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提起他姑媽,哎呀呀,哎呀呀,那可真是個角兒,不擺了。
姑媽的故事要從改革開放說起。80年代初,她出門去親戚家耍。親戚兩口子教書匠,窮得很,還拖兩個娃。她沒啥事,上街轉悠,看見小孩子坐的電動玩具,一邊唱歌一邊搖的,造型有汽車飛機,老虎熊貓,坐一盤一角錢。姑媽立刻就嗅到了銅臭,這麽個新奇玩意兒,她們那小縣城沒有哇。這要是搞兩台回去……姑媽上前問別人哪買的。別人象看怪物一樣,有冇搞錯?我告訴你你跟我打擂台啊?姑媽不懈,踅摸到另一處,摸摸瞧瞧,居然在熊貓屁股後麵找到了廠家地址。這下好了,姑媽結束了愉快的旅行,直奔廠家,帶了兩個大傢夥回去,擺在縣城熱鬧口子,簡直引起轟動,孩子們排隊來坐,多出一角錢連著坐兩盤都不行,要再排一次隊。姑媽賺飽了,眼看東施們紛至遝來,不玩了,以原價轉讓了兩台機器。她要做開拓者。
嗯嗯,清清嗓子,接著侃。還是當初在親戚家頭耍。姑媽看到街上處理的滌綸化纖布,哎呀,這是料子!二話不說,都收了。扛回去出個攤子,大書:最新高級料子,手感好,墜性強。飛俏。
這兩件事,讓姑媽死瞧不起親戚兩口子。看呐,守著個金盆盆討米,就是個受窮的命!哪象她姑媽,走到哪裏,灰都要薅一把!
姑媽這左一把右一把的,薅的哪是灰咧?那都是財。據說火最旺的時候,縣城半邊街都是她的,首富。那些鋪麵,光收租就不得了,她還有生意。
這物質問題一解決,精神問題就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錢燒的,姑媽的幾個子女,全部結了離,離了結。最後輪到她自己,以60高齡離異。被縣城評為“離婚之家”。
故事到這裏完了嗎?咳,你也不看看主人公是誰。一個台灣老先生,想在大陸尋個伴,姑媽就上了。去台灣逛了一圈,所到之處,幾個小輩隆重接待了這位未來的後媽。回來以後這事竟黃了,反正也沒扯結婚證。姑媽手眼通天,赴台手續倒是齊的,隻當玩了一趟。也或許實地考察之後難入她老人家法眼。總之,這把灰薅得挺遠。
姑媽到了隨心所欲的年紀,搞錢搞不動了,開始搞人。一個電話打來:“你姑媽都快死了,你們也不說來看哈。都是些沒良心的東西!”這邊的一個人也狠,不愧是他姑媽家的種:“到那時候我們肯定去噻,這不還早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