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作為當代符號
說到讀曆的悖論,是關係到真實還是虛擬,曆史當然是真實存在的曆史,但是由一個人說出來,就可能是虛擬的。問題在於,虛擬不僅僅存在於解讀曆史,還在於解讀現實。
當代社會的的問題是出現了另一種被意識創造的虛擬世界(virtual world)。就現實性而言,虛擬有三種不同的表現形式:一是對現實事物的虛擬,即對象性的虛擬,是一種正向虛擬;二是超越現實性的虛擬,即對現實的不可能性的虛擬,如藝術中的超現實主義,是一種高層次的,具現實意義的正向虛擬;三是對與現實相背離的虛擬,這是一種違背人類發展規律的虛擬,是對人的主體性價值產生扭曲的反向虛擬。
虛擬的主要問題在於虛擬與現實的分裂或對立,社會如果在虛擬與現實方麵發生了脫節、分離甚至衝突,就會麵臨很多嚴重問題。如虛擬經濟與現實的分裂引發金融危機;虛擬政治與現實的分裂就會誤導政治走向,產生社會的政治不安;虛擬文化與現實的分裂會引發文化衝突;虛擬人格與現實的分裂將會引發整體或個人人格的分裂;而整個社會的虛擬部分與現實的分裂則必然會引發整個社會的動蕩,這些都是虛擬社會的特征。
虛擬像幽靈一樣幾乎無處不在,虛擬曆史、虛擬政治、虛擬經濟、虛擬文學、虛擬蘋果、虛擬女人、虛擬成為當代社會生活的一部分。虛擬之所能以與現實世界平行不悖,在於它不是現實的但卻是實際的、功能的。人不僅可以生活在一個現實的世界裏,也可以生活在一個符號化的世界裏。虛擬讓我們看到物質性的技術在當代社會可以滲透到人的心底,成為人類精神狀態的一部分,有些豪情滿懷的人可能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些符號給虛擬了
虛擬如何會產生?
當代電信影像技術的進步,“擬像”(simulation)促進並搖動現代主義基礎,影像的複數性及可再複製性不但挑戰現實,也質疑客觀,原創,獨一等人文立場,導致了傳統現實主義精致文化的衰敗。在數位網路時代,無孔不入的媒介像是感官的延伸,能瞬息萬變地營造虛擬世界,使其具備完整和諧的情景,幾乎可以超越具像使世界邁向同一。
虛擬不僅僅是在視覺領域,也完全轉變了傳統的溝通方式。什麽是現實中存在或感覺得到的真實不再重要,無處不在的電視屏幕漸漸模糊了什麽是真正發生的,什麽隻是在網膜上被刺激的。更有趣的事實是,如果 “異化是假裝沒有擁有自己其實已經擁有的東西,那麽虛擬則是編造自己擁有事實上並不擁有之物”。
在60年代設置的國際通信衛星組織,美國擁有61%股息,西歐30.5%,實現了信息資源的劃分,70年代在數字技術的曆史性突破,再次確立美國在網絡通信市場的主導地位。信息的主導和媒體壟斷是“虛擬社會”得以生成的一個原因。現代通信技術適應也推動了資本主義生產的全球化進程。“全球化”和“虛擬化”是“晚期資本主義”的主要內容特征。
社會如何的被虛擬
傳媒權力優勢和語言優勢創造了一種新形式的統治,傳播媒體壓倒了社會的人。現在是由“虛擬審美”來完成這個世界的“再現”。事實不必在場,“擬像”,大眾媒體和資本主義的消費社會共舞,一步步的侵蝕所有傳統的真實與信念。“擬像論”帶來的種種“終結”理論,與當代政治經濟宏觀的“曆史終結”相關的,還有藝術觀念的終結。正在壽終正寢的還有“社會階層”和“意識形態”話語。而更嚴重的社會後果是,當虛擬的“物”主宰了現實的“人”,社會的發展在整體上就陷入一種無序狀態,為此付出代價的是社會衝突,金融危機、兩極分化、社會病態等等過程。由於真實和影像的區別已無意義。更使傳統的“意識型態批判”失去用武之地。因為後者正是著力於對現實進行的意識型態解密,以揭發隱藏的或是扭曲的真實。
虛擬社會愈演愈烈的“政治美學化”傾向,簡單的說就是利用各種美學手段,例如輿論造勢,形象操弄,公關行為等等,來塑造資本統治製度的正當性。有意識的創造一種“合法化模式”是虛擬社會的任務。在當代最具典型的就是“資本控製國家”被成功的美化為民主模式在全球傳播,“國家控製資本”則標識為專製。哲學家伯恩斯坦(Richard J.Bernstein)因此以“作秀社會”表示當代社會的政治現象,人民被淪為政治演員的觀者,“尋找和發現在演員和觀眾之間的和解(reconciliation)方式仍然是我們這個時代最深刻的問題之一。”
個體如何不被虛擬
後現代思想家詹明信(Frederic Jameson)認為當代社會種種“擬像與真實”的混淆,不過是“晚期資本主義”社會的文化表現。詹明信提出了“認知繪圖”策略:麵對跨國資本全球流轉所編織起的巨大網絡,詹明信期待能夠描繪出一張晚期資本主義時代的“全球意識形態地圖”,能清晰地描繪出每個個體與全球資本主義的關係。因為虛擬,使個體在全球體係中迷失了自身的位置。如果每個個體能增強,並明確其所處的地位,也就增強了認知社會現實的可能性。詹明信將“認知繪圖”定位在美學的層次,作為形式和意義詮釋的美學,不僅處理評鑒標準和內涵問題,還涉及美學的政治和社會脈絡。換言之,一方麵對既有的“政治的美學化”提出批判,另一方麵則呼籲“美學的政治化”,這裏都牽涉到意識型態批判和“再現政治”的問題。
相對應於“政治的美學化”,那麽“美學的政治化”如何可能? “絕對視域”是詹明信美學的核心,即政治視角是一切閱讀和一切解釋的最終視角。詹明信所說的政治主要是指整個社會的“生產方式”。因為“生產方式”能打破“封鎖線”,直入問題的根本。現代的闡釋係統都在隱藏一條“封鎖線”,這條封鎖線把闡釋與社會整體分離。如弗洛伊德的深層心理學闡釋至多深入到家庭,再也沒有超出家庭領域之外,隻有馬克思主義闡釋的“生產方式”進入了更廣泛的社會現實。
詹明信理論“政治無意識”中的“無意識’即“願望的達成”,意思是階級集體對未來理想社會的向往。詹明信所言政治有三個不斷擴張的視域。在第一個狹義的政治視域中,曆史被還原到一係列從文化中透視出來的周期性事件如時代危機,政權動蕩、社會興衰等。一個文化製品還可以從第二個政治視域來透視。在這個視域中,文本呈現的內容可以被視為階級話語中的“言論”。實際上是把一些文化製品理解為階級之間的意識形態對抗、對峙、論辯的象征性行為。一個文化文本還可以在更深廣的政治視域中解讀,這就是第三視域,即生產方式的視域。“一切文化現象背後最深層的根源在於與這一文化相聯係的生產方式”。詹明信把它作為整個美學的理論基石。當代的核心是資本增值的全球模式,而社會核心問題是:階層概念和經濟上的雇傭關係。離開了核心根本的“虛擬政治”就像是“虛擬經濟”的泡沫一樣在天空飄浮。
認識這些都有助於實現人的主體性價值,有助於形成虛擬與現實的正向運動。虛擬本身並沒有過錯,因為完整的人不僅有其自然性,也有其社會性和人文性;有其物質性,也有其精神性;有其經驗性,也有其超驗性。但是,虛擬與現實的和諧不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先驗狀態,也不是一種一勞永逸的永久狀態,正向的,或反向的虛擬,虛擬與現實之間動態的實現取決於人類自身的選擇,從而決定這個世界的走向。例如在上世紀麵對強勢的全球主義“虛擬民主”, 前蘇聯和當代中國作出的不同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