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的舅舅到底跟梅子有沒有什麽特殊關係我也不知道,梅子沒有再說,我也沒有再問。後來的一次電話中梅子突然問我:“你記得我問過你關於血型的問題嗎?”我說:“當然記得。”梅子歎了口氣說:“有些話我真的沒處去說,我不想跟果子說。”“有些話最好不要跟果子說。”我已經猜到梅子要說什麽了,我這個人平時看著膽子挺大的,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心裏就發毛,尤其不願意聽別人所謂的秘密,因此一般的情況下我都把問題解決了,不讓它成為什麽秘密也不需要保密。
梅子好像猶豫了一下:“我想來想去還是跟你說了吧。”“說吧,啥事兒?”其實我這樣回答著的時候心裏也感到緊張。“我懷疑我不是我父母親生的,因為血型不合,我問你的時候沒說,其實我也問別人了,不過我想讓你再幫我證實一下。” 梅子的話終於證實了我的猜測,她在懷疑她的身世。我想都沒想就說:“梅子,你聽我的,這事兒最好別瞎想,一點意義都沒有。你想啊,你就是證實了你不是你父母親生的又能怎麽樣?你能找到你的親生父母嗎,能找到又能怎麽樣?不管怎麽說他們把你養了這麽大,不管他們對你怎麽樣你都應當感謝他們才對。”“正因為他們對我不好,我才懷疑的。”梅子沒等我把話說完就激動地跟我說。“梅子,什麽叫對你好,沒讓你挨餓,對你跟對娟子和剛子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吧?”梅子又沒等我把話說完就接著說:“你不知道,我們小時候吃冰棍的時候剛子自己吃一根,我跟娟子一根冰棍拿刀切兩半,一人一半,我的那一半我媽媽還要咬一口。”天哪,這個梅子居然這樣的小事兒記得如此清楚,是她很在意吃嗎?當然不是,梅子是一個非常知道謙讓的人。也許那個時候太缺乏物質了,孩子們唯一的希望能吃上一根冰棍都這樣難,所以記憶才深刻,在這個時候再缺掉一口都會變成痛苦的回憶,甚至成為懷疑自己身世的一個理由。
我緩了口氣又說:“梅子,你聽我說,我的朋友裏有不止一個真的是養父母養大的孩子,自己根本不知道,一直到結婚生了孩子後親姐妹找上門來才知道,有一段時間我光聽他們講自己的身世了,真的像故事一樣,我都不敢相信就是真的,你就別湊熱鬧了。”梅子半天沒出聲,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梅子又問:“那他們有沒有見到親生父母?”我說:“當然有,不過我問過的,他們的內心很複雜,而且見過後也沒有什麽特別高興的,多數時候還是覺得養父母更親,畢竟是人家把自己養大的。”
梅子聽我這麽說了也許感到了安慰,我從她的生音中聽著氣不那麽緊張了,我想她在跟我說這些之前一定想了很久。“這是秘密呀,不要跟別人說,你聽見沒有?”梅子又緊張了起來。我跟她說:“梅子,很多事情放在自己的心裏那叫秘密,跟知心的人說了那就叫心裏話了,我們的心裏其實很小,裝不下太多的秘密,很多事情把它當心裏話說出來吧,你也能輕鬆很多,而且說不定能從別人那裏得到很多你沒有想到過的解釋呢,這樣這個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不僅僅對別人,對自己也一樣,過去的就過去了。”
梅子這個時候笑了笑:“就你會說話,我最近都愁死了。”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媽媽讓我幫她去給舅舅寄錢,因為不想讓我爸爸知道所以時間就特別緊,她嫌我慢了就又罵我了。”“梅子,我跟你說,有時候你媽媽是覺得跟你親才這樣對你的,你別太往心裏去了,很多養父母對孩子比一般的父母對自己的孩子要好很多,因為他們總怕對不起人家的孩子呢。” 我看梅子又說到了傷心事兒,趕緊跟她這麽說。“但願如此吧。”梅子對我的解釋不是很滿意,看來梅子媽從小待梅子這樣在梅子的心裏的確留下了太多的傷害。
梅子真的是她舅舅家的孩子嗎?也許吧。我一直想著梅子的身世之謎,也不想再多問,我知道這種事情不論對梅子還是對梅子的親生父母和養父母都是很不想揭開的秘密,其實這也是所有有這樣經曆的家庭的共同問題。真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不知道這樣的事情算作是幸福還是不幸,我隻是希望有一些秘密就永遠不要讓它解密,因為一旦這樣的秘密被解密就意味著要有更多的人承受更多的不幸和痛苦。
為了讓梅子盡早從懷疑自己身世的困惑中走出來,那些日子我給她打電話多了一些,梅子特別高興,每次都說:“我一猜就是你。”有幾次她跟我說:“你要不來電話,我有時候一天都沒有人跟我說話。”看來梅子最近沒有像以前那麽勤的回家去了,我為了不再提起她的傷心事兒也就不接著她的話往下說了,每次都以說天氣開頭。這樣我輕鬆梅子也輕鬆,畢竟誰都不想老說那些很難弄清楚也不真想弄清楚的事情。(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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