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
任茹把雙腳並攏。
“向前------看。”
任茹的眼睛直視前方。所能看到的前方是一堵牆。
“原地踏步-----走。”
任茹的眼睛看著發光的牆壁，開始原地踏步。
“把腳抬高。”
任茹便把腳抬高。
“把胸挺直。”
任茹便把胸挺直。
喊口令的叫洪軍。他曾在部隊裏服役，還當過班長。他的身體並不高大，但很強壯。
洪軍打開一罐啤酒，又從桌上拿個蘋果，他喜歡一邊喝啤酒一邊吃蘋果。他翻開當日的報紙，靠在沙發上認真地看起來。他每天下班後花兩個多小時看華文日報，幾乎從頭版的頭條新聞到連載的言情武打小說一篇不漏地看完。
“一二一。”看完頭條新聞，洪軍又叫起口令，並抬頭看一眼任茹。“我講過多少遍了，叫一時要提左腳。”
任茹趕緊調整腳步。
“向後----轉。”
任茹便向後轉，轉身之後看到的還是一堵牆。
“齊步-----走。”
她沒有往前走。以前他都是叫向前走，今天不知為什麽叫錯了。
“一個人不能齊步走。”她說。
“為什麽不能？”
“隻有倆人以上才能齊步走。”
“你和你自己齊步－－走。”
“我和我自己加起來隻有一人。”
“你連一加一等於二都不懂麽？你就當作身邊還有一個你。齊步-----走。”
任茹往前走，走到鼻子快碰到牆壁時，便在那原地踏步。他沒有叫她向後轉，她不敢後轉。
今天早晨任茹在巴士上碰到了龔麗俐，她正在一所大學裏讀書。她們曾在同一個班裏學英文。認識沒幾天，她們便搬到一塊住。他們倆無話不談，甚至談到男孩的內褲和男人的性欲。其實龔麗俐是個性格內向的姑娘，和別人在一起總是寡言少語。她在國內上過大學，但專業不好，很想在澳洲繼續升造。她說她們倆特有緣份，在澳洲她和任茹談過的話是和其他人談話的總和。學語言期間，任茹在餐館裏做PART－TIME侍應生。而龔麗俐換過好幾份工作，換工的原因基本相同，老板請她吃飯，約她到外麵去玩，然後提出進一步的要求，或者作出類似的暗示。龔麗俐長得太漂亮了，任茹有時甚至感到嫉妒，想不到這倒給她帶來難處，帶來煩惱。任茹說她想不開，她自己多希望有很多人追啊。後來任茹通過朋友介紹龔麗俐去做清潔工，這份工做了比較久，每小時工資不錯，但時間短，而且一周隻幹四天，收入並不高。
有一次她因身體不適提前下班，走到門口，聽到房內有叫喚聲，還以為龔麗俐病了，趕緊打開門，卻發現一個粗壯的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壓在她身上。龔麗俐睜大了眼睛，那個男人轉過身來，露出驚訝的神色。她在門口愣了愣，趕緊逃之夭夭。
那晚龔麗俐跟她解釋，說是她的朋友。你從來沒講過你已經有男朋友，她說。隻是一般朋友，龔麗俐說。她曾聽到一位語言學校的同學講過，說有人在按摩院裏碰到過龔麗莉，她不信，以她的條件，要找哪樣的男人都找得到。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該不會把客人也帶到家裏來吧？任茹不理解為什麽她要那麽做。她知道她很獨立，想掙錢供自己上大學，不想依靠別人，但不到無路可走時，也沒必要去做這事啊。
任茹搬走了，以後她們便不再聯係。想不到她現在真的在大學裏讀書了。忘記了問她讀的是什麽專業，是否已拿到身份。
“立定。”
任茹停止踏步。
“向左-----轉。”
任茹轉了半個身，
“向前-----走。”
任茹向前走，走到一張桌子前麵，又開始原地踏步。
洪軍翻過一頁報紙，又埋頭讀了起來。
任茹因為同廠裏的一個異性職工講了幾句話，有說有笑的，被洪鈞撞見，他今天提早來等她，回來後便受到這種懲罰。
學完語言後，任茹住在REDFERN，在 CHIPPENDALE 一家華人服裝廠打工。上下班時她總是提心吊膽地經過某街，那條街上有許多土著人住著，他們經常聚集在門口喝酒嬉鬧，看到有女孩走過時便發出唏噓聲，怪笑聲。假如可能的話，下班後她總是和工友一起走完那段路。有一天別人有事不能和她一起走，隻有她一人走回去，她想過繞道，但要多走十分鍾，自己又有點累，想想以前一個人走時也是有驚無險，就算了。但她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有個人搖搖晃晃地向她走來，攔住她，然後拉住她，抱住她。他的一隻手先去摸她的乳房，又伸到她的裙底，摸她的大腿。她把大腿挾得緊緊的。她大喊大叫，但她的聲音被觀望的人發出的笑聲淹沒了。她反抗掙紮。身子卻動彈不得，象被鉗住了似的。那隻手粗暴地把她的大腿掰開，然後摸到她的私處，搔弄她，然後手指沒入她的體內。她尖叫著，那群人也更加興奮，笑著，有的人學著她發出尖叫聲。這時有幾個人朝他們走來，他放開了她。她哭著跑開了。
她沒有去報案。第二天她辭掉了那份工，搬走了。
前一個月他本來就想搬走的。和她住在同一座樓裏的老陳在火車站外麵頭部被人用木棍敲了一下，昏迷過去，身上的錢被偷走，等到救護車來時才清醒過來。要是敲時拿捏得不是那麽準，他可能會留下後遺症，甚至會有生命危險。聽完之後她就想搬走，這裏太不安全。但她做事情總是猶豫不決，結果，這件事情就發生了。
這件事發生後她想過去自殺，她不明白為什麽千裏迢迢跑來澳洲，受人非禮、欺辱、侵犯、虐待，為什麽要來受這份罪，這叫什麽命啊。她真的想不通。
因為英文不好，失業率高，沒有工作簽證，有三個月找不到工。有一天在車上和洪軍坐在一起，聊上了，正好他工廠裏要招人，才被這家工廠雇用。她很珍惜這份工作，工資比以前的都高，而且輕鬆，在拿到身份之前她不想放棄。隻要洪鈞不去移民局告發，隻要運氣不是太差，在移民局搞突然襲擊時被抓住，保住這份工作並不困難。
“向後-----轉。”
任茹向後轉。然後繼續踏步。
任茹稱不上漂亮，她的上唇太突出了，使那並不直挺的鼻子顯得凹陷進去。但她的皮膚非常細嫩白晰，很容易便泛起紅色。現在她就把這當作鍛煉身體，隻要想開點也沒什麽。每次經過附近的公園時不是經常看到有人帶著幾個女的在運動，還得花錢呢。在洪鈞的指揮下操練了一會兒，她的臉上已有了汗澤，而且泛著紅潮，好象體內的血液都湧向大腦。洪鈞注意到了，他還注意到她那雙乳房在她原地踏步時上下顫動，好象在裏麵憋不住了。他的眼睛一會兒停留在她臉上，一會兒又盯著她的乳房。然後他的眼光也開始顫動了，身體也開始顫動了。“立定。”說完洪軍站起身，走近她，用手把拈在她嘴角的發絲撥開，摸一下她的臉。他吻了她，然後把她拉進臥房。他除去她的衣褲，開始吻她的嘴唇，耳朵，乳房，然後便在她全身亂啃亂咬。他自己也脫去衣服，讓她吻他，咬他。然後他進入她體內。他還用手重重地捏她的乳房，她叫出聲來，輕點。她的腰肢扭動如蛇，她的手象蛇一樣繞著他的脖子，他們的身體象蛇一樣糾纏在一起。她開始悶聲而哼，喉節上下蠕動，一會兒便香汗淋漓，壓在身體下的被單濕了一片。
她在激烈的顫栗之後，兩眼泛白，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隻能聽到她吸氣而聽不到呼氣。
那一事件之後，她對性變得非常冷淡，她連想都不敢想，她以為自己已變成一個性冷感的人，而且以後永遠會這樣。但在半年前，在和洪軍同居三個月之後，有一天她又聽到了一首以前很熟悉的美妙的音樂，起先是輕柔的，後來旋律漸漸加快，在她耳邊，在她體內縈繞盤旋，然後向四周擴散。她的子宮和陰道裏的神經終於又蘇醒過來了。
她開始上班的第一天他便開車跟她一起上下班。過了幾天，他便跟人講她是他女朋友，並且不喜歡別的男人對她過份熱情友好。在他拿到四年臨居後不久，他找到了一份電腦工作。她下班時，他每天還來接她。洪鈞曾加入過某學生組織，還當上了小頭目，組織過抗議、靜坐、遊行、捐款等活動，並曾經因為內部矛盾和人大打出手。
工廠裏有一個很壯碩的鬼佬一直對他看不順眼，有一天故意找任茹說話，開一些色情的玩笑，她英文不好，不太懂，有工友來告訴他，想看看熱鬧。他過來跟他講別那樣。鬼佬先動手，擺出拳擊的姿勢，一拳打來，他一個側身避過，反擊一拳，鬼佬便爬在地下。鬼佬站起來又來一拳，然後又爬到地下。後來他就老實了。還有一次他去FLEMINGTON買菜，在車站聽見一個鬼佬在罵亞洲人，還特別提到中國人。很多華人走來走去，沒有一個人敢去跟他理論。他走過去，問他在罵誰。他說就罵你們中國人，你們滾回中國去。他說你們也要滾回英格蘭去。看那人個頭大，他自己先動手，隻一拳就把他放倒了。估計摔得挺慘的，那家夥爬起來後就灰溜溜地溜走了。他很自豪，覺得為中國人出了口氣。他和鬼佬打架很有體會，他說這些鳥蛋就覺得亞洲人個子小好欺負，其實別看他們個頭大，隻要你不讓他們貼身，一出手就給他們個下馬威，他們就成了縮頭烏龜了。
他在國內讀的是數學，工作時搞的是軟件，現在終於幹上了老本行。但他主要的業餘愛好是通過研究人的身體相貌特征，來推斷人的個性，運氣等等。他還收集許多成人畫冊，研究女人的眼睛、鼻子、嘴唇、乳房等等之間的關係。他受唯物辯證法的影響很深，認為世上一切事物都有規律，都有內在聯係。對於後者，他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新領域，他對仁茹說過在這邊緣的，冷門的領域裏可能做出重大貢獻，取得重大成果。
他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然後起身，叫任茹去燒飯，洪軍又拿了個蘋果，坐到沙發上繼續喝啤酒，看報紙。平時都是他做飯，菜燒得不錯，他的拿手好菜就是在煮雞腿時加上某種特別佐料，味道美極了。加佐料時不讓她看見，說是祖傳秘方，不能讓別人知道。隻有象今天這種情況才叫她去燒飯，也算是繼續懲罰。而她菜燒得並不怎麽地。
任茹覺得他這麽嫉妒她，說明他真的愛她。隻是嫉妒心太強了，這種懲罰太荒唐了，做得太過分了，她有時覺得受不了。隻有把它當作一種運動時，心裏才能平衡。但平時他對她還是很照顧的，他做家務，買東西，樣樣都很勤快。他都不要她花錢，除了買些自己用的東西之外，她的錢可以存起來。她總是想著萬一被遣送回國，總得帶些錢回去吧。現在她甚至不能以同居身份申請臨居，因為她的簽證早已過期了。
“等等。”洪軍突然爬起身子，坐到電腦前麵。過了一會兒，打印出一份問答卷，交給任茹，他自己又回去看報紙。任茹拿了支筆，坐到桌子前，開始閱讀答卷：
下麵的問題都要回答，不能省略，能打勾的打勾，請用黑筆認真填寫。
首先任茹填上了姓名，出生年月，地址，電話，然後逐一回答下麵的問題。
1。你是否愛洪軍？ 是（ ） 否（ ）
假如答案為否，請指出為什麽？
2。你認為洪軍的主要優點有哪些？至少要列出十條。
3。你有沒有和別人打情罵俏？ 有 （ ） 否 ( )
假如有，請列出時間地點，和所談的話題。
注：打情罵俏的定義----情：風情；俏：俏皮。帶有親昵、風趣或誘惑的相互嘲弄、開玩笑，男女間的調情。所有調情動作還包括：對男人曖昧的笑，注視、擠眉弄眼，還有精神上的打情罵俏，就是你想和他打情罵俏，不正當的胡思亂想。
4。除了洪軍之外，有沒有暗戀其他人？ 有（ ） 否（ ）
假如答案為有，請指明是誰，為什麽？
5。除了洪軍之外，你是否愛過別人？ 是（ ） 否（ ）
假如答案為是，請指出是什麽人，在哪裏認識的，有沒有保持聯係，有沒有經常想到他。
6。你對你和洪軍一起生活是否覺得滿意？ 是（ ） 否（ ）
假如答案為不滿意，為什麽？
7。你對你和洪軍的兩性生活是否覺得滿意？ 是（ ） 否（ ）
假如答案為不滿意，為什麽？
對以上所有答案，假如所留空間不夠，可另用一張A4的紙填寫，並注明接到哪裏。
簽 名
年 月 日
宣誓：我保證據我所知以上所提供的材料和信息完全屬實。假如被發現有任何不實或造假行為，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並負一切法律責任。
任茹熟練地填上答案，簽上名字，寫上日期之後，把答卷交給洪軍。
洪軍接過答卷，問道：“每個問題都回答了？”
“是的。”
“你可以去燒飯了。”
任茹開始燒飯，洪鈞繼續看他的報紙。
請閱讀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