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開始在我們這個專門經營非洲食品的超市工作的時候,同事就說,你要能分清楚人,非洲人分很多種。某國來的基本上隻有百分之三十的小偷。某國人卻幾乎個個都偷。
我們那裏的搬運工卻大多數從後一個國家來的。我們常常一起吃飯,我特別管不住自己的嘴。看他們吃羊肉,吃油炸飯蕉,吃牛奶泡蜜樂(mil一種穀物)。一來二去我的筷子就伸進他們的飯盆裏了。也就無話不談了。
有此我問憨厚的佛佛納,他們那裏是不是真的很多小偷。佛佛納說,的確是的。不過,如果你的錢從口袋裏麵露出來,那麽別人就有權利去拿的。除非你說,不許拿。
如果別人還要拿呢?我問。那就大家一起上去,打死他。佛佛納說。
夏天我的師兄從這個非洲國家回來,他一直在那裏做工程。修水渠,公路,然後以後會種上雜交水稻。我問他關於小偷的事情。
師兄說,其實大家觀念不同。在那裏,如果你擁有一樣東西,卻用不完,正好別人需要卻沒有,那麽別人就有權利拿去。他們的觀念裏,這個不是偷。
師兄工地上,偷東西的工人防不勝防。不過,師兄又說,有次出了事故,有兩個當地的工人不幸身亡了。公司給家屬做了些賠償。有家人接受了。另一家人也傷心欲絕,卻沒拿賠償就走了。他們說,用死人的錢不好。
說起小偷,突然想起,我也常常被人罵做賊。客人們常常在結賬的時候說我,你們中國人可都是賊。我就頂回去說,你以為我和你們是一樣的。
罵來罵去,倒是罵出感情。好幾個曾經和我吵架最凶的黑人兄弟,現在見了我就嘻嘻哈哈迎了上來。有小小的禮物,我也會留給他們。
隻有一次,我有些傷心,那是這裏出名的小偷集團。他們常來,大家都如臨大敵,彼此用中文說,小心了。這常常引起他們的強烈反應:說什麽呢?別以為我們聽不懂。幾次之後,我想,這的確很別人了。他們再來,我會盡量一如平常。甚至會特意收斂一下我的眼神。然而,前天,他們的骨幹一邊和我說話,我用眼角看到,他手一晃就拿了樣東西塞到他身後同夥的口袋裏麵。
我不禁胡思亂想,在物質相當貧乏的社會,均貧富或許更重要。基本生存的條件都難以保持的話,社會就會特別動蕩。也就是因為這個,在某些非洲社會,私有財產或許並不那麽特別受到保護。我沒有卻需要用,而你擁有,又暫時用不上,那麽天經地義我可以拿你的。然而,這種觀念帶到了所謂的文明社會,再加上教育上的先天不足,導致經濟地位的低下。經濟原因,加上心理不平衡,或許非洲移民的犯罪率就是因此高居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