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上小堂 小品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具代表性的藝術形式任何一個時代,都必然產生反映那個時代精神麵貌和特質的具有代表性的藝術形式。如詩之於唐,詞之於宋,曲之於元。這些是大時代了,小時代也是如此。如樣板戲是文革時期最有代表性的藝術形式,流行歌曲是改革開放初期的最具代表性的藝術形式,而小品則是當下中國最具代表性的藝術形式。以陳佩斯、朱時茂開端,而由趙本山發揚光大的小品,在當代中國藝術中一枝獨秀,得到了主流意識形態的肯定和社會廣泛的喜愛。在央視春晚上,趙本山的小品很長時間以來就成為了壓軸戲,同時也是廣大電視觀眾最喜愛的節目之一。趙本山、黃宏等小品中的經典台詞一不經意就成為了社會流行語。為什麽小品這種藝術形式能成為當代中國最受歡迎的藝術形式呢?這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這裏麵有趙本山等眾多小品演員本身努力的因素,但更根本的原因是小品這種藝術形式最適合於表現當代中國人的精神麵貌和最能滿足當代中國人的精神需要。與相聲相比,小品加入了戲劇性的衝突與因素,也能容納更多的姿體性表演。所以其表現手法比相聲更豐富。在諷刺現實方麵,也可以比相聲來得更隱晦與更模糊。因而,注定小品可以代替和包容相聲,而相聲不能代替和包容小品。所以,小品興旺,則相聲必定式微。但無論如何,小品所能反映的內涵是有限的,如其所名,以小為其特點。這使得它不適合於表現宏大、莊重和昂揚的題材、也不適合於表現華麗、高雅和清新的題材;它隻適合於表達荒誕、滑稽和低俗的題材;也可以表達深刻、尖利和反省的題材。趙本山巧妙地將低俗的東北“二人轉”嵌入小品,他的小品無一不呈現出低俗的外表和內容,滑稽中間或有幾分荒誕,偶爾會有一點點針紮的刺痛。極好地滿足了不同群體對這個醜陋現實無奈的接受和一絲絲的反省。它不是一麵能真實反映現實的鏡子,而是一麵哈哈鏡。這讓許多人自我麻痹地認為,他們在其中看到的醜陋,乃是藝術誇張與放大而形成的,而不是來自於現實本身;但它同時也能讓一些人看到其中的醜陋乃來自於現實本身。換言之,趙本山的小品展示不我們這個社會的醜陋。但他並不重在揭露現實的瘡疤,更不是要醫治這些傷疤,而是要給這些醜陋的傷疤撓癢癢。我們這個社會,曆經多次反複地衝創,早已是遍體鱗傷,如牛皮癬一般,難以根治。病根在內,病象在表。潰爛的創口,傷疤一結再結,紅腫發癢。趙本山的小品並不打算去刺探形成這些傷疤的病根,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他隻是時輕時重地抓撓這些傷疤,止止癢;或許在不經意間觸到痛處,撕下一小塊傷疤。他拿捏好分寸,恰如其分地撓到人們的癢處,快感中或許夾雜著少許的痛感。越撓人們越癢,越癢就越來越渴求他的撓癢,越來越依賴他的撓癢。無疑,趙本山消解了假道學,但他同時也消解了真崇高,消解了真偉大。他消解了偽善,但同時也摒棄了真善。總而言之,他消解了一切假的美好和真的美好。他的作品每每告訴我們,要滿足於生活在卑微之中,生活在低級趣味中;要能在荒誕中尋求出意義,在醜惡中得到樂趣,在苦難中得到快樂。這是中國人唯一明智的選擇,唯一可行的生活方式,任何想擺脫這種狀態的企圖與掙紮都是徒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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