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小英子

小英子，來自河北農村，出生在七十年代早期。我看見她時，是在墨爾本市中心的地
鐵地下第三層，火車還有大約十分鍾才到，她座在椅子上等等車。她從提包裏拿出
一包東西，是用紙包著的，她打開了幾層紙，原來是火腿切片，每片是圓的，厚度
達一厘米，半徑為七八厘米，她順手提起一片，包好紙包，又放進了提包。仰頭伸
出舌頭，放進嘴裏，咀嚼了起來，咀嚼完了之後，舌頭在上下嘴唇上成橢圓形橫掃
了一百八十度，並且把提火腿片的手指頭伸進嘴裏品咂了一下。過了一分鍾，她又
伸手到提包中，取出紙包，提起了第二片。我向她走了過去，打招呼，問她早上好，
"你剛從菜市場買菜來?"，因為，我看到菠菜葉從她的提包裏冒出了頭來。

沒說上幾句話，火車就來了，我們一起上了火車。她住在離我辦公室不遠的一個家
具店裏，幫手兼保安，晚上需要有人照看店裏的貨物。她說，把菜送回家，一會去
科攘(Crown)看一看，科攘是墨爾本有名的賭場，在澳洲它最大，據說，除了美國的
拉爾委思加的賭場，它是全球最大的，反正，我隻是知道，九一一時，克林頓就住
在科攘，二流房間，因為一流的被長期最大的賭徒包去了。我說，今天是星期天，
天氣不錯，暖風吹得遊人醉，我陪你去，我有半年沒過去了。

我剛把書放進辦公室，一杯茶水都沒喝完，她就打來了手機，呼叫，她說她已經走
到公園了，要我趕快過去聚合。好歹，我的把那杯水喝完吧，剛喝完，她又呼叫來
了，說，到車站口聚合，還有三分鍾車就來了，我趕快鎖上辦公室的門，快跑去車
站。我們上了車，趕去科攘。路上，我才知道，她是新西蘭國籍，她在澳洲沒有工
作，又沒受過教育，現在在家具店幫工，收入可憐，吃飯都成問題，她很羨慕澳洲
綠卡或者國籍的失業者，能吃上肉魚蝦，她在澳洲不享受任何澳洲富利，除了看病或
者免費TAFE讀書富利之外。

她問我會不會賭，我說不會，隻是兩三年前，有個在賭場上班的朋友邀請我試一把，
我放了五十塊錢，幾秒鍾就輸了，打了水飄，我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玩過。我們走
進了賭場，她喝了一杯水，我們端著第二杯水，找了個老虎機，她從錢包裏掏出，
十元，五元的，一打錢，一張一張輸入了進去，我問她總共有多少，她說七十塊。
起起伏伏，一會升成了一百多，一會卻又下降到五塊八塊。我說見好就收，再次過
了一百，我們就走，我帶你到散克由達海灘溜達溜達，外麵陽光不錯，我好長時間
沒去海邊了。在我的反複說服下，賭博不好，她終於聽了我的話，走出了科攘。

她說，她需要先理個發，再跟我去散克由達海灘。我們從科攘走到伊麗莎白大街，
街頭有一家理發店，要二十塊，我說街的另一頭，有幾家理發店，要價是十五塊。
我們沿街向前走了幾步，在街的中間，有間兩個華人小姑娘開得理發店，要價十五，
她伸過頭去理了發，把脖子頭發剪得整整齊齊，五四青年女學生的那種發行。出了
理發店，她感覺很爽，心情也不錯，說今天早上在科攘贏了六十塊，之後去早市買
了菜，剛才贏了三十多塊，理了發。我這才知道，今天她已經去了賭場賭了兩把了。


她猶豫了幾分鍾，決定擦卡，跟我去海灘，因為去海灘，是二區，車票要五六塊，
她不享受澳洲半價乘車富利。我們去了散克由達海灘，她心情也很好，談吐也很正
常，我說，餓了就告訴我，我請你吃午餐。我倒不餓，因為早餐後按照醫生吩咐吃
了一粒減肥藥，把胃口給封殺了。她看到鬼佬光著膀子或者三點式在遊泳或者曬太
陽，就想到把她的小狗小貓也弄來遊泳，不知它們敢不敢下水。我說沿著沙灘再走
一走，她卻說會賭場，我不好勉強，就搭車又回到了賭場。

到了賭場，她借了朋友的一張會員卡，請我喝了兩杯啤酒，一杯衛斯忌，我便回辦
公室了，她還要接著賭。我是晚上九點才離開辦公室的，走前我打電話問她是否還
在賭場，她說是的！ 我心裏倒了五味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