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師瑪格麗塔(五)

樂觀感恩的一生

瑪格麗塔在18歲時得了類風濕關節炎,以後越來越嚴重,以至一次感冒都能激發嚴重發作。八六年我到她那兒時,已經小關節都變形,行動不便。70歲那年,她得了一種病 Sjögren Syndrome,其本質是一種自體免疫性的風濕病,病理基礎是自身的免疫細胞攻擊和摧毀自己的外分秘腺體,如淚腺,唾液腺,導致眼球和口腔幹燥,並加重關節炎。七年不到,她又得了常和 Sjögren Syndrome連在一起的T細胞淋巴瘤,為此她不得不接受化療。而化療反過來進一步抑製免疫係統,加重感染。

我於2002年複活節前重返丹麥,住在她家一周,采訪她。我知道,她在世時間不會很長了。我有個心願,要在她去世前,給她寫一篇傳記,為此,向美國醫學遺傳雜誌編輯部請瓔,要為瑪格麗塔寫傳記,發表在他們的 Living History 欄目。我寄去幾篇寫作樣品,和他們爭辯,固然我的英文和學術造詣不及他們,但是我有他們沒有的長處——時間,時間加激情(devotion),我一定會寫出象樣的東西。他們被說服了,正式和我約稿。

我看到她時,她已在前幾個月經受了很多藥療和化療,雙腳浮腫變形,雙手也嚴重畸形,全身關節肌肉疼痛不堪,需用大量止痛藥物才能過日子。然而她卻一個人住在有二層樓的大房子並帶一個地窖,主要家務都是自己做,僅有一個幫工一周打掃清潔一次。我在她家時,一日三餐加茶點都是她做給我吃,商店采購時把我也帶上。

她和我爭辯著說:『我沒覺得我身體軟弱,用變形的關節手腳照樣做事。有時想想自己也詫異,竟然可以克服這些劇痛和畸形』。她大笑著說:『化療做了件好事,把我本來就稀疏的頭發全掉光,我可以用好看的假發』。

1993年她退休,但從沒有停止過學術活動和教學。2001年春,在二次治療的間隙期,她赴巴塞羅那作報告,這是她最後一次在國際學術會議上講學。『我很幸運,先是活過了第二次世界大戰,而後又來到了丹麥,我喜歡丹麥勝過德國。我能做我喜歡的工作,我有家庭和孩子』她滿足地說。『孩子對所有的女人都重要。我常鼓勵年青人早點生孩子。但是......』她歎了一口氣,『我很幸運,當我開始研究生涯時,二個孩子已經八歲和11歲了。我確確實實度過了有趣而有意義的一生』。

在我離開她家的前夕,她在家舉辦了一個派對,我和她一起鋪上漂亮的桌布,在客廳和餐廳各處擺上鮮花。許多她的學生都來了,現在他們都是頗有名望的遺傳學家。她那快樂、響亮、富有感染力的笑聲,貫穿了派對的始終。我從來沒有在一個科學家們的聚會上聽到這麽多的笑聲。

瑪格麗塔於2004年六月二十八日去世,而我寫的傳記,一次通過了審稿,在2003年七月發表在美國醫學遺傳雜誌,了卻我的心願。我用學術性傳記英文的結尾來結束這篇非學術性中文傳記。

I came to the JFKI in November of 1986 as a visiting scholar from China. I was greatly impressed by both efficiency of the chromosome lab and the leading part of Margareta. Later on, I perceived that behind her unremitting pursuit of science and her leading talent there was a warm heart, full of sympathy, and kindness. I remember always her care for me during my 2-year stay in the JFKI. With deep gratitude and affection, I send my tribute to this outstanding scientist and brave w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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