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夥計（3）

3，黑人革命家

查克是我們同樓黑人學生盧克的好朋友。沒有人能搞得清楚他到底住在哪裏，我們每次問起，他總是能臉不改色心不跳地短短答一句：“就在附近。”隨即就將話題岔開。

每次查克來找盧克，他總是要帶那麽一倆個朋友來。每次他們來，盧克就會在廚房煮東西吃待客。盧克煮得最多的是一種叫“烤塊塊”的菜。有一次盧克很驕傲地給我講了他母親傳下來的配方，把牛肉切成塊，配以洋蔥，土豆，胡蘿卜和其它香料，放在一種專門做“烤塊塊”的袋子裏浸泡多時。等到味進去以後，就連袋子放進烤爐裏慢火烤它幾個小時，待所有牛肉烤得又軟又嫩之後，將其開包倒出食用。整個廚房裏香氣四溢。就憑這一手，盧克好像還在某個小餐館當兼職廚師什麽的。那是題外話了。

盧克每次煮東西，在整個公用廚房就放滿了他的炊具和食物，旁人是無法插足的。如果是查克帶人來，他們幾個把廚房裏的飯桌一占，白人學生們怕惹事，這時一般都不到廚房去，反而我們亞洲人不以為意，往往還進去拿個餐具洗個手什麽的。

初次見麵，查克知道我是從中國來的，就把手伸出來，大拇指往下推：“毛澤東，共產主義者！”隨即又把大拇指往上一翻：“不過他很會打仗。”在我當時遇見的美國人中，這個評價還真是最到位的。一問之下，原來他曾經和黑人中鼎鼎有名的黑豹隊有些聯係，曾研究過怎麽在美國城市打遊擊的問題。

有的時候他們在廚房裏聊天，我正好又進去拿東西，往往可以聽到查克在高談闊論：“.....那時黑豹隊的人真是天真，不但不搞個武裝起義，還幫助白人維持秩序，打傷黑人兄弟，你們還替他們辯護？.....”久而久之，我聽得多了，也大致能知道查克的觀點。查克認為，美國的黑人如果想得到美國白人的真正尊敬，一定要打它一場決戰。在那場未來的戰役中，黑人要大獲全勝，然後再坐下來和白人談判。查克的一生，就是為那場決戰而活的，他的最大願望，就是上西點軍校。不過看他的樣子大概也通不過考試。

查克整天叫囂暴力，但對我們樓附近的鬆鼠們卻表現出極大的愛心，每次查克來，不管他是走路還是騎自行車，總是要給鬆鼠們帶一些堅果來，放在廚房外麵的陽台上。說也奇怪，那些鬆鼠們都喜歡吃他的東西。同樣的堅果，我們拿出去的就無鬆鼠問津。

盧克搬走了以後，查克好像有點兒不相信盧克走了，不時還來探訪一下，跟我們說說話。我還沒什麽，但同樓有些白人學生卻不那麽高興，有人發誓說他親眼看見查克到我們共用的冰箱裏去找冰激淋吃，後來我們的二房東和他談了談，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查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