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一對夫妻在客廳裏坐著。
“小陳今天來過電話,她說和馬克分手了。” 她手握毛綫,坐在沙發上,眼睛望著窗外,窗外有一棵大樹,一隻叫不上名的小鳥,停在一根枯枝上。
“是你們語言學校的同學小陳?” 她丈夫坐在她對麵,翻閱著一份報紙。
她把視線收回,織起毛線。
“她覺得自己漂亮聰明,能找到個英俊能幹的丈夫,馬克正合她的心意, 他是搞電腦的, 認識後經常給她送花,和中國男人就是不一樣,特浪漫,他們認識不到兩個月便同居了。” 她說著,手頭的動作逐漸快了起來。線團從沙發上掉下來。她想去撿,身子動了動,但又靠到沙發上,停下針活,眼光又投向窗外。那隻鳥還呆立在那根枯枝上。
“有的認識兩天就同居了。”他說。
“從前見到的那隻鳥要神氣多了。” 她輕聲自言自語道。她想起了一隻色彩鮮豔的小鳥,也叫不上名。
“起先男的還不願替她付房租, 要一人出一半。” 她收回眼光,又織起毛線。“後來她丟了工作,沒奈何,他才為她付了。”
此時線團已越滾越遠,碰到他的腳,他驚了一下,他蹲下身子.他把線團撿起。
“昨天又有個中國學生被打了,在西區又發生了一起槍殺案,死了兩個人。” 他把線繞起來,放到她身邊。
“下了班腰酸腿疼,都懶得看報紙,反正也沒什麽好看的,不是搶劫槍殺流氓強奸,就是政客商家勾心鬥角歌星影星秘聞秩事,外加聳人聽聞的移民消息。” 她說。
一隻花貓從窗外跳到窗台,停了會兒,跳進屋來。
“喵”,它走到她身邊,身子在她的小腿上蹭著。她放下針活,把它抱起來,用手輕輕愛撫著。它閃著溫順的目光。
“記得你以前說過,男的隻是暫時墊上房租。” 他又翻過一頁報紙。” 我指的是那個馬克。” 他補充道。
“我說過嗎? 我的寶貝,真乖。什麽時候生小寶貝呢? 這兩天老是看見它和一隻公貓在一起。我忘記了,也許要她還的。白人隻想白睡。我的寶貝,真乖。我現在是越來越沒記性了。”
花貓掙紮了一下,跳到地上。
她撿起針活,眼光又投向窗外。這次找不到那隻小鳥。天已昏暗下來。
“睡了一年,他還沒打算結婚。前天他終於說出心裏話,原來他從沒想過和亞洲女子結婚。而她已付出了真心。”
“留學生中又多了一出自導自演的鬧劇。”“嘩”, 他翻過一頁報紙。“好象這種鬧劇還不夠多。”
一陣沉默。
“難得現在還有人相信愛情。” 他的聲音放低了幾度,好象在自言自語。
“她自己也有生理和心理的需求, 別說她還是單身, 不是有的成了家的女人也想和白人試試? 也想浪漫?再說, 她學英語就不用交學費了,而且會講得很地道,而且可能拿到居留權。” 他又說。
“她說都不想活了。我安慰了她很久, 叫她明天過來玩.” 她歎了口氣,眼睛還望著窗外,象是看著很遠很遠的地方。
“這世上不想活的人很多,但真正行動起來的很少。”
丈夫的話,把她從另一個世界拉回。她又織起了毛線。“好像你也是其中一個吧。能忍就忍著吧,反正中國人善於忍耐, 特別是中國女人。”
“嘩”, 他又翻過一頁。“中國男人也一樣。”
“最近越來越不能集中精力,幹什麽事總是出錯。” 她開始拆毛線。“這毛衣已織了兩周, 連隻袖子也沒能織好。”
“要是費神就不要織了,前年織的那件還沒穿過呢。”
“反正閑著也沒事幹。”
“有篇袋鼠寫的文章很精彩。” 他把報紙折起來。“這篇文章分析了澳洲蒼蠅和蟑螂的增加與中國留學生當妓女人數的增加以及失業率的增加之間的關係。”
“他以前還談到過名利是什麽顏色,靈魂大拍賣的可行性,以及曆史有沒有尾巴諸如此類的問題。他總是在胡說八道。” 她的眼光又投向窗外。不知那隻小鳥晚上會不會在樹上過夜?
他走過去打開電視。間歇新聞:工黨內鬥升級,反對黨領袖在議會上辯論時用惡語謾罵,一中年男人奸殺多名幼童終於被捕歸案,某某影星和丈夫離婚,其夫獲得價值一億元美元的財產……
他們在床上,花貓在床下。
他側臥著,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身體,眼睛望著窗外, 天黑看不見那棵樹, 隻能聽到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他的手從她的手臂滑下,滑到大腿外側,然後又往上滑。
“我曾看到一隻很漂亮的小鳥,站在一根枯枝上,羽毛很鮮豔光滑,叫聲很悅耳。” 說完,她把眼睛閉上。
他什麽也沒看見。他收回視線,看著她。30多歲的人了,肌膚還這麽潤滑,跟初婚時沒有多大差異.隻是身上缺少了什麽。他不明白為什麽現在她總是有些壓抑,有些不滿。他知道自己身上已失去很多東西。剛到澳洲時,情景不是這樣。剛結婚時,情景更不是這樣。那時說話和鳥叫一樣悅耳。那時他們都如狼似虎,精力充沛,總是死命地幹,一天幹幾份工作。他們這樣辛辛苦苦幹了三年多,才貸款買下這座房子。
現在他們隻差一個孩子。
他的手停在她的乳房上。她在想著那隻小鳥。 “我看到過一隻世上最神氣的小鳥。” 她說。
“那肯定是一隻初出茅蘆的小鳥。” 他說。
“喵”,花貓爬起來,在地上走了一圈, 跳到梳妝台,臥下來,望著他們。
他的手指輕捏著乳頭,慢慢地乳頭硬了起來。他的眼睛又望到窗外,那還是片黑乎乎的世界。
“沒想到澳洲經濟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通貨膨脹不斷加劇, 利息也不斷升高。” 他說。 “我們公司可能要裁員。” 她好象沒有聽見。那隻小鳥是飛走了, 還是在樹上過夜? 它有沒有配偶?有沒有生過孩子? 她想。
過了片刻,他問道:“你同學在做什麽工?”
“哪一個?” 她半睜開眼睛。“你是說小陳, 在一個商店當售貨員。業餘時間在讀書。” 她又把眼睛閉上。
“哦,好象你講過。”
他把嘴伸向她的另一個乳頭,他一會見用牙齒,一會見用嘴唇輕咬著。偶爾她發出細微的哼聲。他的一隻手繼續撫摸著她的身體。他的手撫摸到那不該撫摸或該撫摸的地方。他撫摸了很久還在撫摸。她的喘息漸漸加重,使夜顯得更加深沉寂寞了。
“喵”,花貓跳下梳妝台,在地毯上踱步。
他的吻移到她的頸項。
“別家的貓,這麽大都已生仔了。” 她說。
“貓也有早育晚育和節育的。” 他答道。“說不定它做過結紮手術。” 他的眼光又移向窗外。有一輛車駛過。
“那樣太殘忍了。 每隻貓都有生仔的權力, 而且那還是一種樂趣。” 她說。
“不可能做過, 做過的貓都會發胖。” 她又補充道.
“那天我意外發現有隻鳥在樹上鑽洞。” 他說著,他的身子已進入她體內。
“是那隻很神氣的鳥。” 她的身子輕微扭動著。
花貓一會兒跳到台上,一會兒跳到台下。突然屋外傳來一聲貓叫,花貓豎起耳朵,接著飛快地衝出房間。
“是那隻雄貓。” 她喘著說。
“我看到那隻鳥鑽進了洞,後來再也沒有見過它出來。也許它一直在裏麵呆著。” 他想到了溫暖的鳥巢。
他的眼光又移到窗外,外麵仍是漆黑的世界。
“喵, 喵。” 黑暗中傳來幾聲貓的叫喚。
請閱讀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