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是老四的同鄉。老四是我大學時蝸居裏的老四。
當我們寢室裏一幹好色之徒發現窩邊草快枯黃了的時候,我們決定到外麵溜達溜達。結果撞上槍口的是同城不遠不近的另一所學校裏的六個還不太諳世事的小丫頭片子。當然了,我們也是師出有名,曰:聯誼寢室。其實我們那幫子猥瑣男一個個都想象著通過自己的努力,把這聯誼寢室套牢做實,變成聯姻寢室。
幾個回合下來,老四瞄準了小雨。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老四戀故土,所以對喝著同一個水係裏的水長大的姑娘情有獨鍾。唯一不利的一點是,他們各自說不同的方言,沒法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大家聽不懂的話套近乎。不過鑒於老四人緣好,況且他已經借同鄉之宜向大家明確表示要喜歡小雨,我們都樂意成全他,這算是地利人和都有了。天時嘛,交給老天爺吧,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的。
小雨也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不是說唯獨老四有眼光,我們其餘的兄弟也都有兩隻發現美麗的眼睛。漂亮女孩子之間往往會暗中較勁,可據我觀察,不光我們猥瑣男們喜歡小雨,她那幫姐姐妹妹們也都真心拿她當個寶兒。小雨眼睛大大的,話不多,而且不緊不慢的,總是給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尤其是她專心聽別人白話的時候,眼睛會望向別處,一臉的專注,懵懵懂懂的,好像剛來這個世界不久。她那小巧的樣子,更給她添了許多的純真。
我們都是善於等待的大灰狼,不會輕易把獵物嚇跑,所以小姑娘們也非常喜歡我們。天氣好了,大家一起郊遊遠遊,天氣不好就打牌吃喝,總是有樂子可尋。相識後的頭一個新年夜,我們在寢室外麵的操場上點著了兩把椅子當篝火,男女相間地手拉著手,唱歌跳舞,等待新年鍾聲。漸漸地,引來了一層又一層的男男女女,把我們圍在當中,和我們一起唱啊跳啊,直到鍾聲敲響。後來,我們回到寢室對著蠟燭各自默默許願,燭光下,姑娘們的臉龐紅彤彤的。我還記得我許的願是:明年此時,我們還在一起唱歌跳舞。
小雨說粵語,她會耐心地教著我唱“接過森也壘,某乏闊以難水。。。”,可惜我笨嘴拙舌總是學不會。我覺得會唱歌且能記住歌詞是件很牛的事情,而小雨就能。比如她能從頭到尾把那首“我祈禱”唱的一字不錯。後來我發了狠,居然也把“我祈禱”給背全了,唱全了,以至於記住了好多年。小雨不怎麽笑,時而憂鬱起來就像是要哭。那天傍晚,我們坐在琅琊寺石階上聽風鈴的時候,她就是那個樣子。好在這樣的時候不多。
交往越多,老四對小雨的思慕便愈甚。他為自己設計了一個表達愛意的浪漫場所,那就是黃山。按照計劃,他會約上我,還有小雨,另外再叫一兩個姐妹,三五個人,不要太多。我痛痛快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好歹他高看我一眼,我也覺得他不至於辱沒小雨,所以願意給他們湊個趣兒。老四便開始認真地計劃三個月後的這次三五個人的遠遊。生活不會因未來的計劃走快半秒鍾,這三個月裏,我們理應繼續郊遊和吃喝,但是這是老四最難熬的三個月,因為我讓他坐了蠟。
在我答應和老四去黃山不久,我忽然意識到小雨喜歡我。怎麽意識到的,過了這麽些年我也不記得了,但是我知道不是我自作多情。我確實自作多情了一次,總覺得一姑娘對我有意思,後來發現她是高度近視,看誰都直勾勾的,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我也喜歡小雨,卻不是電得難受的那種喜歡,現在想來,多半是我自己賤骨頭,送上門兒來的就不是買賣。這下我犯難了,老四喜歡小雨,小雨喜歡我,我又挺在乎老四的,這樣一起上黃山,同吃同住同嬉戲,沒事都得有事。我不願意惹這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最終以沒錢為借口,單方麵撕毀和老四的協約。
開始時老四還旁敲側擊地試圖說服我錢不算什麽事兒,花了還會有。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堅持要我和他同去,而不是邀請他自己的跟屁蟲老三。再後來好像是發生了點兒我至今都不知道的事情,老四慢慢消滅了心中的熊熊烈火,再也不一口一個小雨了。後來他一個人去了黃山。老四倒算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嘴上不再念叨小雨了,可是對她一如既往地友善著。可是對我好像是生疏了很多,覺得我是個重財輕義的俗人。我則是小心翼翼地檢點著自己的言行舉止,免得諧謔孟浪過了頭,再惹動情字。
後來我們要畢業了,姑娘們給我們織了白色的圍巾作為禮物,沒有人知道自己得到的是出自於誰之手,她們也不知道。最後是在她們學校體育館跳舞,一曲接一曲地跳,不會跳的也趕鴨子上架走兩步。我握著小雨小的可憐的手,默默地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低頭看她的臉,又是那種要哭的樣子,我隻是緊緊地把她往懷裏摟了摟,什麽也說不出來。從此後,我們天各一方,再也沒有了聯係。
今夜無酒,小文一篇祝小雨、老四各自合家歡樂,萬事如意!
小雨,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