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悠揚海岩間(澳洲散記A9-1)

    2005年聖誕節期間,我來到了澳大利亞。
    在我個人目前的感覺中,澳大利亞最美的地方,應該非悉尼大橋與悉尼歌劇院所在的悉尼海灣莫屬。這是一個來到澳大利亞不得不去的地方。
    悉尼大橋(SYDNEY HARBOUR BRIDGE)聯接著悉尼海灣南北海岸。在我的印象中,它是2000年悉尼奧運會的標誌性建築之一:當年,那噴射而出的滿橋的半園形的巨型煙火,向全世界人民展現著它的驕傲。當時,我被它善意地誤導了,我曾經認為,它是專門為2000年悉尼奧運會而建造的;令我難以置信的是,當我親眼看到它,並且理解當年的它以自己鋼鐵身軀向全世界人民奉獻歡樂的時候,它竟然是一位出生於1932年已經經曆七十多年歲月蹉跎的老人了。此時此刻,有幸走近閱讀這座雄偉的人造鋼鐵大橋,真是一種享受:六輛汽車與兩列火車往返奔馳;高高的橋頭堡如同哨兵,警惕地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特別吸引我的眼球的是,如果你膽子足夠大的話,你可以申請在足夠保護裝置下,一步一步地從橋頭堡出發,步行走上橋梁,走上那橋梁的最高處。我的女婿問我,“爸爸,想去走走嗎?”我看看了那仿佛是高不可攀的橋梁,說,“下回吧”。
    好玩的是,那天,當我一個人坐上火車,準備去位於悉尼市的Circular Quay火車站的時候,卻坐上了開向悉尼北麵的火車。當時,在火車上,看見悉尼大橋在身邊掠過,所見橋下的遠處,那白色的悉尼歌劇院的時候,我知道,我坐錯火車的方向了。然後原路返回,火車再次經過悉尼大橋,那是後話。
    大橋的東邊,就是悉尼歌劇院Sydney Opera House。這座建於1988年的世界著名的集建築、力學、美學、音樂、藝術與一體的鋼筋水泥建築物,靜悄悄地座落在一個三麵環海的突出的岩石上。一個晚上,兩個白天,我,我的全家,三代人,都曾經先後在它的身邊,目光久久地停駐過。在我的眼中,不管從任何角度去看它,它實在是太美了。隻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聽說,它的設計者,那位天才的建築設計師,當年卻堅決不出席它的落成典禮:理由隻有一個,悉尼歌劇院的建設當局修改了他的設計。它本來會更美!
    天然的純淨的海水,天然的白淨的岩石,天然般的人類智慧,鋼鐵與水泥,方寸天地間,以同時擁有人類知識水平的建築物為標誌,渾然一體自成天然。也許,在我所到過的不算太少的世界範圍內,是不多見的。
    陽光下,情侶們躺在草地上曬著夏時製中的太陽。也許,與全世界其它許多地方在冰天雪地裏慶賀聖誕節完全不同的是,地球上的唯一的太陽正在關照著此時此刻的澳大利亞:澳洲男人們好象都是光著上身,澳洲女人們好象相當是光著上身,都在享受夏日陽光的溫暖與佛照。一個三人座的公園休息椅上,身軀尾部接著尾部,頭部分開在兩個方向,仰臥躺著一對青年男女;他們分別頭枕著休息椅左右兩個扶手,各自的長腿在兩人的軀體中間分別叉立著,交立在休息椅中間的邊緣上。這是一幅典雅的澳洲陽光下休閑與溫馨的圖畫。
    特別好玩的是,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光著腳享受著拖鞋。不同的是,女孩們多用的是丁字形鞋帶的拖鞋。大街上,火車上,草地裏,海灘上,大家都是拖鞋。除了在悉尼歌劇院門前音樂會散場後的人群之外,我在悉尼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內,我隻看見一位西裝革履腳穿黑色皮鞋的男人,其餘的人全部是拖鞋!在我長大成人的歲月中,這樣連續十幾二十天內,天天享受著拖鞋;換一句話說,一雙拖鞋,來來回回在一個城市中漫步,是我的平生中唯一的一回。一句話,那腳趾間的隨意,真是好極了。
    植物園的高樹上,停駐著許多巨大的蝙蝠。在我的鏡頭裏,它們的身軀是足夠大的。夏日的陽光下,它們悠閑的倒掛在樹枝上。一隻白鷺,也在高高的樹枝上停留。水麵上,野鴨戲水。草地上,海鷗散步。當你席地而坐,特別是當你開始拿起麵包的時候,它們竟然不約而同地,都慢慢地走到你的身邊來了。這是一個多麽神奇的時刻:自然生物,生物自然,如此和諧相處。
    特別有意思的是,我們全家席地而坐的不遠處的草地上,六位澳大利亞男性同性戀青年,也在我們目光所及的綠茵上享受著陽光。其中有幾位明明看上去是男人的體型,言語聲調間,舉足抬眉間,卻盡是女人般的嫵媚與嬌柔,那伸出來的手指形態,用我們家鄉話來說,真有些女性蘭花指的感覺,真是好玩極了。隻是,當我們的目光與他們相碰撞的刹那間,我們看見,他們的眼眸裏,好象還是有一點宛然而止,不太好意思的感覺在其中。有趣,有趣,一個合適的相對寬容的社會環境中,人們可以選擇任何隻要不會傷害別人意誌的方式生活本身,也許就是一種自由。
    藍天,白雲,層層碧波,叢叢綠茵,高樹處處。海鷗,風帆,四方遊人,雲集海岩。聳立晴空的悉尼大橋,被海浪碧波環繞的白色貝殼般的歌劇院。歌劇院旁邊的碼頭上,巨大的風帆遊艇正在準備出航。西裝革履的紳士,珠光寶氣的女士,聚集在船前的甲板上。碼頭旁邊的植物園的草地上,兩位澳洲土著人琴師開始吹奏一首古老的澳大利亞原地民情調的民歌,那低沉悅耳的旋律,我覺得異常地熟悉。多少年前,在雲南麗江納西族老人那兒,在湘西鳳凰土家族老人那兒,我都曾經聽過類似的歌曲。今天在悉尼海灣重新聽到,突然而來的心裏一征。這歌曲如閃電,這歌曲如驚雷,頃刻照亮了我無數甜蜜的,辛酸的回憶:長大成人過程中的人生艱難,嚐遍種種苦澀的人生滋味――,音樂的魔力,此時此刻,如同悉尼大橋夜晚的焰火,伴隨著悉尼歌劇院旋律的回蕩,爛漫的光景在波濤中跳躍。兩百多年來澳大利亞由原始近30萬土著人被英國移民屠殺後減少到今日的45,000人左右,外加約80,000左右的混血人的民族消亡結局,也許全在那低沉的旋律中。盡在不言中,誰人能一言說盡人生往事,人生往事如煙如夢,都隨流水飄逝,此刻唯在這美麗動聽的旋律,繚繞在心頭。
    回到中國居住地的家,一日晚飯後,也試著拖鞋上街。路過整修施工的道路時,拖鞋的帶子斷了。於是,在周圍人們詫異的目光中,一個男人左腳拖鞋,右腳襪子著地的窘態,我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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