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男娃一大早去島上斯坦頓科技高中考試。今天下大雨，黑蒙蒙的天，五點起來，冒著大雨，踩著一腳腳泥水，一大早趕去。到學校門口，才7點半。校門口冷清清的，幾乎沒什麽人。監考老師催他進去。他一大早沒來得及吃早飯，口幹舌燥，我忘了帶水。我問老師考試地方有水喝嗎？老師莫名其妙的看著我。我趕快拿出一包幹麵包，塞給娃，關照他考前吞下去。娃被老師催進考場，我想起了他的鉛筆盒在我包裏，剛要叫住他，老師攔住我，說我不許進，考場裏有筆。我又拿出兩隻壓碎的雞蛋。想叫娃考場吃。那個老師終於憤怒了，把我趕出校門。
下著大雨，沒地方去，我站在學校門口，數著稀稀拉拉幾個家長開車送娃。斯坦頓科技高中雖然有名，看上去不像學校，連操場也沒有，非常不起眼的樓房，坐落在一片普通居民區裏麵，一點兒不像島上精英公立高中。我隻好去居民樓對麵的cvs躲雨，店員說，我可以去附近的超市坐坐。
考試八點開始，要3個小時，加上考場宣布紀律之類，要等到下午1點才可以去接娃。我就坐在超市門口，跟chatgpt聊天。好在chatgpt非常不無聊，天南地北，絮絮叨叨，它給我掰著手指數，數落各大特殊高中的教學特色，好像我娃已經進了哈，就等著娃挑學校，不是學校挑娃。
我問chatgpt. 我一口氣填了所有的六個stem特殊高中,涮去2個拉丁文科特殊高中， 按照難易程度排名。會不會掉檔。它說不會，入取完全看成績，從高到低排，派送學生，不存在掉檔。它說前三名就是史蒂文森，布朗克斯科技高中，布魯克林科技。隻有這三所是真正的精英stem. Chatgpt力推這三所，其餘都是市教育局掛名特殊高中，不是真的那麽有特色。
然後我問chatgpt, 娃語言表達障礙，有特殊教育的IEP, 寫作費勁，口頭表達力糟糕。不愛說話。適合特殊高中嗎？這一問，chatgpt開始數落我娃，說他絕對不合適史蒂文森，和布朗克斯，說他肯定因為閱讀慢，寫作慢，被其他學霸無情淘汰。慘慘墊底, 說得我心底哇涼哇涼的。最後chatgpt安慰我，你就選布魯克林科技，那個學校不怎麽重視寫作，娃不擅長寫作，還可以讀下去，不至於痛苦死。
我跟chatgpt承認我稀裏糊塗，錯過了去年的報名截止日，沒有報上考試，去年是娃年級的初次招生，那時招生名額很大，史蒂文森要招900個人，錄取比率是百分之10， 今年九年級學校全紐約隻招幾十人，競爭非常激烈。基本隻接受最強的那種轉學生。你娃要不考95分，基本沒戲。唉，去年大招時忘記給娃報名，都是為娘的錯。
然後我又跟chatgpt聊起，娃沒怎麽複習這門考試，英語沒複習，數學就做了一本 panda sat math, 還是兩個周末一口氣做完的。有的章節，錯誤百出，他不熟悉題型。要講一講，才恍然大悟。chatgpt又說他不行，考生一般需要備考一年多，沒有這種不準備就去考試的。至少需要做上十套模擬題，去專門應付這種考試的補習班，花上幾千大洋，和一年周末，補習那種考試。真沒有你家這種不去補習，不做模擬題就去考試的。我說，我太懶了，周末還要接送娃去各處補習，我真的做不到啊。
然後我小心翼翼的問chatgpt, 如果娃在歌喉高中讀得灰不溜秋，中等偏下呢？會不會毫無申學優勢，甚至於因為gpa排名3.2, 無緣美國工程學院。連申請資格也無。他說我的擔憂確實如此。雖然名氣好，但如果不是top 百分之二十，可以衝藤校，中下生基本默默無聞，可能不如普通高中的gpa 4.0, sat 1500 顯亮好看。中等生的最後去向也很普通，cuny,suny 石頭溪， 這些學校，普通高中的學生也能夠得到。
其實，歌喉娃已經很努力了。特殊高中的stem普遍教的很快很難。學校AP課要比college board 的考試還要難一些。然後我問chatgpt, 娃如果考上，是不是不值得去讀？娃肯定不是top 百分之二十，那些都是衝奧賽數競的人。娃腦子根本夠不上。chatgpt說，史蒂文森很苦逼，許多學生很拚，學校作業，考試，實驗，競賽，什麽都要爭取最好，天天學到半夜也不稀奇的。說得我很心疼，我還想娃多睡一會，多長個子，不能讀壞身體。
我又問萬一娃考上了，可不可以放棄不去讀了，chatgpt 教訓我，讀，一定要去讀。百分之99的家長考取後，都不會拒絕offer, 似乎我家一點兒心誌也沒了。chatgpt說，特殊高中最大的好處就是練習抗壓，老師好些是大學教授，按照大學工科學院的體係來教，實驗像大學一樣設置，報告，作業很多，考試嚴格，步驟漏寫就扣分，老師假設你們都是聰明的學生，老師可以教得深，教得快，學生要自己負責跟上節奏。非常抗壓。如果能survive, 大學工程學院不會扛不過去。說得好像就是洗衣機，把娃扔進去，打磨甩壓的地方。chatgpt說，工程學院遲早要麵臨壓力，不如早點。而且這樣精英的學校還是免費的。
最後，我跟chatgpt說，如果忍受不了壓力，有沒有一種學校，收平均分sat 1100的學生，還能工程學院畢業，畢業後還能去大廠，chatgpt說有的。它又力推我娃去南方幾個有名的黑人大學，說他們和NASA,洛克馬丁，google之類合作，公司為了符合diversity. 招黑人大學的學生實習，畢業後一般給offer。這種實習隻對他們大學開放，競爭也不激烈。而且他們大學有傳統的經驗，幫助黑娃補習，推到工程學院畢業。學校是abet認證，可以直接考工程師資格。知道那些學校大廠實習特別好拿。可是，我好像也還是不甘心。我娃不至於Sat淪落到1100分。
好不容易等到12點，雨停了，我走回學校。校門口一個人也沒有。看一個膚色白白的美女姑娘在等她的弟弟，一搭話，原來是一個中國小姐姐送弟弟來考試。姑娘自己十一年級，我開始百搭，你自己怎麽不來考特殊高中，她說她考不上。我問她你Sat考了沒，AP幾門。那姑娘被我問的不好意思，說從沒考過，AP一門也沒有， 我倒替她著急起來，說不行，太晚了，你十一年級。她說她準備去申請suny,cuny學校。我說別去，cuny,suny水專業很多，我周圍認識好幾個人，被他們的水專業害死，你大學讀了水專業，就業會有問題的。紫檀是特例，並不是所有的華裔都重視教育。我遇到一些父母餐館的，超市打工的，父母英語不好，生活辛苦，讀書真的幫不上娃。這樣華裔娃在紐約其實並不少。我說，阿姨給你出主意，你怕碰血，體液，屎尿嗎？她說可以接受。你討厭被一大堆人糾纏，對付各種難纏的人和事嗎？她說可以接受。我說那你就是護士了。不過你不要等待suny,cuny的公立大學護士，申請人實在多，你沒機會的，不如去偏僻外州，私立護校試一試招生，借錢也值得去讀。那個姑娘似乎被我說得心動了。我們又聊了好一會兒，女孩問我年齡，我悄悄給自己加了虛歲，然後女孩直接誇我年輕，看不出來。我被她說得是心花怒放，不由心想，你嘴甜，說話好聽，情商高。做護士就對了，能應付一幫子人。我的推薦沒錯啊。
我們說話的時候，陸續有幾個男生考完走了出來。清一色華裔娃。1點過了，娃也走出來了。我問你怎麽樣？沒把你烤糊烤焦？娃神秘兮兮，說並沒有。我又問他，你有沒有聽我的，第一個90分鍾先做數學。娃說他確實一上手先做數學。我再問他，考試前你有沒有喝水吞麵包，娃說沒有，他一直餓著肚子做數學題。直到做完數學，中場老師讓休息，他才咬了一口麵包。我驚問你做題時沒有肚子餓？ 娃說，確實很餓，有點昏頭昏腦，我直跺腳，傻孩子，不早聽我的，關鍵時刻，不要麵子薄，怕老師說你，同學笑你，吞一口麵包，分數賺到是自己的。我猜他是教室裏麵當眾怕難為情。然後我照chatgpt的方法估分，180分鍾完成數學和英語一共114題，問他，你數學有幾道完全看不懂，有幾道沒把握，剩下題有對的感覺嗎？他說3道看不懂，有單詞沒見過，5道沒把握。剩下覺得可以做。問他英文，他說2道題全不懂，6道題感覺四個答案相近，沒把握。chatgpt照此估了分，說第一位史蒂文森，他夠不上。第二位布朗克斯，大概百分之40， 必須數學仔細，一點兒不馬虎錯，才剛夠上錄取cut off。第三名布魯克林科技，百分之70可能，取決於今天其他人是否比他考得更好。其他幾個特殊高中，應該有一個能保底。我忙調侃chatgpt，你怎麽不想一想，可能就是娃哄我，不想我多叨叨，故意哄我說他都會。chatgpt 嘻嘻哈哈，說也有可能啊。不過平均來說，如果數學英語各自有10幾道沒把握，就沒希望了。
娃說，他看見今天考場裏有60多人，被分成5人小組，在不同房間機考。娃說他一開始還搞不來界麵。我問他都是什麽學生來考試，娃說隻看見中國人，五個娃裏三四個中國人，一兩個印度人，印度人都是男生。60多人裏，他隻看見一個白人，5個黑人。60多個考生，隻有20個女生，還都是中國女生。
考完我帶娃去唐人街吃飯，他突然撲哧一笑，說今天看到的中國男生，都和他一樣，全部戴著眼鏡。安安靜靜，瘦瘦細細。我嚇了一跳，回憶校門口看見的幾個考生，真的就跟兒子說的一樣，我調侃，是不是跟你一樣，不怎麽開口說話，安安靜靜，總低著頭走路，板著臉，戴著黑框眼鏡，一臉苦思不得的nerd 樣子，胳膊肘也細細，不長肌肉。娃大笑說，就是這樣。我是不是將要去中國人學校。我瞪了兒子一眼，你水平不夠，去不了中國人的學校。中國人數學很好，你比不過他們，考試墊底，會哭的。我想起以前在上海的重點中學，男生長得似乎也是兒子說得那個樣子。隔著大洋和時光，這些nerd娃竟然這麽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