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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中的裸體:“最後的審判”
黑暗時代(Dark Ages)之後,直到13世紀的中葉稱之為中世紀,,當喬托(Giotto di Bondone,1267-1337)闖入世界。或多或少的,是通過他開創性的固膠式(solid plastic form)人體圖像,一手點燃了西方藝術之火。
繪畫不再是傳統的回聲,喬托逐漸擺脫呆滯的中古繪畫傳統,和僵硬的拜占庭風格(ltalo-Byzantine),將平板的金或藍色背景改為自然景觀,第一個畫出了透視的深度感。重要的是他發現了人,在僅限於宗教主題重複的時代,喬托將人性注入十三世紀的宗教生活,把人從神學的牢籠裏釋放,請入造型藝術的殿堂。“最卑微的智能是能夠欣賞現實”。對時事和日常生活真實的圖像挪用和檢取,從地形建築到人物服飾,現實生活開始成為繪畫對象。現狀和現實的藝術革命從喬托開始。他筆下的新人形體以灰色調描繪,但特別注重人物的肌理和陰影,晚年的畫風更受哥德式藝術的影響,人物的身長都一律加長並增加飄浮感。
Jesusoverturning the moneychangers table at the Temple of Solomon in Jerusalem
Christcarrying the Cross on the Via Dolorosa in Jerusalem,
1300年代初期,喬托畫了相當多的宗教壁畫,帕度亞市(Padua)的史格羅維尼禮拜堂 (Cappella degli Scrovegni),三個牆麵的38幅連環宗教故事畫,祭壇上方是聖母瑪利亞的故事; 左右邊是基督故事;而底台的牆壁是人類史。這是他目前保存最為完整的壁畫作品,其中最有名的是《猶大之吻》、《最後的審判》和《哀悼基督》,喬托也因此在繪畫史上奠定了其經典的地位。
《哀悼基督》(Compianto su Cristo Morto,1305)阿雷那教堂Capella dell』Arena
《猶大之吻》(the Kiss of Judas in the Garden,1305) 阿雷那教堂(Capella dell Are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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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凡大公三折板畫像》(Stefaneschi Triptych/Trittico Stefaneschi,1315)(為裝飾老聖彼得大教堂的大祭台而畫的;第一折是聖彼得殉道;第二折是基督登基,基督座像下左側跪拜者就是斯德凡樞機;第三折是聖保羅被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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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審判》(LastJudgment,1306),CappellaScrovegni (Arena Chapel), Padua。
作為中世紀藝術最偉大的作品之一,《最後的審判》的產生是一樁交易的結果。讚助壁畫的是地方首富安利柯. 斯克羅維尼(EnricoScrovegni),安利柯的父親李納多(Rinaldo Scrovegni)因為放高利貸暴富受到但丁的抨擊。但丁在《神曲》( TheDivine Comedy ,2003/1321)中描寫一群生前為富不仁的靈魂身陷第七層煉獄,受到無盡火雨的炙燒和吸血牛蠅的叮咬。這些靈魂身上都穿著繪有自己家族圖騰的圍兜,其中一位的圖案是一隻懷孕的母豬,正是斯克羅維尼家族的族徽。這讓身為人子的安利柯深感不安,他委托了最好的建築師,工匠,而最重要的,是雇傭了一位最優秀的藝術家來實現他的內疚,希望藉此讓父親得到救贖。具諷刺的是,據說喬托本人因藝術才華而名利雙收,從而投資紡織機以高價租借給工人以牟取利潤, 當工人無法如期付清貸款時,喬托便興訟沒收對方財產。為富不仁的共通之罪?
在所有關於《最後的審判》這個題材的畫麵裏,都有類似的布局:上帝占據末日景象的中央,仲裁著人們死後的去處,得救者上天堂,罪惡者下地獄。壯闊的畫麵同時並置著三種極端的場麵:最幸福的天堂,信仰堅定的人們在那裏領受恩寵,洋溢著一片喜樂安詳;最恐怖的地獄,罪惡的人們在那裏遭受懲罰,四處彌漫無邊無底的哀傷;權威的上帝則位居兩造的交界,從中心位置輻射,道德的拚貼將一切既分隔又統合在祂的律法之下。
三種極端場麵呈現了三種身體意象,其共同演出的視覺效果是將抽象的價值觀念轉換為更加可信的戲劇,從而使宗教獲得它的震懾力量。首先,上帝總是有一輪光暈,和其他的所有身體永遠保持距離,框取出君臨大地的威嚴之姿,以舒展權威,執勤靈魂的去向。除此之外,等候上天堂或下地獄的,都是摩肩擦踵的一大群人,但是這兩群人的身體卻呈現全然的對立,如同他們被判定的處境。在上天堂的這一邊,人群集體湧向蒙受的感召,他們的身體被浸泡在一種朝聖的秩序裏,“身體的自主處於被捐棄的狀態”;而下地獄的一邊則相反,他們在宣判之罪的邊緣絕望掙紮,在自衛中變形的卑微身軀,因折磨之苦,“身體的自主意誌被放到極大”。比如米開朗基羅著名的同名畫作、頗具肉感的詮釋便是如此,而喬托(Giotto)更是加倍於此──畫中的選民們穿戴整齊列隊前進,身體完全是被遮蓋的; 唯有墜落地獄的罪人才以裸體示眾,在酷刑中,大量受苦的肉體堆砌成一條殘暴的長河。
在這出人類的最後戲碼中,由身體擔綱演出靈魂的角色。當靈魂的主題被身體的圖譜展開,令我們不得不麵對一個早已存在的吊詭:“地獄懲罰邪惡卻絕不邪惡”,相反的,它是末日審判這個超大型道德裝置中最具代表性的組成部分。就像失去暗麵的物體會顯得毫無立體感一樣,如果沒有那些關於人類慘況的細膩描繪,上帝坐鎮指揮的戲劇化手勢,會變成令人費解的比手畫腳,奔赴天堂的人群也像是漂浮在失重狀態。總而言之,單一的道德律令統馭著地獄中身體的各種磨難,所有被釋出的瘋狂幻念,都能輕易的收束在這種單一的理解之中──重點是,恐怖效果的大量製造是為了服膺道德教化。
喬托在帕多瓦的斯克羅維尼禮拜堂,描繪了表現美德與惡德的係列作品,南側牆上自東而西分別呈現賢明、剛毅、節製、正義、信仰、慈愛,希望等七種美德。北側牆上由西向東並列,絕望、忌妒,,無信仰、邪惡、憤怒、輕浮,駑鈍等七種惡質。二元對立,如正義與邪惡、強權與弱勢、德行與罪行等等;那麽,設想如果破除掉這套對立架構會如何?當追緝凶嫌的道德命令也跟隨著被撤銷,繼之浮現的,便是一種承認自己為共犯、意識到自己對自己持續犯罪的難堪。問題是,這份罪狀是麽呢?什麽是當代人的共通之罪?
如果說《最後的審判》是以身體的意象在宣示一份值得效力的靈魂事業,但是如果把天堂和地獄層疊為人間的輪廓,得救的和犯罪的是同一批人。他們的融合──把蒙受恩寵的喜樂嫁接上承受酷刑的痛苦,一個在狂喜恍惚中自殘的身體意象,便成為這個文明靈魂處境絕佳的肉體證據。於是,在加速文明進程的狂喜恍惚中,人隻會持續的謀殺自己,而忘記去追問關於罪與救贖的問題。
在《最後的審判》下方,喬托描繪安利柯跪在由地獄通往天堂的出口,虔誠的將教堂奉獻給神,一位僧侶在旁幫忙扶持,三位天使展開手臂,接受了安利柯的供奉。宗教裏的“罪人”可以從信仰堅定而獲得救贖,像是一扇方便之門。就如社會學中提到的“共犯結構”也能夠經由公共事務的參與而得到漂白。
這似乎是因為對文明崇高價值的信任?然而,朝向黑暗深處的凝視,是一份被文明進程長久壓抑的焦慮:文明難道不會是另一種形式的野蠻?理性難道不會是掌控權力的瘋狂?然而,這個世界從它規訓和懲戒的各種或隱或顯的手段看來,稱得上是暴力而強悍的;真正懦弱的是一種被文明所豢養的觀看的惰性,它癡迷地沉醉於歌舞劇式的榮景之中,以視線所及的那麵帷幕隔離了後台裏的一切,將眼前的戲碼視為理所當然的現實。
事實上喬托描繪的所有這些新鮮圖像仍然是由教會資助的,題材也都是出於基督教會的規範而作為宣傳。在本質上,這樣的操作程序在以後的五百年都是如此,(即使在當代也隻是稍稍的變換了主人與形式)。教會使用這些圖像來操縱他們的羊群,其中的它們隻善於看圖說話。盡管存在的控製,即使藝術被置於可悲的地位,那些能清楚地顯示其天才的偉大藝術家總是能夠在某一處超越這種限製。付諸之藝術的思想一旦被激活,喬托的光就是如此耀眼,以致文藝複興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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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astJudgment (Michelange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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