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之後,我就已經敲著我的筷子在難民營的食堂排隊了。
這是巴黎市中心一個花園的斜對麵一個建築。大廳是個市場。賣衣服賣糖賣電話卡的。
我周圍,全部都是非洲的男人。而剛才在路上,提著一個裝調料的小桶的男人站在我前麵。
左手邊,是一排冰箱。上麵寫著,每天冰箱的溫度。這個估計是政府的衛生條例規定的。我看到的一切設備都是不鏽鋼的。
我剛到法國的時候,在中餐館打了一年工。華僑老板說,要是法國政府規定,餐館所有的廚房設備最好是不鏽鋼的,因為木質的容易張細菌。不過我們中餐館不用理會那麽多啦。
我記得,我剛開始說我想去非洲人的小灶吃飯的時候,中國朋友說,你要是知道他們怎麽做的,你還能吃得下去才怪。這會兒看到這些不鏽鋼設備,我就想,這話應該在對非洲朋友評論中餐館的時候說。
我又想起,前幾天美國朋友說的,在美國最看不起非洲人的,不是白人。而是中國人,墨西哥人,日本人,朝鮮人等等。
正在想,就輪到我了。我給白圍裙白廚帽的黑人大姐說,我要“切普”,外帶的。然後遞上我從公司順出來的盤子。
你當算用你的這個玩藝兒吃“切普”嗎?有個排隊的人指著我的筷子說。我說,如果筷子不好用的話,我不是還有手麽?
我以前看著非洲朋友們用手吃飯,總覺得有些難受。不過我這會兒卻想,自己難道還要嫌棄自己髒麽。
這時候,我前麵那個男人的調料桶被遞出來了。原來他拿這個桶做飯盒。
我看了一眼說,是薩卡薩卡啊,我又補充一句說,木薯的葉子。
我就問,有沒有恩多來啊?有的話下次我來吃。黑人廚娘反問,什麽是恩多來啊?旁邊一個排隊的男人給她解釋,是一種和薩卡薩卡長得很像的蔬菜。
我說,是喀麥隆菜,有點苦。
我就問廚娘,你是索尼克人吧(Soninké),她說不是。我說,啊,那就是胖胖蝦(Bambaras)?她的雙下巴直點說,是的是的。
我心想,小菜一碟。這裏是西非人的foyer,就好比你問一個新疆人你是漢族還是維吾爾族一樣。
我表麵上淡定。心裏卻對這會兒周圍一陣陣驚訝暗喜。
我的“切普”呈在從公司偷來的大碗裏遞出來了。有紅紅的米飯,有雞肉,有胡蘿卜和白菜。煞是好看。我遞上5元錢,人家給找了三元零二十分。
同誌們,這裏是小巴黎,碩大一份午餐,一元八角。不覺熱淚和口水一起長流。
而,我的終極目標之一,其實這會兒正靜靜地躺在我的背包裏。那是一台照相機。
來日方長,我不急。
你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