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高行健不算中國作家的話,誰會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是中國作家關心的話題,這個文學獎早已在中國已形成一種情結。
事實上,每年都有幾位中國作家進入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視野,每年也有幾人獲得提名,但真正進入候選人名單的不多。
瑞典皇家文學院評委自有一套神秘傳統,就是在宣布得獎之前對候選人名單嚴格保密,而中國作家究竟有多少人進入篩選的行列,隻能成為人們猜測的話題。瑞典文學院院士克裏斯蒂娜.隆女士透露過進入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視野的中國作家名單有一大串。
林語堂享有“幽默大師”美譽,被列為二十世紀智慧人物之一。瑞典文學院院士諾貝爾文學獎評委馬悅然教授透露,根據他獲得50年前對諾貝爾文學獎的提名情況看(根據諾貝爾獎提名規則的規定,提名情況要保密50年。),五十年前真正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的中國作家是林語堂,因此也是第一個被推舉預選的中國作家。提名林語堂的不是別人,而是因描寫中國南方小鎮的長篇三部曲《大地》於1938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美國著名女作家塞珍珠。林的代表作之一是《京華煙雲》,他一生曾四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
2000年新春伊始,台灣媒體爆出轟動一時的新聞說,李敖因為新書《北京法源寺》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自稱老頑童的李敖所著的《北京法源寺》因此而洛陽紙貴,甚至連本來冷冷清清的法源寺也跟著火了起來。 不過,對李敖作品稍有涉獵的人應該知道,李敖的雜文一流,相比之下,幾本小說像《北京法源寺》、《上山,上山,愛》之類則隻能算作玩票性質了。盡管李敖一再稱自己的白話文五十年來五百年內都是中國第一,但每次談起提名諾獎,到底還是顯得底氣不足。他自己曾在電視節目《李敖有話說》中半帶自嘲地解釋過,任何大學的文學教授都有資格向諾貝爾獎委員會推薦人選和作品。所以我們不妨把李敖獲得提名看成一次李敖式的炒作。李敖當年就提名諾獎接受采訪時說:“要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中國當今夠資格的不止我一個,但放眼台灣,就我一個,我是最有資格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台灣當局查禁我的書,台灣文建會甚至不承認我是作家,我現在獲得提名,對他們是個絕大的諷刺。我角逐諾貝爾文學獎,也是為了考驗考驗評委會,頒獎頒了100年了,還分不了一個給中國,太荒謬了。”這話符合李敖一貫的風格,借著諾獎,李敖可以說很多話,表明很多態度,不得不說,這是李敖聰明的地方。
你方唱罷我登場,同年5月,又傳聞巴金要角逐諾貝爾文學獎。8月,傳聞王蒙也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
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為了表示不那麽荒謬,把該年度的桂冠給了高行健。
估計被譽為“武俠一代宗師”的金庸被提名角逐諾貝爾文學獎是個玩笑。
內地作家陳希我,羅先貴,羅清和,詩人於堅、伊沙,台灣詩人洛夫、瘂弦等人都受到過諾獎組委會注意。據說諾獎評委之一馬悅然先生讀到陳希我的長篇小說《抓癢》,非常驚訝於中國年輕小說家能有如此實力。
中國作家至今沒有獲獎,有種種原因。首先中國的作家與世界各國的作家不同,具有中國特色。什麽特色?那就是中國的老一輩作家(體製內的)靠政府包養,按級別領取工資福利,政府提供住房和賜予各種榮譽稱號,養尊處優,吃老本的多,雖然也寫些東西或出幾本書,但靠寫作稿費生活的人少。打個不當的比喻,他們好象一群飼養動物,野外生存能力很差,不投飼料就要餓死。其他國家的作家,個個象野生動物,捕食生存能力特強,不靠給養度日,拿起筆杆,在奮鬥中求生存。而中國的中老年作家一旦不發工資,生活就無以為繼。如沈陽市作家洪峰,文化局隻暫時停發其工資,他就掛牌上街乞討,淪為乞丐!
老作家洪峰上街當乞丐,已使人唏噓,那麽後來成長起來的一代青年作家又怎麽樣呢?湖南省作協出了一位青年作家叫黃輝的,居然要求報紙為他表達“希望被富婆包養”的意向,他願意給富婆提供性服務以換取舒適的生活。黃輝是從農村打拚出來的詩人,寫過詩出過詩集,由於作品不多,每月幾百元的稿費,經濟拮據,他說“我之所以如此,是為生活所逼!”
據統計中國的新生代作家大約有近1000人,其中大部分人已轉行或正在轉行,處在一線拿筆杆的隻有數十人。他們幹什麽去了?當然是下海經商。郭敬明在上海成立文化傳播公司,成為80年後作家中第一位老板。韓寒開賽車,出唱片。大家都嫌文學不賺錢,做商人去了。
洪峰乞討時掛上“作家”牌子,黃輝求富婆包養強調的是“詩人”的頭銜,可見“作家”和“詩人”對他們來說,隻是一頂抬高身價的帽子而已,表現竟如此下作。文學,人類崇高的事業(想獲諾貝爾獎,不能隻是消遣。),在他們心中有多少份量?文學人,如果缺乏對文學的熱情和責任,就會在困難中沉淪,在市場中迷惘;就會對生活缺乏激情,對社會的腐敗和百姓的苦難閉上眼睛!這樣又怎能有力作問世?更談不上拿諾貝爾文學獎了!
從文學史上看,艱難困苦,崎嶇險阻,本是鍛煉作家的課堂,有成就的文人有許多是從挫折苦難中磨練出來。我們都知道“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的這段話,可看作是作家與苦難的典型描述。司馬遷也是一位偉人,他自身未嚐不是苦難的象征。司馬遷因“李陵事件”惹禍身遭宮刑,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使司馬遷身心受到巨大摧殘,“是以腸一日而九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每念斯恥,汗未嚐不發背沾衣也。”然而一流人物不會在挫折麵前低頭,他忍辱含垢,效仿古人發憤圖強,寫成了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史記》,從而彪炳史冊。還有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窮愁潦倒而寫《紅樓夢》。
在國外,笛福年屆六十為扭轉人生敗局開始寫小說。馬克吐溫早年十分熱衷於經商,但上帝並沒有給他經商的性格和天賦。盡管他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做打字機生意、辦出版公司,結果還是欠了一屁股的債,走投無路隻好開始寫作。傑克-倫敦生於一破產農民家庭,早年當過報童、工人、水手,到過日本,後在美國各地流浪,曾去加拿大北部淘金,曆盡苦難終於寫出《熱愛生命》。
即使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中也有許多人是從艱苦奮鬥中崛起的。
1924年的獲獎作家是波蘭的弗拉迪斯拉夫。萊蒙特,瑞典文學院的授獎理由是“由於他的偉大的民族史詩式的作品《農民》”。萊蒙特在艱難困苦中,用十年心血寫《農民》,將他所愛所恨,統統融化到小說之中,塑造了許多活生生的人物形象,反映波蘭農民的苦難與需求。萊蒙特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家庭,父親是鄉村教堂的風琴師,他中學還沒有念完就外出謀生,當過小販,學過裁縫,在江湖戲班裏跑過龍套,在修道院當過修道士。這些顛沛流離然而又豐富多彩的流浪生活,使蒙特萊嚐盡了人間的酸甜苦辣,農民的深重災難更使萊蒙特感受尤深,這為他創作長篇小說《農民》提供了深厚的生活基礎。如果沒有苦難的磨練,萊蒙特能寫出《農民》嗎?
現在中國農民的苦難,例如三農問題,農民工問題是有目共睹的,中國的作家怎麽就寫不出象萊蒙特《農民》那樣的作品?
1970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索爾仁尼琴的一生充滿艱辛和苦難,但是他卻成為一個受人敬仰的硬漢,他把苦難當歌唱,唱出了“對人民、對祖國,以及對自由、公正和人道主義的全心投入與無私奉獻”。他因“進行反蘇宣傳和陰謀建立反蘇組織”的罪名判處八年勞改,他因言獲罪,但牢獄之災並沒有壓垮一個正在成長的作家。牢獄是肉體的地獄,索爾仁尼琴卻把它當成精神的煉獄,他的精神意誌越壓越堅不可摧,越來越深刻的思考給了他極強的精神力量,促使他更早地覺醒。更為不幸的是,索爾仁尼琴罹患癌症,幾次跟死神擦肩而過。如果不是他頑強的意誌、強烈的求生欲望在護佑著他,在社會和疾病雙重苦難的碾壓下,他早已粉身碎骨。經過多次爭取,索爾仁尼琴獲準到塔什幹的醫院裏治療。在這裏,他創造了生命的奇跡,他身體裏的癌細胞灰飛煙滅,逐漸成為一個健康的人。兩次重大的苦難考驗,基本上完成了索爾仁尼琴作為一個作家的自我教育,殘酷的生活給他提供了創作的素材,獨一無二的素材,他因為“在追求俄羅斯文學不可或缺的傳統時所具有的道德力量”而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1968年獲獎的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出生在大阪一個破落大家庭裏。父親是個醫生,熱愛漢詩和繪畫,有很高的藝術素養。不幸的是,在川端康成不滿3歲的時候,父母相繼去世,家境也徹底敗落了。祖父母隻得把他帶到故鄉農村。他先天不足,體弱多病,膽小懦弱,害怕熱鬧場麵,不敢參加學校裏的活動,常常逃學。恰恰在這個時候,祖母和姐姐又相繼病逝,從此他隻能與眼瞎耳聾的祖父相依為命。這位敏感的少年沉浸在巨大的悲哀之中,稚幼的心靈裏除了痛苦、黑暗,就是無邊的寂寞。每一天,都是祖父布滿滄桑的臉在他眼前晃動。16歲那年,他預感祖父將不久於人世,已經具有了一些文學才華的他決心把祖父在病榻的情景記錄下來。於是他寫了《十六歲的日記》。這既是川端康成少年時代痛苦生活的寫照,也顯露了少年川端康成的創作才華。後來創作了《伊豆的舞女》、《雪國》、《古都》、《千隻鶴》等具有新感覺派特色的作品。
土耳其作家奧罕。帕慕克,捧回了2006年諾貝爾文學獎。他最著名的小說《我的名字叫紅》奠定了他在國際文壇上的地位,三次獲得國際文學獎,瑞典文學院的頒獎公告說“在對故鄉憂鬱靈魂的探求中,他發現了文明衝突與融合的新象征”。《紐約時報》評論說“帕慕克是一位偉大的小說家,《我的名字叫紅》是他至今最輝煌最撼人的小說,書本中溢滿了無限的聖潔與罪惡”。他的作品被翻譯成40多種語言出版,各國報刊紛紛評論,享譽全球。帕慕克熱愛自己祖國的文化傳統,但他在國家的曆史性錯誤麵前並沒有閉嘴。他曾在法庭上對一家瑞士報紙說“在這片土地上,曾有三萬庫爾德人和一百萬亞美尼亞人遭到殺害,除了我,沒有人敢說這件事”。在國內他受到控告,是一個有爭議的人物,但他並不在乎,他有自己的良知。對他來講,文學不是休閑、不是娛樂、甚至也不是興趣愛好;文學不是榮譽、不是利益,文學是使命。
中國人在曆次運動中經受的苦難舉世無雙,為什麽沒有產生《我的名字叫紅》那樣的力作?高行健的《一個人的聖經》算嗎?首先他算不算中國作家?
中國文學是世界文學的一部份,而且在曆史上曾經是最燦爛的一部份。中國文學離不開世界文學,但如果有人要問,中國作家與諾貝爾文學獎是何關係?答曰:沒有什麽關係,中國作家不為諾貝爾文學獎而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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