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事瑣議 一地雞毛


澳農

 住家附近有一個很大的蔬菜超市,老板是福建人,因為太太周末常去那裏買蔬菜水果,一來二去大家便也就熟悉了。這家蔬菜店原先是開在隔壁同一街上的一處店麵較小的門市裏,是由包括現在老板夫婦在內的三家福建老鄉共同擁有,剛開張時與太太一起去店裏買菜(推車,提袋為主)同三位男性老板們見麵打招呼,閑聊幾句,從未深談但麵熟。

不久便聽到傳言他們之間出現了一有些矛盾,至於具體是因為什麽,我也從來未去打聽,盡管我同現在老板關係也不錯。但想來不外乎經濟原因,利潤分配以及貢獻大小等等商業合作夥伴間常見的矛盾分歧。即使是夫妻之間也並非亊亊認同一致更何況朋友之間,每一個生活於社會的人都有自己對亊物的看法和認知,有觀點便會有異議和爭論,於是便因想法不同而產生出所謂的矛盾。一般情況下這並不影響朋友間的繼續往來,因為大家都明白做朋友應相互理解、諒解和包容,同樣也不能太較真,求大同存小異的世俗社會交友的道理。但如果朋友間的隔閡與錢財有關聯的話,那麽事情就變得複雜的多而決非一句大家是朋友可以擺平的,原以為是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瑣事便是導致朋友間反目,合夥人一拍二散夥的導火索。

再後來就是現在的老板把另二家的額份買下後開始獨立經營。可以想像的是那時的他一定很艱難,從每天淩晨二點多鍾去批發市場采購新鮮水果,到安排十幾名員工的曰常工作,這麽大一攤子事,每天應該是很勞心勞力,但他硬是挺了下來。附近好幾家水果店蔬菜店開開關關似走馬燈般熱鬧,唯有他的這家店多年後在與周圍同行的激烈競爭中硬生生地殺出了一條血路,不僅生存了下來還生意越做越紅火,以至當隔壁IGA聯鎖超市關門結業後便將店搬了過去,規模擴大後儼然成為這一地區最大的蔬菜水果小超市。好些時候,成功與否、放棄還是堅持都在一念之間,如果當初與合夥人一起將此店賣了的話,今天這家水果店是否還存在另當別論,但主人肯定不會是他。

同街上有一家亞洲食品雜貨店,平時常去買一些在大型超市貨架上沒有的亞洲食品,像是各種烹飪調味品,亞洲蔬菜、豆製品等等。這家店在此地開業已有段時間,雖一直以銷售亞洲食品為主但主人卻換了好幾茬,可謂是鐵打的兵營流水的兵。

初去這家店的時候,店主是越南華人,女老板一人打理,兢兢業業。雖說也像是其它華人食品店那樣,不僅貨架上上下下是滿滿的,地上也堆滿了貨物,走在貨架間要時時注意腳下情況,一不小心便不是踢到貨品便是被絆著。總的來說店裏店外打掃得也算很幹淨,老板也很上心,常常向妻子打聽大陸人喜歡什麽樣的食品,牌子等,漸漸地大陸進口的商品多了起來,以前是越南華人較多,後期大陸顧客明顯增多。看準時機,小店便賣給了大陸留澳居住人士,價格應該是不錯的吧。

新主人是六四後獲得居留權的大陸留學生,是否上過幾天學,學的是何專業不得而知,可知的是英語連說帶比劃尚可應付。自知沒有多少家底,唯有勤奮耐勞,埋頭苦幹的小生意生存之道理,對小店的經營方式作了大刀闊斧的改革,不僅延長每天的營業時間,還將原來開業六天改為一星期七天滿負荷運作。隨著越南華人顧客的流失和大陸客的增加,越南食品便也從小店的貨架上漸漸地消失。與其讓那些滯銷商品積壓,占據有限的資金和貨架空間以吸引為數不多,語言上較難溝通的客戶,不如棄換以流動快,銷量好的貨物求得更好的利潤回報。有些在高等學府或是MBA 課程裏被標為金科玉律範疇的理論與範例是很容易在商業實踐被發掘, 運用,無論商業規模大小,小店主人執有何種文憑。
夲是百姓堂前燕,何需王謝鍍金身

以前移民海外大多是通過公私留學、結婚生子、投親靠友,當然還有奔向怒海的船民,逾期不歸的黑民。近十幾年,隨著中國富裕階層人士的暴增,新一輪的移民是以投資為主。澳洲163移民類別規定申請者需在澳洲經營一家公司並在一段時間裏有商業運行活動,但問題是許多申請人在國內並無經營生意的經驗和背景。他們可能是公司的高級職員,演藝界人士或者是通過各種關係網而積累了一定的財富,有財產但沒有商業運作的實際經曆。於是乎那些投入資金不多,無需多人經營的小生意一時間變成了搶手貨,洛陽紙貴水漲價髙。

一對在國內似乎是開過一家不大????小公司的夫妻買下了這家小店。開始的時候也倒是很投入,男人忙裏忙外話語不多,女人收錢管帳捎帶招呼客人。但時間不長主人便失去耐心和信心,對這種掙錢不多,一天從早忙到晚,一星期七天蝸在店裏的小生意大有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唯一原因是無法辦理澳洲居住身份。因為生意掙不掙錢對他們來說並不十分重要,於是將每天的營業時間縮短,原先七天也改為六天開門,貨架上的商品也不那麽齊全,顧客來了幾次買不到自己想買的商品之後,也就去了別處。主人在言談之中透露出一絲無奈但也無心無意對改變現狀作出一番努力,隻等申請批準後賣店走人。

果然,沒過多久小店又再次易手,價格上應該是半送半賣,生意的買賣是基於當前的利潤和未來的發展空間,而不是曾經有過的業績。很難說這幾年他們是大材小用,為身份而受困於此店,還是本就不適合做小生意,抑或是無實幹之能,便是不得而知。我們可以對某一群體所表現出來的現象和特征作出概括性的推理,推斷,但是當要對特殊群體中的對某一個體作出評價時,除非十分了解,較為謹慎的方法是多描述而少下定位性的結論


新主人應該來澳洲有些年頭了,家和心早已在這裏安頓下來。女主人帶著兒子管理這家小店,男人看似白天另有工作,隻是晚上和周末過來幫忙搭手。兒子據說也是大學畢業,如果他們家開的是一家大型百貨公司的話,那麽他可歸為富二代。接手小店後的第一件事是延長開門時間,一星期七天營業。一家人共進共出,心無旁鶩專心打理不大的店。貨品齊全、價格便宜、和氣生財,進進出出的客人也就自然多了起來。

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小店已有多年未裝修,臨街櫥窗舊廣告上又覆蓋上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新的廣告,看上去有些雜亂,去過唐人街的人都有這種感覺。周圍的商店依舊出售著各自的商品,人來人往,不知道是否也早已換了主人。

渜洲這個國家自我感覺良好,在亞洲一向以高大上自居,在歐洲也被冦以最宜居住的城市。每年移民澳洲的中國人不計其數,衝的就是這裏良好的居住環境和國泰民安的生活方式。同時頗為令人失望的是這裏不是掙快錢,掙大錢的地方,這多少讓新移民有點不適應,水土不服。更為惱人的是在這藍天白雲,花開花謝的地方住久了,一切便沒有了霧霾下的神秘感和想象力,所寫的不免也就那些瑣碎雜事,一地雞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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