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男人的光輝榜樣------黃萬裏(2)

 

黃萬裏去世了,黃河悲劇未結束

 

 

 

 

 黃河三門峽和長江三峽工程,一個是為了“黃河清”,一個為了“高峽出平湖”,都很富有詩意,隻是以人意代替天意,違逆自然規律,後果不難預料。用水庫蓄沙讓河水變清,即使用腳思考都應該知道不能持久,怎麽那麽多“專家”會愚蠢到這份田地?三峽工程的副作用也可能會逐步顯現。環境移民逐年上升,最近西南天府之國天災頻繁,不知道與此有多大關係。反正原計劃的發電量已經大大縮水,據說隻能照亮一個北京市。

毛澤東稱讚黃萬裏的詞,表示黃萬裏寫個檢查就可以摘掉右派帽子。但黃萬裏沒有利用這次機會改善自己處境,卻附詩詞上書:三門峽問題其實並無高深學問,而是1957年除我之外無其他人敢講真話。

人們常說上海男人小男人,很多上海男人在老婆麵前是小男人,低三下四,沒有霸道的作風,不過麵對強權,黃萬裏這個上海男人表現的很男人,這和很多在女人麵前趾高氣揚自稱爺們的北方男人有點不同,上海男人不願意在女人麵前霸道

黃萬裏治河,不用建攔河大壩,也不需上攔下排,還不需加高堤身,甚至不需整治河道與河口。他的理論很像今天流行在萊茵河和法國羅訥河流域的治河思想。
  他的治河思想更像環保和生態主義者主張的與自然和諧相處
  他的思想在當時太超前了,隻有在今天才有可能得到理解。

 

 

  1998年長江洪水後,黃萬裏再次向係裏申請教課。係領導為他安排了一堂給研究生班和教師的課。黃萬裏那一年87歲,已身患癌症,四次開刀。他特地穿了一身白色西裝,打上領帶,堅持站著講課,並親自寫板書。這是他教學生涯中的最後一堂課,留下了在苦難的背景下傲然屹立的高貴形象


高伐林


(續前)黃河毀了,黃萬裏也毀了

  19575月,因為在三門峽問題上唱反調、被當局側目而視的黃萬裏,在《新清華》上分兩期連載了一篇標為小說的《花叢小語》,批評北京市在馬路建設上違反施工常識,造成新建馬路到處翻漿,車輛無法通行。小說中人物議論:盡說美帝政治腐敗,那裏要真有這樣事,納稅人民就要起來叫喊,局長總工程師當不成,市長下度競選就有困難!我國的人民總是最好說話的。你想!沿途到處翻漿,損失有多麽大,交通已停了好久,倒黴的總是人民!
  作品還譏諷在三門峽論證中,有些專家原本是知道水流必帶泥沙的,卻仍跟著高唱黃河清,並批評了當時盲目學習蘇聯的高校教育模式。

  黃肖路對筆者回憶說,這期《新清華》出來,蔣南翔馬上上報給劉少奇,很快轉送到毛澤東手裏,後來傳出來是這樣:父親在《花叢小語》的開頭寫了一首《賀新郎》,毛澤東先看這首詞覺得挺好,後來越看越生氣,就說這是什麽話把美國的月亮說得比中國的圓!後來《人民日報》登右派言論的專欄就叫什麽話右派大毒草第一篇就是拿著《花叢小語》開刀。
  黃萬裏1995年接受采訪時說:有一次,毛澤東遇見我父親黃炎培時很不高興地對他說:你們家裏也分左、中、右啊。《花叢小語》裏把實行百花齊放政策後的國內形勢,描繪成春寒料峭,雨聲淒切,靜悄悄,微言絕。這是什麽話?

  我從五十年前的報刊中查到:1957619日,《人民日報》發表毛澤東《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同一天報紙第六版,在毛澤東題寫什麽話欄目下,刊出了《花叢小語》。此後右派反麵教材都登在這個什麽話專欄。《人民日報》隨即連續刊登批判黃萬裏的文章,九月號的《中國水利》雜誌出了批黃專號,刊出六篇文章,黃萬裏一夜之間成了全國知名的大右派。

  黃肖路對我回憶說:“‘反右時,我11歲半,自己已經會看大字報了。我祖父黃炎培的五個兒女,加上一個女婿,一共六人被打成右派。祖父本人沒有被打成右派,可能是毛澤東的策略吧——黃炎培在政治上與章羅聯盟那幫人還不一樣。此前,1954年,黃炎培將統購統銷政策調研中發現的問題,向毛主席提出意見,隨時後在人大內部會上遭到批判。
  但黃萬裏的詩才,讓毛澤東印象難以磨滅。黃肖路介紹:李銳在當毛澤東的秘書時,在廬山聽他批黃萬裏,但在三門峽敗象已露時,1964年毛澤東在春節座談會上又誇黃萬裏的詩詞,對黃炎培說聽說你有個兒子在清華大學做教授?他的詩詞我看過了,寫得很好,我很愛看。章士釗當時也在座……”
  毛澤東稱讚黃萬裏的詞,表示黃萬裏寫個檢查就可以摘掉右派帽子。但黃萬裏沒有利用這次機會改善自己處境,卻附詩詞上書:三門峽問題其實並無高深學問,而是1957年除我之外無其他人敢講真話。請問國家養仕多年,這是為什麽

  黃萬裏的右派帽子,一戴就是22年。1980226日,黃萬裏終於得到了右派改正的決定,他是清華大學倒數第二名改正的右派,倒數第一名,是錢偉長。

 

2001818日,家人為黃萬裏慶賀九十大壽。九天之後,黃萬裏去世。(黃肖路提供)


    
聽說黃河難治理,我便立誌治黃河

  黃萬裏堅信,如果中央領導給他機會講解半個小時,黃河決不至於如此。因為他對治理黃河的症結,實在太了解了。
  辛亥革命前夜,1911820日,黃萬裏出生在上海川沙縣(當時屬江蘇)。他的大哥黃方剛學哲學,二哥黃竟武學經濟學,二人均從清華畢業後留美,與黃炎培當時正大力提倡的職業教育有所差距,父親決定讓黃萬裏學橋梁工程。黃萬裏考入唐山交通大學,1932年,他學滿五年以優異成績畢業時,用英文發表了頗有創見的三篇論文,由中國著名橋梁專家茅以升審定作序,由學校出版。
  黃萬裏在杭江鐵路當了一段助理工程師。1931年長江、漢水泛濫,水淹武漢三鎮100天,湖北雲夢縣一夜間淹死七萬人;1933年黃河又決口十幾處,人命財產損失慘重。黃萬裏受到了震撼。他後來說:當時唐山交大同學有三人放棄了鐵路橋梁工程師之職,出國改學水利,我是其中一人。聽說黃河是最難治理的,我便立誌學水利治黃河。
  黃萬裏拜見了父親的學生——曾任過黃河水利委員會委員長的許心武先生。許心武對黃萬裏說:這次大水之後調查全國水利工程師的所長專業,竟皆長於土木工程之設計施工,沒有一個懂得水文學的而不通水文學等於未入水利之門,隻是能設計施工罷了。於是,黃萬裏決定從水文學入門學習水利。

  應該說,這是後來黃萬裏比別的水利專家更具慧眼的關鍵:他不隻懂工程,而且懂水文——他明白,一條河及其流域是一個有生命、有曆史、有未來的有機整體,對治理河流,就不是隻盯著河道哪一段口小肚子大適合修水庫、電站。
  1934年,黃萬裏考取了庚款赴美留學,先後獲康乃爾大學碩士、伊利諾大學工程博士,還學習了天文、氣象、地理、地質、水文、數學等多門學科。他的博士論文《瞬時流率時程線學說》創造了從暴雨推算洪流的方法,19年後Nash才提出類似方法。
  黃萬裏駕車四萬五千英裏,看遍美國各大水利工程,在田納西河域治理專區壩上實習了四個月。1936年密西西比河特大洪水之後,該河管理機構邀請黃萬裏坐船參觀整條河流。這些經曆,使他眼界大開,認識到水利工程將使河床產生演變。悟性極高的黃萬裏,明白了以前所學土木結構理論遠不足以解決洪水問題。
  1937年春,黃萬裏學成回國,三所高校請他去教書,時任浙大校長的竺可楨親自登門並宴請,邀他去浙大任水利係主任。但黃萬裏誌在治河,他選擇了去南京政府經濟委員會,當一個水利工程師。抗戰爆發,他赴四川水利局道灘委員會,任工程師、測量隊長、涪江航道工程處處長等職,曾用四個月在長江支流上修建了小水利灌溉工程,僅花了四萬元,節約預算六分之五,灌溉農田1.5萬畝。
  他沿著岷江從河口到源頭,包括岷江的幾條支流,大渡河、青衣江等,都進行了實地勘察。晚年他回憶道:在美國學習時,還沒有形成地貌學,在回國工作後,沿河邊步行了三千公裏,自己在頭腦裏開始建立起水文地貌的觀點,對治河的問題有了一些認識。
  1947年,他應聘擔任甘肅水利局長。從此,他與黃河結緣,一生夢魂繚繞於這條中國的母親河了。

  1949年,黃萬裏應中共之邀擔任東北水利總局顧問,沒多久,他感到無法在水利規劃和具體實施上有所作為,便毅然辭去了官職,帶全家回唐山交大,開始了後半生的教書生涯。隨著學習蘇聯,院校調整,唐山交大改為唐山鐵道學院,與鐵道無關的專業都被調整出去。1953年初,黃萬裏調到清華大學水利係任教。他生動風趣、深入淺出的授課,讓學生們過了半個世紀還記憶猶新。
  在他的課堂上,大自然就是教科書,自然現象就是問題。他當年的學生、今天的中國工程院院士王三一說:黃先生啟發我們思索,在漫長歲月中,滄海桑田,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它們是遵循什麽規律形成的;當看見兩岸的平原時,黃先生興奮地說,這是大自然的恩施,是江河的功勞,大江大河下遊都有衝積平原;是河流把上遊的泥沙帶到下遊淤積成的,兩岸還形成了自然堤,小水不淹兩岸,大水漫頂分流淤積兩岸。黃先生後來根據地貌長期演變的研究,提出治理黃河必須在黃河三角洲用分流淤灌黃淮海平原的對策,是早有所思的。

 

書房裏的黃萬裏。(黃肖路提供)



拯救黃河不死心

  看到三門峽決策錯誤致使黃河災難日益深重,黃萬裏的心在滴血,但滴血的心沒死。
  1958年,清華校黨委正式向黃萬裏宣布:他被劃為右派。黃萬裏回答:伽利略雖被投進監獄,但地球仍在繞著太陽轉!
  黃萬裏工資從教授二級降至四級,大部分時間在家中賦閑,既不準講課,也不準發表文章,不能被稱作教授”……一年後,他被送到密雲水庫勞改,住在幹打壘的半地窖裏,饑餓難熬。可就是這樣,黃萬裏一直沒有忘記三門峽,他做不到冷眼旁觀,頂著右派帽子,在工地勞動的業餘時間,完成《論治理黃河方略》等論文。

  1964年,他再次向國家領導人上書,希望自己的意見能引起當局的重視。這一次他上書的對象選擇了國家副主席董必武,建議改建三門峽大壩,考慮到董必武愛好吟詩,他的信是用四六韻文寫的,並附有兩首七言古詩《念黃河》與《哀黃河》。信送出之後,果有反應,水利部有關領導囑其提出改建計劃。
  黃萬裏用兩個月時間寫就了《改修黃河三門峽壩的原理與方法》,主張為開洞排沙,以燈泡式水輪機加速底流,期救秦川於陸沉,複蓄水以調洪興利
  他的建議仍然未能被采用。黃萬裏晚年記述說:這個建議未得批複,因為對於黃河輸沙下來的看法,我和大家有原則上的分歧.我的主張是必須讓泥沙排出水庫,以挽救渭河南岸;而一般的主張是攔沙上遊,以減免下遊河床淤高。但是,人們也怕泥沙繼續淤在庫內,於是把壩下泄水洞逐年一個個地打開來,弄得大壩千孔百瘡,果然能排出很多沙來。而實際上排出的是潼關以下庫內曆年的積沙,每年隨著水流下來的泥沙仍然淤在潼關以上黃渭河槽裏。人們卻誤認為這樣開洞排沙改建三門峽壩之後,衝淤可以從此平衡了。這樣做好比把可以治好的急性肝炎拖延不治,而轉成了慢性肝炎。

  1966年,文革開始。大多數人三緘其口,明哲保身,黃萬裏不同,他有自己的反抗方式,清華的紅衛兵到處打人,黃萬裏也被打過:用帶扣子的皮帶抽後背,事後隻能俯臥,無法仰躺。他給周恩來寫信反映。沒過多久,上麵即派人傳下指示:不許打人。許多人相信,這與黃萬裏的信有關係。

  紅衛兵又改給牛鬼蛇神們剃陰陽頭”——把頭發剃光一半留一半。黃萬裏被剃後,回家立即叫家人給他剃成光頭。事後,他還拿推子幫其他黑幫分子都也剃成了光頭。
  黃萬裏被趕到江西鄱陽湖鯉魚洲勞動改造,因勞累過度昏倒田頭。1971年回到北京不久,又被下放到清華大學水利係的基地——三門峽水庫,在那裏打掃廁所,接受批判。這倒是正中黃萬裏下懷:靠近他所希望治理的黃河,生活條件也好一些,他的心情振奮多了,掃完廁所,就在樓道裏打太極拳,練氣功。清華水利係在基地建了個小圖書館,黃萬裏常常跑去看外文資料,通常上麵蓋一本毛選。

  黃萬裏初到基地時,上麵有個禁令:禁止參加治黃研究及接受校外技術谘詢。但1972年春,他突然接到一項任務,清華水利係領導讓他在40天裏,就三門峽改建、黃河、海河的治理提供意見。
  這件事高度保密,少有人知。在黃萬裏的遺稿中,發現了19725月給周恩來、19733月給黃委會主任王化雲的信函草稿。據此推測,讓黃萬裏開展這項研究,很可能是周恩來的意思。從這時起,除了受批判,打掃衛生,他把所有時間都用在治黃研究上,一直持續到1976年。
  四人幫垮台時,黃萬裏已經年過花甲,牙、前列腺都有了毛病,還出現了血尿。為跟歲月賽跑,完成治黃心願,他向學校領導遞交了請示報告,要求留京治病,投入科研。1977年,政治氣候出現變化,黃萬裏雖然右派帽子還沒摘,卻急著就治黃問題,向陳雲和剛複出不久的鄧小平上書進言:

  (黃)萬裏研究黃河治理問題四十年了,這一治理方法也擬具有些年了。我認為黃河是可以在三五年內(基本上)治好的,包括安全防洪,下遊廣泛澆水治堿,增沃田五千萬畝以上,三門峽實現原計劃發電100萬千瓦等等。曆史上曾有先例:漢王景治河隻用一年時間,經曆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八百餘年,河無大患,這是確實的事,應予後人治河以充分的信心。”“治黃乃千年大計決定億萬民生,失誤則家國殄瘁……衰病之身,亟願生見河治於大治之年,曷勝迫切待命之至。

這一代治不好黃河,下一代呢?


  黃萬裏右派摘帽後,重新上了講台,給水利係青年教師補習課程。近七旬的老人,不僅講課,還批改作業。黃萬裏沒再給本科生上過課,也沒有帶過博士生,僅在上世紀80年代招過兩個碩士生。
  以黃萬裏的學術建樹和國內外的影響,他無疑具備了在中國一流大學當博導的資格,為什麽清華沒有聘他?
  清華水利係教授任裕民告訴黃萬裏傳記作者趙誠:水利係領導和學校都認為他有資格做博導,但做博導總得走個形式,寫申請。黃先生對此不以為然。他說:寫申請,多此一舉,有資格的人,就是能帶博的人,還要寫申請嗎?不夠資格的才寫申請,我夠資格為什麽寫申請?
’”
  不寫申請,校方就不讓他講課帶研究生。因不是博導,黃萬裏到了年齡,不能再招博士生,不能給學生上課,就從教學崗位上退了下來。但是由於黃萬裏本人是留美博士,又是清華教授,有關專業的同行帶的博士生在畢業時,論文答辯還是請他參加。時下風氣不好,許多博士論文答辯不過走個過場,說幾句虛美之詞,拿了答辯費走人。但黃萬裏偏不隨這個俗,一定要叫真兒,有時弄得博士生和導師都麵子上不好看,找他參加答辯的人便越來越少。

  黃萬裏說:國家給我這麽高的工資,我的貢獻太少,過意不去。”1998年長江洪水後,黃萬裏感到以前在水利授課上有不足,於是列出講義,再次向係裏申請教課:“40天來長江全流域發大水,大家天天緊張地看電視、看日報。眼見江水齊岸、湖岸出險……我們必須考慮另用浚河、疏水等方法。這些正是治河的問題,而我係偏偏又沒有這門課。當前用的治理江河的方法是不合適的。通常我國發洪水一般是南澇北旱,或南旱則北澇。如今大水遍及南北,連渭河、黃河、鬆花江也同時發洪。今後所謂厄爾尼諾現象還將引起氣候劇變。它的定量計算,除數學力學方法外,還需用到概率統計法。除了設計運行外,必須有實地經驗。……希望同誌們聽聽我的《水經論叢》,我希望彌補我以往教學的缺點,請同誌們多提意見,一起討論。

  係領導總算同意了,為他安排了一堂給研究生班和教師的課。黃萬裏那一年87歲,已身患癌症,四次開刀。他特地穿了一身白色西裝,打上鮮紅領帶,堅持站著講課,並親自寫板書。這是他教學生涯中的最後一堂課,留下了在苦難的背景下傲然屹立的高貴形象。

 

黃萬裏教學生涯中的最後一堂課。


黃萬裏去世了,黃河悲劇仍未結束

  黃萬裏去世後,又發生了一場令人痛心的災難:2003年夏秋之交持續一個多月的渭河洪水,按流量來說隻是三、五年一遇,卻造成了50年一遇的損失:全陝西省27.5萬間房屋倒塌,225萬畝莊稼絕收,515萬群眾受災,直接經濟損失高達82.9億元。
  這再次撕開了三門峽的舊傷疤。《西安日報》發表王新民的文章《誰應向庫區移民道歉》,直指這就是三門峽大壩造的孽:渭南地處八百裏秦川最寬闊的地帶,地勢平坦,交通發達,應該有著最廣闊的發展空間。但是,由於長期以來處在三門峽的淹沒區而限製了發展,水位日益抬高的黃河、渭河和洛河,這三條曾經養育了祖祖輩輩的母親河,自從三門峽水庫修建蓄水發電後,像進入了更年期,幾乎每年夏秋之季都要輪番發作,而首當其衝的就是居住低窪的庫區人民。為了修建三門峽水庫,為了黃河下遊的安寧,渭南舍小家,保大家,整整犧牲了45年,各縣洪災幾乎沒有間斷過。這還不包括延續40多年至今仍在困擾著的移民難題……
  這究竟是誰之過,是天災還是人禍?

 

黃河三門峽地圖。


  2004年,胡錦濤和溫家寶對陝西省呈報的關於加快渭河流域綜合治理的報告,批示要求進行論證。陝西成立了專門機構,著手編製綜合治理的規劃,並邀請中國科學院、工程院多位院士和水利部、國家環保局、清華大學等單位的專家、教授23人,在北京舉行《陝西省渭河流域綜合治理規劃》谘詢研討會,專家上報了方案,總預算竟高達462億元!
  一位專家麵對這個巨額數字沉重地說:用來防洪的三門峽水庫卻成了洪災的罪魁禍首,這是對人類改變自然的嘲弄,這是人類在為自己破壞環境所造成的惡果買單。
  ——毋寧說,是千百萬民眾,是民族,不得不為當權者的一意孤行買單。
  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如果當時聽了黃萬裏的逆耳忠言。
  (本篇完。寫於2005年)


附錄:黃萬裏的治河主張

  【高伐林按】《中國國家地理》雜誌200411月號加厚版是河流專輯《走遍世界去問河》,策劃了對亞洲的黃河、湄公河,歐洲的萊茵河、澳洲的墨累河等等河流的全方位比較調研。這個專題自然是繞不過黃萬裏的,中國河流的現狀使人們重溫這位傑出科學家的真知灼見。該刊執行總編單之薔寫了一篇非常精辟的長文:《英雄黃萬裏與河官王化雲》。這裏摘要介紹其中很小的幾個段落:

  黃萬裏的治河理論很獨特,與當時水利界主流的觀點大相徑庭。如果把他與王化雲來比較,至少我們可以看出以下幾點不同:
  首先是對黃河的基本認識不同。當時王化雲所代表的主流看法是把黃河看作治理和征服的對象,是一條有害有利的河,要除害興利。而黃萬裏則把黃河看作是一條寶貴的利河
  王化雲主張建攔河大壩,用一個個水庫和大壩把整個流域控製起來,王化雲在書中曾描繪了他理想中的黃河:由於在幹流上修建了若幹座攔河樞紐工程,黃河將變成梯級化的河流,也就是由一座座大小水庫相連,像泰山的石級一樣,從青海巴顏喀拉山腳下,逐級下降到渤海之濱。除了在樞紐泄洪建築物的出口和壺口瀑布還能看到急流排空、白浪翻滾、濤聲震耳的壯觀場景外,昔日奔騰咆哮的黃河將變得十分平靜。黃河上惟一的壺口瀑布,我建議永久保留下來。
  黃萬裏則主張順應自然,因勢利導,反對修建大壩,反對蓄水攔沙和上攔下排。在《論治理黃河的方略》中,他描繪了他分流排沙的治黃方略。他說:孟津以下北至天津,南至淮陰,是一個向上隆突的圓錐體形大三角洲,麵積25萬平方公裏。在沒有人類活動以前,這個三角洲上的水沙本來是向北、向東、向南分散開來的,現在我們就應該因勢利導地、繼續有秩序地把水沙送到這個三角洲上,且灌且糞,長我禾黍

  黃萬裏治河,不用建攔河大壩,也不需上攔下排,還不需加高堤身,甚至不需整治河道與河口。他的理論很像今天流行在萊茵河和法國羅訥河流域的治河思想。

  他的治河思想更像環保和生態主義者主張的與自然和諧相處
  他的思想在當時太超前了,隻有在今天才有可能得到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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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是中國士大夫階層的脊梁精英 -NORMAD- 給 NORMAD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2/08/2011 postreply 14:2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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