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也是出自當地一個大家族。胡家人口眾多，不過後來各房分家單過。

   奶奶是家裏的長女，閨名繡玉，下麵還有一個比她小兩歲的妹妹，叫作繡閣。雖然是親姐妹，秉性脾氣卻大不相同，是一個相當有主見的女孩子。她們的父親在世的時候，特別疼愛這兩個女兒。他是一位具有新時代，新思想的進步人士，不僅不讓女兒們裹小腳，而且送她們讀書。

  在舞陽女中，她們是一對漂亮的姐妹花。姐姐文靜典雅，妹妹活潑開朗。要不是她們的父親那麽早去世，姐妹倆個的命運可能還會在父親的庇護下，不那麽坎坷。就在姐姐剛剛女中畢業，妹妹還在讀書的時候，她們的父親突然去世了。什麽願因我不清楚，畢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留下孤兒寡母，和一大片產業。當時姐妹倆個的母親，應該隻是三十多歲（那時候的人結婚早）。因為隻有兩個女兒，沒有兒子，同族的人，尤其是姐妹倆個的一個堂兄，是族裏當家的長房長子，叫胡牛(音ou四聲)，屢次逼迫寡母改嫁。這位母親出生在晚清末年的一個秀才家裏，所以深受封建思想的教育。所謂“好女不侍二夫”，然性情卻是柔弱溫順的人。如今壯年喪夫，又逢丈夫的侄兒，當時族裏當家的長房長子逼迫其改嫁他人，好讓出胡家的房子，土地。幾相威逼，便報了一顆追隨先夫一起去的決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兩個女兒。先生在世的時候，竟然沒有給兩個女兒說好人家。如今這樣突然去世… ….思前想後，她決定先要給兩個女兒安排好終生大事。可是這位母親是過去那種大門不出的女人，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讓家裏當家的男人，如今丈夫既已辭世，所以少不得又請來長房長子來辦。隻是瞞過自己要殉夫的事情，隻說：“改嫁可以，可是我總不能帶著你這兩個大妹妹一起過去，是不是？你叔叔既然已經去世，這個家現在就是你說的算。現在，我希望你能給她們做主，找個好人家。” 姐妹的這位堂兄當然十分樂意，這兩個女孩，一個18歲，一個16歲，在那時候，正是最佳的結婚年齡。其實早幾年就有很多人上門提親了，要不是姐妹兩個的父親堅持要兩個女兒上學，現在恐怕早就成親了。 話說回來，我爺爺帶著他當時唯一的兒子，既當爹，又當娘，其實也是很不容易的。好在這位旭少爺聰慧過人，五歲請先生啟蒙。後來民國政府提倡西學，就送他上了政府的小學。12歲這年，考入縣裏的公立中學。我爺爺家是薑店鄉的（解放以後稱薑店公社）到舞陽縣城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所以旭少爺到縣裏讀書，就必須住在城裏。好在他的丈人家是縣裏的一戶有錢的商人，可以住在他家。那個時候的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是很早就訂了親的。這大概就屬於封建包辦婚姻吧！唯一的兒子進城讀書去了。我不是很清楚，想必當時爺爺的父母親也不在了，妹妹也早就嫁人了。偌大一個宅子，就剩下爺爺一個人，和幾個仆婦。所以，爺爺在40歲那年，就又動了續弦的念頭。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命運就這樣把兩個原本不相幹的人聯係在一起。經媒人說和，奶奶的母親同意了這件婚事。雖然對方年紀大些，可是家境人品都是很好的。這並不是媒人說的，而是因為奶奶自幼體弱多病，曾經請我爺爺來家裏給瞧過，所以他們早就認識這位遠近出名的兒科大夫。如果她們的父親在世，奶奶是不可能給人家當續弦的。雖說名義上是正房，但是，畢竟夫君的年齡大二十幾歲。據我姨奶講，這都是因為她的堂兄不肯出錢給奶奶當嫁妝，以至於很多原本門當戶對的人家，不願意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