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應該見過這種引水方法,它由水源、管道和儲水器三部分組成,依靠水位落差輸水,於是就借此解決杭城居民飲水問題。他先在杭城人口稠密的地方,大致沿今天的延安路,距離西湖東岸約三百步的南北一線,由南到北開鑿了西井(相國井之西南)、金牛井(西井西北)、方井(俗稱四眼井,相國井之西北)、相國井(今井亭橋略西)、白龜井(龍翔橋西)和小方井(俗稱六眼井,原錢塘門內今小車橋一帶),統稱六井。它們實際上是麵積較大、可容納較多水量的地下蓄水池,井壁和底部用磚砌成,能夠防滲漏,其深度根據和入水口水位保持足夠輸水的高程差確定。第二步,在疏浚湧金門至錢塘門之間的西湖東岸後,按照到對應井口最近距離處的湖底砌上磚石,做成入水口,外麵打上木樁護欄,在入水口中蓄積清澈的西湖水,有的還設有水閘,可隨時啟閉。最後采用“開陰竇”即在入水口與出水口之間開挖深溝,安上竹管,覆土後成為暗渠,引湖水入井。兩節竹管用類似以麻布和漆製造漆器的方法連接,使水不滲漏。蘇軾稱讚此項工程說:“自唐李泌始引湖水作六井,然後民足於水,井邑日富”。
四十多年後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時,西湖以及至六井的通道都已嚴重淤塞,市民又在飲用苦水。白居易疏浚了西湖,並製定一些管理西湖的法規,下文將會詳細介紹。同時他又清理陰竇竹管,恢複了六井,盡管隻當了兩年多的杭州刺史,政績有口皆碑。此後六井經曆多次淤塞,由於對杭城民生的重要,又多次重新修通。
蘇軾第一次到杭州,就任通判,當時六井又廢,他親自負鍤執畚協助知州陳襄整治六井。十幾年後蘇軾以知州身份第二次到杭州,六井再廢。他研究了曆史上曆次六井堵塞的時間,發現周期越來越短。結合上次整治的經驗,知道問題出在輸水管道:本來竹管就容易朽壞,使得陰竇堵塞,隨著城市發展,車輛不僅數量增多,載重量也增加,越來越容易壓坍竹管或陰竇,就像今天的橋梁常被超載的重型卡車壓壞一樣。於是他改用細膩的陶土燒成的陶瓦管代替竹管,四周再用石函保護,避免陰竇泥土坍陷堵塞,取得很好效果。
後來蘇軾被貶到惠州安置,一舉一動都受監視,不能擅離貶地。有一次他接到廣州知州王敏仲來信,告知廣州正流行瘟疫,百姓死亡人數眾多,特地想討教有何良策。蘇軾在惠州有一位朋友,羅浮道士鄧守安,十分了解廣州情況,兩人一起探討解決辦法。認為廣州人飲用鹹苦的水是致病的重要原因,而白雲山有水質很好的泉水。於是蘇軾回信建議引白雲山蒲澗水入城,改善水質防疫,並介紹了杭州六井所用的引水方法,又把土法自來水推廣到廣州。
隨著時間推移,杭州地下水質逐漸變好,明代以後人們就地掘井的井水也能飲用,原有六井的功能減退,除相國井外其餘五井都已廢棄填埋。相國井座落杭城中心的解放路和浣紗路口西側,可能是六井中最大一口,因李泌後來任宰相而得名。井上原有亭保護水質和供人休息,浣紗路本是民國初年填沒的一條小河,河上的橋就叫井亭橋,現在此處地名仍叫井亭橋,隻是既沒有河也沒有橋更沒有亭。
民國時在原址用紅磚砌了一個大井欄,一九八七年重修,改用白色大理石製作井圈護欄,在井旁立石碑記其事,並將相國井列為杭州市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二〇〇四年又在湖濱三公園當年向西湖取水的入口處,重建李泌引水裝置和六井各不相同的井欄作為紀念標誌,表達杭州人民對李泌、白居易、蘇軾這幾位德高望重老市長的緬懷和尊敬之情意。
李泌是曆史上著名的神童和賢相,所以古代杭城及周邊各縣的舉子進京趕考,都要先來到相國井虔誠參拜,往相國井裏投入銀錢求賜功名,這應該是相國井一直未廢的原因。直到文革以前,紹興等外地學子來杭參加考試,還慕名到相國井,向井裏投幣。高考恢複後最初幾年,又有不少學子到此井投入硬幣,那時水清見底,可以見到堆積著一層白花花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