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高中班長的電話通了，裏麵傳來一聲磁性低沉頗有國際範兒的＂Hello＂，讓我懷疑打錯了。來將通名以後，她立刻換了輕快歡暢的鄉音：＂呀，怎麽是你？你不是在美國麽？＂＂你不是在廣州麽？怎麽？＂
她於是滔滔不絕，我總算大致搞清了狀況：中國近年有錢人太多，出國留學市場行情大漲。舞班長所在的廣州某重點中學當然也相中了這塊香餑餑，開SAT班，走聯合辦學路線，向英美等高校直接輸送中國有錢人才。舞班被抽調出來，不教英語了，突擊培訓，當consular，負責出國留學相關事宜。去年還出了兩次差，在我家門口遛了一圈。因為沒有摸到我的碼頭，沒拜成。我插嘴你怎麽不問＂齊耍耍＂呢，他們海歸前到我這來過幾次，你電話也是他告訴我的。舞喔了一聲，真的咧，怎麽沒想到他呢。
＂等你回來你就曉得了，中國的留學市場那就是如火如荼。什麽子2+2，3+2，高中這邊兩年那邊兩年直接升學，減輕高考壓力。英語培訓遍地開花，供不應求。這些人都錢多了沒有地方出氣了。瘋了。＂
＂你回來在廣州呆幾天？才兩天？好好好，我來安排。這人還蠻多，看我們聚聚啦。不要緊的，看你八百年不來一回，那我們還得不管？把他們深圳的幾個也喊過來，一勺燴了算了，你時間又緊。你都不消管了，我來搞。＂
到了廣州，我才知道老狼現在是做的文化產業，主營出國留學托福雅思英語培訓，暑假是撈錢的黃金季，忙得不可開交。說是頭天夜裏跟一個老師討論教案到兩點。我問那不就是俞敏洪那種角？他說差不多差不多，是跟大型出國中介合作的，他們負責成績。
中午聚餐，連同學帶家屬兩桌。總算都接上頭了，把我的情況摸了個底兒掉。象我這種，直接插入敵人心髒的排頭兵，尖刀連，完全是敵營十八年的搞法，潛伏，這條線怎麽能不掐著呢，＂峨嵋峰，峨嵋峰，2134，5247，6587，。。。。。＂所謂不行春風，難得秋雨。當年曹操送關羽個綠袍子，還不是想著萬一哪天華容道上栽他手裏了呢，是吧，你賠我衣服！
餐畢老狼急吼吼要趕去火車站接人。上海交大來的英語老師暑假扒分的。老狼安排我們上他的車先趕往火車站，留舞班斷後，並開辟第二戰場。一路上狼總不停地打電話，日理萬機。舞班本來想安排遊園活動，可狼總那個身法已經向毛主席前進了，哪裏吃得消，外麵又曬。隻有打我招牌，＂胡眉眉想唱歌。她們美國鄉下沒有卡拉OK。＂
舞班當然不是吃素的，等我們接到老師趕到，裏麵已經唱得熱火朝天。齊耍耍那個玉一樣的小兒子上的雙語幼兒園，與另一個二年級的哥哥霸著話筒，點了滿屏的英語歌，一首接一首過癮。我問他們這麽小都學英語嗎？答曰都這樣。齊耍耍也開始涉足英語培訓市場，並直呼＂搞遲了＂，＂兩年培訓費7萬美元，你想想這是多大個餑餑？任誰都要撲上去咬一口。＂我兒子盛情難卻，唱了一首White horse。那個二年級男生難抑心頭景仰，特特到他麵前一挑大拇個：＂牛！＂
回想上次回國，有個轉彎抹角的親戚請吃飯，打聽留學行情。公婆下旨：必須到。席上我公公穩坐中軍，筷子一點：＂問她！＂回去又有他們老家的未謀麵的打電話來，一口一個嫂子，拷了我快兩個小時，兒子才9歲，就早作打算了要出國。根本用不著我提谘詢費，次日電話追來：＂嫂子，我給你快遞了一件五糧液，還有點把茶葉。你就都拿上，大伯那裏我再寄。＂當然，他們把我的勞動成果都瓜分了，不提。
梅的兒子已經留學，所幸走上了正軌。看國內那個出國狂潮，一浪更比一浪高。我經常接到雞毛信，＂我朋友／上司／同事／親戚的孩子在你那留學，有監護人。你們周末能不能帶他們玩哈，出去吃個飯什麽的，買點東西。＂我答複，我們周末都上中文學校，還要買菜剪草洗衣服刷廁所倒渣滓彈鋼琴，很少出去吃飯逛街和玩。既有監護人，這種錦上添花的事還是算了。但我願意做緊急聯絡員，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我老公，善作科學之思考，一遇現實問題，就那啥，鄭板橋的字哈，拙樸。＂我們家幹脆開個中轉站，收留所，一人收他們幾萬美元。我們就發--了！！！＂
＂對！把你老婆累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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