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豬小弟,嗓音尖而脆,從小眉清目秀,我們總逗他:“你怎麽不是女生呢?”他說:“No. 我不喜歡梳辮子。”
我唱歌,他忙前忙後,一會兒調音量,一會兒輸代碼,然後不停地點評,這句錯了,你又拖了,高了高了,掉了掉了。然後給我打分,如果跟係統評分相近,他就手舞足蹈:“我說吧!”如果差得遠,他就“啊--”一聲。他腦筋好,居然記得許多代碼,有時故意顯擺:“媽,你想唱個什麽?唱個XX好不好?我來按,我記得。”每次他們打完遊戲,我再開電視就不是點歌狀態了,總是豬小弟幫我調回去。
現在他不管我了,“我都教你這麽多盤了,你自己搞啦。”可是他仍猴在沙發一端,拿手機打遊戲,高興了就嚎一嗓子。我起初老叫他別出聲他,過一會忘了,又叫兩聲。後來我就想通了,我唱歌是為了什麽?玩啊。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再說,他又能在我身邊呆幾年?我自己唱歌,什麽時候都可以,而有豬小弟伴唱的,反而彌足珍貴。
又想起他小的時候在幼兒園,三四歲的樣子。我總是下班後急急忙忙趕去接他,6點關門,遲到一分鍾罰款一塊錢。幼兒園的操場有2米高的鐵網隔著,外麵就是停車場。孩子們小手扣著鐵網眼,眼巴巴看著是誰的媽媽來接了。我那一天心事忡忡,眉峰緊鎖,頭昏腦漲,行屍走肉一般,緩緩將車停穩。公司一大堆爛事,我自己的帳戶因為時間差,居然兩張支票跳票,房貸給退了,跟銀行交涉了半天。我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神經快要繃斷了,整個臉苦巴巴象一隻核桃。打開車門,腳未沾地,就聽見一聲清脆悅耳,高亢尖銳的童音,帶著無比的興奮:“媽!”宛如天籟,直接落入我的心裏。我周身如遭電擊,那個悲傷的自己頃刻瓦解,蕩然無存。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滿麵春風下得車來,衝兒子招招手。他一蹦老高,他贏了,他的媽媽先來了。轉身就往那邊出口跑去。
貼一首老歌,有豬小弟的天籟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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