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teve 其人
我對STEVE是又愛又恨。
因為想把房子賣個好價,就動了想裝修的念頭。先是有朋友推薦了兩個老中的師傅,價格也合理,但他們老推薦我買他們的材料,所以心裏總有疑問,後來無意到鄰居的OPEN HOUSE 去逛,看到裝修的很漂亮,一問開銷並不高,就聯係了這位STEVE。
STEVE是位五十多歲不到六十的高個白人,頭發是濃密的亞麻色,除了肚子大點,人長得基本算神氣,說話總是低聲細氣不緊不慢的。裝修這事其實挺麻煩,今天選這個材料明天選那個顏色的,我盡管算是個決斷的人,但還是免不了會變主意,所以有個脾氣好的師傅很重要。
因為整天和他一起跑HOME DEPOT 和各種材料店,不免一起閑聊,很快他的根底我差不多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說起來他還是斯坦福畢業,本來恨不得要上法學院的,但忽然意識到他的散漫性格肯定不可能適應公司生活的,就毅然決然的決定單幹裝修工。年輕時他生活的很隨意,和高中時就認識的情人結了婚,在夏威夷住過就為了整天能滑水衝浪,玩摩托車出事故差點送了命。後來生了三個兒子,有了養家糊口的責任才收了心認真地做裝修賺錢。
按他的說法,本來幹了這幾十年下來還是有些積蓄的,可前幾年股市大跌加上他把一大部分錢給一個好朋友投資,結果血本無歸,大兒子18歲時不想上大學,現在25,6 了忽然開竅認真讀書,立誌要做地質學家。二兒子本來學建築設計,到了大學第四年忽然改了主意要搞藝術設計,結果又重新上了個猴貴的舊金山藝術學院,二兒子一直是他家的驕傲,所以他好像為他也掏了不少錢。三兒子十六歲,有挺嚴重的糖尿病,不但要定期治療還要每周去看心理醫生。所以STEVE雖然辛勤忙碌的掙錢,但經濟似乎總是很拮據。
我恨他是因為說好要裝修一個月的,結果拖拖拉拉的搞了兩個多月,結果還剩個尾巴沒搞完。這期間我對他不斷的搞軟硬兼施,可還是不行。他為了支撐家裏的開銷隻好不斷的接新的活,所以誰催他催的緊他就在誰那裏多些,因為他和我講了不少他的難處,不免心軟些,早先他總把我的活放後麵,直到後來我真的有些和他急眼了他才認真起來。
前一陣子看子女壇討論藍領白領工作各有什麽好處,就想起STEVE的抉擇,他就是為了自由和自己喜歡的事情,寧可放棄有大把銀子賺的白領工作。他說他這些年裏走不同的家,見識不同的人,用自己的雙手把舊的房子改造的煥然一新還是蠻有意思的,接著他看看自己粗燥的雙手歎口氣說:要是不需要整天追著錢跑肯定更好了。
2)JOSE
JOSE 是STEVE手下的墨西哥小工,長得瘦小精幹,隻有20出頭。他幹事精煉心思細密,手腳麻利,每次幹完活都會仔細打掃幹淨,幫我鎖好門,我很喜歡他。他對STEVE的計劃混亂和不靠譜也有怨言,常和我一起說STEVE壞話,還有意無意地向我透露STEVE的機密,比如STEVE有時候對我說去修車不能來,JOSE告訴我他去接了另一個活,於是我回過頭質問STEVE,搞得他很羞愧,JOSE會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看著。
STEVE因為有時候錢周轉不過來,隻好讓我直接開支票給JOSE付工資,我才知道JOSE這麽多年連銀行都沒有,都是找他們的一個墨西哥地下銀行性質的兌換支票,每次都要繳2%的手續費,我便勸他去自己開銀行帳戶,告訴他那樣的話存支票都不要錢的。
我廚房浴室都搞得差不多好了,想起要換整個HOUSE 的BASE BOARD, STEVE估了價說要一千,我又找了個油漆的估計說整個漆成白的要七百。我還是嫌貴,就自己找材料,發現有種便宜的大約材料總共隻要160,就問JOSE 四百圓幹不幹,他很爽快地就答應了,我和JOSE都分別告訴了STEVE,他自然很不爽,不過也沒辦法。JOSE雖然隻有20出頭,但已經有了未婚妻,而且懷孕了,他準備明年就結婚了,所以很需要錢。
JOSE昨天帶了個墨西哥小哥們,早上八點來又口氣不歇地幹到下午三點,我特意取了四百元的現錢給他,他顯然知道我的好意,接過錢笑著對我說他下星期就去銀行開帳戶。
我告訴兒子JOSE的故事,兒子說:"和我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