同時搞掂。然後大家都喜滋滋喬遷新居，終於爆發次貸危機。
可惜我們屬於優質貸款，房價水下了還在還貸，極大地支撐了銀行的體係。不單房子，在美國，你買個＄500的席夢思都可以貸款，開張新卡每月付個最低限額之類的，12個月免息。我猜他們的算盤大概是這麽打的：先下個餌把你鉤住，每個月10塊20塊的毛毛雨麻痹著，時辰一到，獅子大開口，17.99％甚至21.99％的利息就把你吞噬了。可惜老中沒有一個咬鉤的，隻光吃餌。
我就吃了很多餌，吃得很辛苦。電器幾筆，家具幾筆，房貸車貸。另外還有純餌。老有那種信用卡的申請表寄到家來，12個月免息，無轉帳費。我總是照單全收，開新卡，轉舊帳，相當於一年無息貸款，不要白不要。我的貸款中介聞言大怒，說你頻繁開卡會影響信用分數，利息還在走低，到時候重新貸款就搞不成了。那好吧，我攢4張表一天同時開，這樣他們查到的分數是一樣滴。有我名字，有老公名字，幸虧客服不是一個人，不然肯定暈菜，這人怎麽一忽兒男，一忽兒女啊。
這麽著被我輾轉騰挪，十個壇子九個蓋，拆了東牆補西廂，漸漸將第二筆房貸以及車貸都置換出來，每月可省幾百塊錢利息。全盛時期一字排開十幾張信用卡，單等晚九點把孩子放倒，就開始盤我那點爛帳。最醒目的是due day，錯過了就前功盡棄，不盡利息滾滾來。為了省郵票，能網付都網付，鎮上的水費不行，就親自交。
我那會兒真是鑽錢眼裏了，一分錢都舍不得花，還債。反正我家兩個清倉王子，用不了幾個錢。男人，指望他掙錢的，不能走出去象叫化子，男牌就那麽幾個，披掛了就是。我自己，不買衣服。那位說了，扯，不買衣服，你穿什麽？裸著？這又是我比別人強一篾片的地方了。我的神仙姐姐為了櫥櫃能掛新衣經常大包小包傳遞我舊衣，實現價值再利用，特別環保。我身上經常閃現n年前的大牌，小小地穿越一下下。問世間情為何物，有誰象我這樣一個，女人，每天中午就帶點殘羹剩飯，省錢。
債不單行。房奴，卡奴，加孩奴。我家小豬一個月daycare＄1400，大豬after school大幾百，再加什麽暑假，這節那節另算錢，那一年老娘我交了＄3萬學費，稅後。抵一個人工錢了。還他媽趕得栽栽神，倒貼汽油費，每天累脫把。或問，怎麽不就在家帶孩子？何不食肉糜？工作那麽好找嗎？錢那麽好掙嗎？職業女性的悲哀，要保持競爭力，你能往哪裏逃？玩句哲學，你別無選擇。那什麽生孩子就歇菜，孩子大了重出江湖，遊刃有餘，所向批靡，劍下亡魂無數的，根本就不是人，是神！
等到工資到帳，還是會欣喜一會，幾天後便了無蹤影，都填了我的坑。為節省開支，便於成本核算，將所有水電氣話費統統列表，信用卡也列了開支明細，單列一項老公的煙錢，嚇得他臉色煞白，我要再緊一緊，就要掐他的火了。而且我的國民經濟五年計劃是換房。自己擠個小窩棚，省吃儉用，腸子都會勒斷，大把銀子上供奧巴馬，想得就窩火。
俗話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等我換二房的時候，我們那兩屁股債的朋友早緩過來了，周轉了一大筆首付。我雖然沒被信用卡釣到，但精疲力竭，玩不動不想玩了，金盆洗手。虱多不癢，債多不愁，30年的貸款，利息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老娘不操那個心了，愛誰誰。
人生就是一場債務。金錢的債，情感的債，等你還完，就可以拍屁股走人了。好好清點清點，你還有幾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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