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
1.
忽然她感覺要到賭場玩玩。
似過中年的劉姥姥,她重進這霓虹燈四射的紅綠賭場大觀園,像小孩,充滿了往日的喜悅。
入圍,憑桌而坐,隨即掏出散銀美元,買籌碼,準備下注。
她笑眯眯,眼睛成一條縫:“春天了,好花又開,好景又要重來了吧,睹運氣。”
叫了一杯熱咖啡,品味中卻直視那發牌的小姐:牌子條子極為端莊,黃毛,玉色,身體修長。
“這微笑青春熱力女殺手,真是天香國色,唉呀呀,太可愛了。”
她忽然追憶當年,那些如過江之豚的男人紳士給她點煙獻媚的時候。
到如今卻已落得夕陽無限,近了黃昏,她心冷。
曆史分鏡頭在腦中如大爆炸展開,心潮如湧,思緒萬千,她手指有了幾分顫抖。
“請下注!”發牌小姐說話了。
她愛玩的隻是加勒比撲克5張牌,卻從不去碰21點。
據她說,21點桌上的最後一位牌友,往往是毀滅一切的殺手,要麽當頭,
要麽坐尾,在中間的總必輸無贏。這有點像作生意,
凡是搞合作的都會失敗,凡是失敗的都因為搞了合作。
中國人合作的本事就是先好話說盡,之後是壞事作絕。
於是相比起來,她真覺得作生意還不如玩21點,當然玩21點又不如玩速哈,即加勒比撲克。
比如英文把同花大順叫做:富雷偉。這個中文的語音翻譯內含簡直是超越一切,空前絕古。
於是她感覺用英文叫牌比中文好,比如方塊牌叫戴蠻,紅的叫哈爾德…哈哈,太妙!
更不說她看那撲克上人物形象,更讓她夢回唐朝:比西服楚楚的現代人是威武多多了。
什麽耐渴,阿弟打死品牌幾乎全是胡來,騙子,最多也隻是是糖急可得的孫子們。
隻有這經典撲克上的經典國王王妃王子,卻是她心中永遠的夢。
2.
睹了三把,看牌分析,她輸了。
“人算不如天算呀。”她忽然感覺這賭場是要比氣勢的。
她望著賭場那一圈層層牌桌,排成層層幾近半園型的殺陣。
“確實老了,不行了,說不行就更不行了。”
她深深喘一口氣,又加一口歎氣,之後將那將冷卻咖啡一飲而盡,覺得有點發冷。
不料鄰座的老林竟忽得一四條,幾圈下來,接連大勝,將前麵所輸一把撈回,正氣勢大振。
她直覺要立即跟人,說到底是要跟氣勢。
所謂:人走時運馬走膘,兔子走了運,三槍打不著,沒有錯。
這運氣總是如潮而來,隨潮而去,在短短時段,就看你是否抓住,更比如股市,
勝敗就在一時一念之差:所謂用兵之道,在乎一心,然也。
她排出1000美元,買進籌碼,隻等跟進老林。開始贏,但五圈之後,老林也垮下來,跑了。
她也隻剩1000美元籌碼了,從低到高從贏到輸,畫了一個曲線。
她自我實現了一把,來兮歸去,她終於開始發呆。
“難道這好花就是不開了嗎?好景不再來了嗎?”她自言自語,決定休息一下。
“富雷偉,富雷偉,你在哪裏?”她自語。
輪盤那邊一陣大起哄,響起驚人的掌聲:一位醉漢大贏。這位已經喝多的外國漢子,
渾身散發著酒氣,他搖搖晃晃,卻神智異常清醒。他下注根本不看數字,
將他的50美元一個的一堆籌碼一一快速隨機點將下去,在36個位置上作圍城,似傻瓜孩子在玩積木。
之後斜眼傻笑著,繼續喝酒。
突然寂靜,那輪盤停了,靜靜的瞬間,突然周圍的人群一下全部瘋狂站起歡呼,
大家個個兩拳緊握,擁抱那醉漢:
“呀呀,吉米,你簡直是天才呀!不,你簡直是上帝..不,是上帝的影子!你太厲害了!全打中大贏了。”
這家夥醉後有大睹運,大贏。到現在科學解釋不了:
他大腦醉到幾乎快不能分辨數字,但說話還很邏輯上道,看來一切正常,隻是酒後膽略超人,絕對敢睹,憑直覺。
他又贏一大把,賭場就客客氣氣的把他用車送走了,因他刺激,全部賭客瘋狂起來。
一時間,賭場喧囂熱鬧起來。
一隊賭場漂亮小姐開始起舞長歌,幾隻流鶯在全場穿插,甜蜜微笑著。
它們可能是私立大學的學生姑娘,個個青純漂亮,隻是能希望一夜賺到一筆學費,她們春色浪漫,熱力四射。
3.
麵對這些場景,劉姥姥歎息了。
在這個社會中,她贏麵的希望幾乎沒有了,血色降至,黃昏寂寞,她的雙手開始發抖。
“努力沒有用,不努力也沒有用,動腦筋也沒有用。”
“朋友不可靠,男人不可靠,兒女不可靠,公司不可靠,時間不可靠,可靠的隻有手中的錢。”
她喃喃自語,激動起來叫來一大杯威士吉,一飲而下,熱血即將沸騰。
隻見她掏出她所有的錢,換成籌碼,略帶血色深沉的眼神中含著悲憤和極端的沉靜。
她說:“下注!”放出50美元的籌碼在前麵。
她閉上眼睛,關閉元神,決不再看這外部聲色狗馬,燈紅酒綠的花花場景。
她想她的上帝,她的故鄉,她的夢,她的船,她的路..她曾經的擁有和親密.。
莊家開始出牌了,睹台發牌小姐問她是否放進後麵的籌碼,放進,就是進睹了。
此時的她,竟完全不看自己牌麵大小,直接在後麵跟了100美元。
“人算不如天算,完全不算了,隨便了。”
周圍幾位睹友驚了:她決定要蒙著睹了。
“這裏再沒有我的意誌,我的判斷,隻憑上帝來決定一切!”
首開牌,她贏了。
她加碼再進睹,依舊不看那牌。她禱告上帝,心中祈禱著:
“啊,上帝,我在國外,天涯海角,孤苦伶仃,無依無靠,請幫我一定再睹贏。”
她又贏了,她繼續贏。
最後,她得到一個“富雷偉”
賭場終於要派出專人送她回家。
臨行,她排出200元,給了兩位柳鶯,拍拍那兩位姑娘的肩膀微笑說:
“你們還年輕。”
她之後去了都城,開了一家商店,生意竟不錯。
最後見到她和她的小孫子,她給我講述這個故事,我不太相信,於是她叫來她的小孫子:
“富雷偉!上帝就是富雷偉。”
那三歲的娃娃笑著,這樣叫喊著。於是我有點相信了。
她一邊擁抱著那一臉春光稚氣的傻孩子,一邊看著天空。
“真有上帝嗎?我自己也不信。但他,就是我的上帝。”
她緊緊親吻著那孩子,無視那往來的人流,她的臉似春光爛漫,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