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過後,百般壓力,“婚”字當頭。對別人,我說,父母年紀大了,要找個歸宿,讓他們開心。對自己,我卻想,婚姻其實更是自己的事。月明星稀,繞樹三匝,何枝可依?我又熱愛做飯,常常一個人吃著,就感到懷才不遇,不覺獨懷悵然而涎下。
我有很多年工作不穩定。至去年工作穩定之後,我就決心,婚姻是首要解決的大事。
具體是這樣的: 1,參加戶外活動小組。2,參加拉丁舞班。3,工作之外,找了份外語老師的兼職。交際麵要擴大,活動經費要增加,身材要保持,剩餘精力要發泄。既然馬上就是“齊天大剩”了,那也就是“戰鬥剩佛”。4,廣撒網,多撈魚。也就是“相親”。
我的相親對象來源有三個。
第一是,哎,你身邊有優質大齡未婚年青年沒?幫忙留意一下吧。
不過說這種話要看對象。我們身邊總有人,希望以別人的隱痛安慰平庸的生平,以及崎嶇的心靈。對於這種人,不要湊過去自貶。除此之外,“招婿”兩字要廣而告之。世上熱心人還是很多的。記得有次我去相完親回來,在單位打球。有個老太太走來打斷我說,聽說某某介紹你去相親了,對方是外單位某人,這怎麽行?她然後自我介紹說,她是我們群眾工作處的退休了的主任。現任街道主任。她接著說,俺們單位還有那麽多大齡未婚中青年沒有解決的。比如,那個部室的那個北大的那個,不就很好嘛。我去幫你說說吧。你看,你是女的。你自己去說的話,你就是這個,邊說她邊豎起小指頭。讓我去幫你說,才是這個。說著她豎起大拇指。
我相親對象的第二大類就是網絡上的相親網站了。網上找對象,有風險,也就是騙財騙色。一來我兩者皆無。此外,各種所謂被騙,往往是所謂受騙者首先自欺欺人。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被騙了,那麽就要承認:生活因此而更精彩。
我注冊了一個收費的相親網站。我填寫資料,態度真誠,但是個人隱私有所隱藏。比如,其實在教育局工作,但是我就寫我在文化廳工作。並且捏造了一個假名字。這是為了防止訛詐的人。但是也遇到網上有人說,他遇到的相親對象不誠實,本來沒有工作卻說自己是公務員。那麽,我雖然資料有出入,實際情況卻大致相當。
那段時間很忙。有時候相完一個早場,中午吃完飯,去過跳舞班後,還要去再相個下午半場。
第三就是各種相親會了。隻要留心,這種信息網上報紙上都能找到。我傾向於參加那種男女都需要繳點兒入場費的。據我的觀察,這種相親會的形式比較好。第一,規模在一百人左右。我認為,敢於在這麽多人前曝光,騙子相對比較少。而且這種相親會對女士相當有利。通常參加活動的男士比女生多兩三倍。我問過組織者,據說,每次活動都是這樣的。
第二,相親會的組織還是相當成熟的。組織者設計了很多環節,包括自我介紹和各種遊戲。初步的了解之後。組織者給每個參與者發了小卡片,上麵分性別設計了很多問題。男生的問題包括,如果你媳婦和她婆婆出現矛盾,你該如何處理。女士的問題有,如果對方沒有房和車,你會和對方交往嗎,之類的。
借著別人設計的問題遮臉,其實該問的都問出來了。不想自欺的話,被騙不那麽容易。
相親太多也有缺點。就是眼花繚亂。
不過,卻是我紅鸞星動。那人確在燈火闌珊處了。我在網上的第一個相親對象居然是我的小老鄉。要知道,距離我家千裏之外,遇到同一個縣的真不容易。不過他爸爸50年代考上大學,大學畢業後又參軍走了天南海北,鮮少回家。做兒子的就更沒有家鄉的印象了。開始為了安全起見。我除了編造名字,也編造的籍貫。我說我是鄰省人。記得第一次我們一邊說話,他一邊就說,奇怪啊,你口音這麽像我堂姐。
我嗬嗬一笑之後,心卻想,我相親的人還很多。接著當天我就去相了下午半場。又過了兩個月,他說,要不再出來坐坐?我說好吧,不過說好啊,每次不能花費超過20元。
話說,我的原則是,第一次約會,希望對方能埋單。以後,盡量平攤。故設個上線。
再話說,一來二去,我就見到他爸爸了。老年人激動地說,知根知底呀。你爺爺當年下放的農村,就是住我家裏。
他老家的河壩裏,有很多天然水潭。以前夏天我們有時候進去遊泳以及電魚。有一次我險些溺水。現在我和我老公說,那次真的差點淹死了。不定就是你家祖宗們扯著我的腳不放。我爺爺的在天之靈就說,好吧好吧,放開我孫女,我把她許給你家做媳婦。
現如今,我已經在我公公的強烈暗示下,摸索出了鹵水豆花等家鄉小吃。現在全家人(除了我老公,他生長都在外地,體會不了我們家鄉食品的精妙)常常噴著大蒜辣椒的蘸醬,我感到如魚得水,踏實平坦。
還記得那年我申請博士生資格,去請係主任蓋章,正是11月11號。係主任辦公室的中年女士說,係主任不在,你下次來。
唉,我歎道,今天在我的國家可是光棍節,要是我蓋章了,我就加入大齡未婚女博士生的行列了,在中國,人稱她們第三類人。
中年女士笑道,大齡未婚又怎樣?我現在五個孩子了,可我還是單身,孩子們都是和不同的男人生的。
哇,這就對了。孩子是目的,男人是工具。我說。
她哈哈大笑然後就幫我蓋了個章蓋。並眨眨眼睛一再囑咐說,係主任不在,不要告訴別人我幫你蓋章了哦。
現在我回國一年零四個月,結婚卻也半年了。回想那時候我那些關於“工具”“目的”的種種說辭,我承認,那時是貶低別人,聊以自慰。以及所謂的“戰略上蔑視”
我想生活本身,就是需要付諸全部身心投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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