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不會溜冰場

“弟弟不會,弟弟不會”,我的外孫KK一邊用中國話喊著,一邊掙紮著向滑冰場跑去。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本文字中及其在平時生活中,“弟弟”都是我的外孫KK自己稱呼自己的別名,“姐姐”則是我的外孫女CC自己稱呼自己的別名。他們之間對話時,常常是自稱“弟弟”這樣,“姐姐”那樣的。有時,他們說順了嘴,在我們前麵也自稱為“姐姐”“弟弟”的。

我知道,今天的場所,可不是一個可以輕易開玩笑的地方。正處冬季時節的澳大利亞,真正的冰凍地麵,真正的冰刀靴子滑行,無數的滑冰人,大人、小孩,其中包括我的朋友的女兒、我的女兒女婿、我的外孫女……她們正在滑冰場裏滑冰呢。

地點:澳大利亞悉尼市北部一個超級市場內設的室內滑冰場。

時間:20107月底的一天晚上。

弟弟KK看見媽媽牽著姐姐CC的手走進了滑冰場,他急了,下定決心堅決不要外公抱,一定要想方設法進入這個滑冰場。他並不知道,他的姐姐CC也是平生第一回走進滑冰場的。我看見我的外孫女CC穿著小小的冰刀靴子,腳下兩把冰刀閃閃發亮。我從來沒有滑冰的遊戲經曆,實在想像不出來,一個人站立在這樣兩條尖尖的冰刀上,如何保持身體的平衡,如何前進,如何轉彎,如何停止……我的任務隻有一條,在滑冰場外看守好年幼的小外孫。

我的外孫女無法保持身體的平衡,在我的女兒的牽扶下,艱難無比在冰麵上移行著。

我的外孫在滑冰場外跑來跑去,到處尋找進入滑冰場的小門。我注意到他的意圖,隻能做到事事快他一步,先手將他所發現的入口小鐵門事先關鎖起來,陪著他圍著滑冰場跑。他哭著,他叫著,“弟弟不會,弟弟不會”,他的意思就是說,他也要去滑冰。

突然,我的外孫有了最新發現,一位白種男人的滑冰靴子已經脫下,正放在地上。他正在與另外一位金發女人說著話呢。我的外孫跑過去,竟然想去取那雙又大又重的滑冰靴子……這是不能允許的。

我三步並成兩步,快步上前,攔住小外孫伸出的小手,將他一把抱了起來。“弟弟不會,弟弟不會……”天真的孩子以為隻要穿戴了這樣的靴子,他就可以進入滑冰場了。

我將小外孫抱離那對白人男女,一邊對著那對白人男女道聲對不起“Sorry”,一邊讓小外孫盡可能遠遠地離開那雙冰刀靴子……小外孫伸出小手,握成拳頭,擂著外公的後背,Nono。白人男女見狀,哈哈大笑,他們完全明白這個小家夥的企圖了。小小中國小男孩,也想進入滑冰場,穿著冰刀靴子滑冰去?!

我的女婿沒有辦法了,隻好尋問滑冰場的冰刀靴子租借處,“有沒有最小號的靴子?”

終於找到唯一的一雙。

我的小外孫,兩歲四個月的小男孩,穿著冰刀靴子,在他的父親的牽引下,正式進入了滑冰場。

他小人家啊,從此之後便沒有點滴安穩站立的分分秒秒。一腳未能站穩,另一腳已經滑開。隻見他回收失去重心的左腳,他的右腳又自動失去平衡了。唯一難得可貴的是,他小人家男子漢竟然不放棄、不退出,一步接著一步,捉著父親的手,頑強地在冰麵上步移著……我的女婿累得不行,我便從場外接替著,牽著小外孫的手,我的身體緊貼著隔離的檔牆,一步一步地牽著小外孫在冰麵上行走——也算是我的外孫平生首回滑冰吧。

誰讓外公我從來不會什麽滑冰,旱冰、輪鞋、冰刀……通通地沒有經曆過,一把老骨頭,如果此時此刻冒然進入冰刀林立的滑冰場,說不定,我的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會發生在眼前了。對不?

 大約經曆了半個多小時吧。

奇跡發生了:我的外孫女CC能夠放開我的女兒的手,自己移步滑行了。隻見她,時而張開雙手平衡身體,時而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雙腳滑行……她一個人,以類似走路的方式竟然滑行了大半個場子喲。

奇跡發生了:我的外孫KK沒有繼續出現右腳立左腳倒、左腳穩右腳歪的狀態了,他可以在他的父親的牽引下,一步一步地在冰麵上向前走路了。(請原諒我在此處用的是“走路”的詞眼喲)

滑冰場結束營業的時間到了。

我的外孫KK離開冰麵,回到鋪著地毯的走道上的時候,竟然跑起來了:他還穿著那雙小冰刀靴子喲。隻見他,身體重心平穩,雙腿自然分開,冰刀接觸地麵,是那樣自然。

“弟弟不會,弟弟不會……”我學著小外孫的口吻,重複著他剛才說過的話。亮晶晶的眼淚還掛著他的小小的紅撲撲的臉蛋上。

要不要再來?要。外公陪你再來,好不好?好。

遠處,那對白人男女還在注視著我們。我知道,他們一定想知道,這個小小的中國男孩,為什麽會有這樣大的勇氣,差一點拿走了他們的大號滑冰靴,要去滑冰呢。

想起,我的童年,沒有旱冰、沒有輪靴、沒有冰刀靴子……記憶中有一個園園的鐵圈,一根小竹棍上有一個大號鐵絲彎勾,我們用它推著鐵環跑……

特將此文字獻給我的兩個小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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