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說起她姥姥買菜，菜販子喊：“奶奶，你給的錢不夠”。該奶奶的確年紀大了。於是假裝耳聾沒聽見，抓起一把蔥，邁動兩隻小腳，飛快地走掉。
我就想起了我外婆。
外婆今年八十五歲。一頭烏黑的假發，一口潔白整潔的假牙。戴上老花鏡和助聽器，耳聰目慧。她說，她發現她的親家母弄壞了她的手電筒，連道歉都沒。
外婆想象力豐富。五一節我去看她，她說有人要謀害她，在她的藥裏下了毒。她喝了之後，吐了幾口血；過年時我回去，藥就變成湯了：有人在她的湯裏下了毒。那湯滴在地上，地都變黑了。她吐了幾口血，而且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這曆險記她對我講、對媽媽講、對舅媽講。其實她的意思我們都明白。就是要趕走和她同住在舅舅家的親家母。後來表嫂回來見過外婆後，我問表嫂：“外婆有沒有對你講述有關毒藥的二、三事？”結果我慘遭媽媽一記白眼。說我恬不知恥，和老人過不去。
這又讓我想起了我可愛的外甥。我曾幾次跟外甥吵架。屢遭媽媽白眼伺候。也說我不知羞恥，和小小的孩子一般見識。
小外甥可愛極了。比外婆還可愛。
最初的時候，他喜歡啃自己的拳頭，津津有味。不過當大人的拳頭伸過去時，他會比較一下。然後往往就“舍小取大”，省下他自己的，來啃別人的。被他沒牙的嘴吮吸的感覺非常好。
稍稍大一點了，會說話了。我逗他：“叫姨姨吧，明天給你買糖吃呀。”小寶貝回答：“那我明天再叫吧。”
再後來，他發脾氣時會說：“我再也不來了！讓你們想我，把你們想死了，我也不來了。”而且總是說完甩門就走。不過我爸爸說小外甥是典型的知識分子的性格----脾氣大，膽子小。所以不出兩分鍾，他就又回來了。
總說小孩子單純，而老人如小孩子一般天真。其實他們同樣也貪婪、自私、見利忘義、鼠目寸光。
人總是要裝腔作勢吧。尤其是欲望和能力的差距比較大時。即使到頭來一無所獲，尚有“清高”二字可享用吧。
老人和孩子的欲望大多簡單而直接。更重要的是，他們不足以對我們造成多大威脅。我們不需要勞神去迎合他們的裝模作樣、理會他們的心思算計。我們以玩笑的眼光看待他們的總總努力。仿佛看一場場鬧劇。倍感好笑。偶爾還會有一點點憐憫。不過也許是對自己的。
此外，老人和孩子比我們更遠離利益的紛爭。所以多多少少也多一分善良吧。
媽媽說我小的時候。有一次，表哥在玩一本書。我哭鬧著要，而表哥就是不給。我很快收聲，若無其事繼續和他玩。笑鬧正歡間，我突然伸出一手用力抓住他的臉、另一隻手一把將書奪了過來。五歲的表哥號啕大哭。那時，我兩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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