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危機 17-19 (by 唯一)

來源: 林三少 於 2009-01-01 23:52:00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閱讀數 : (8110 bytes)

十七

不管成鋼當初出於多麽好的動機想通過股市賺錢贍養兩個女人和孩子，股市卻跟他對著幹。自十月之後股市就沒升過，成鋼不斷地接到經紀行打來的MARGIN CALL，沒幾天他已經把信用卡上能借出來的錢都填進去了，指望著過幾天股市反彈可以解套。可是股市好像傳說中的妖精，升一天調一調人的胃口，讓人對下一天充滿希望等她再升，但是她隻是虛晃一槍，掉頭又跌下去了。成鋼象所有股票被套的人一樣，天天後悔，想要是前幾天虧一點時平了倉就好了，可是當時又不舍得，現在想平倉的話已經不是出點血的問題，而是要缺胳膊少腿出人命了。到後來，成鋼已經沒有錢再往裏麵添了，隻好座等經經紀行賣股補倉了。股票每跌一天，經紀行第二天就幫他賣一次，直到最後全部股票賣光，帳戶裏隻剩下幾百塊錢。

錢這東西賺起來慢，輸起來真快。玩股票的錢又象一種數字遊戲，前幾天還是六位數，今天可能就是三位數。成鋼看看帳戶裏那幾百塊錢，欲哭無淚，這一瞬間，情人老婆孩子都沒什麽意思了。成鋼想要是沒有這些牽掛該多好啊，自己鋪蓋一卷直接回國了，什麽信用卡啊按揭啊都不用付，多爽快啊。

想歸想，不過沒法這樣做，不僅不能做，成鋼回家還得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想讓小梅知道錢虧光了，她知道了也是多一份了傷心而已。同時，他更不想讓方芳知道，這裏麵有一個男人的自尊問題，跟老婆倒不必擔心自尊，跟情人就不一樣了。都說財富和權力是愛情的春藥，成鋼談不上有什麽權力，現在財富不僅沒有，還有負資產，短時間內這讓他實在沒情緒再去動什麽花花念頭了。連著兩天他都沒給方芳打電話。

再說方芳等了兩天也沒有等到成剛的電話，發給他E他也不回，晚上氣得哭了一場。一邊哭一邊罵自己傻，開始想好了自己不會認真的，可是一路走來，結果偏離了開始設計的理想軌道。剛開始的時候成剛多麽殷勤，一天起碼打三四通電話，發幾個E，現在倒好，幾天不見影子。還是那句老話，男人一旦得到了你，就不會在乎了。當初男人說的多好都沒有用，女人就是傻到一次一次地陷進去，包括自己。方芳想象著此時成剛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座在一起說笑，越發覺得自己孤身一人冷鍋冷灶處境淒涼。她甚至想著成剛可能已經下定決心回到小梅身邊，要甩掉自己了，越想越象是這麽回事。沒那麽容易！哼，她心裏發誓，以為我是什麽人，想上就上，想甩就甩？你成剛要是讓我不痛快，我讓你一家別想安寧。

假如上帝給方芳機會嫁個合適的男人，她的執著很大可能也會她成為一個好妻子好母親；她好勝不服輸的性格，假如用在職場，加上一定的能力，也是極有可能成為獨當一麵的女強人；但是，人生中有很多“但是”，使人們的命運，即使在同樣的起跑線上，終點也可以完全不同。

已經是半夜了，方芳打通了成剛的電話，上來就怒火衝衝地質問：你搞什麽鬼？幾天不見人影？
成剛小聲說：哪裏有幾天？你幹嘛發這麽大脾氣？
方芳心想，好嘛，根本不考慮我的感受，而且此刻成剛壓低聲音說話更讓她覺得生氣，想在你老婆麵前裝好人？於是說：你大點聲，我聽不見！
成剛分辨說：聲音不夠大麽？喔，那可能是電話信號不好。
方芳大聲說：成剛，你現在馬上給我過來，半個小時之內你要是不出現，後果自負。到時候別說我沒有警告你。
成剛一下子緊張了，說：什，什麽後果？
方芳啪地一下把電話掛斷了。

這邊成剛慌忙穿上外衣要出去，方芳從來沒用這樣凶的態度對待過他，這讓他擔心的是方芳會不會尋個短見什麽的。小梅見他接了電話要出門，就問：“成剛，這麽晚了你還有出去？” 成剛沒直接回答，說：“隻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小梅說：“我希望你不要去。” 成剛說：“那不行。” 小梅還要說什麽，點點的房間裏傳來哭聲，小梅趕緊走過去，成剛趁著這機會一溜煙地跑了。



十八

小梅從床上抱起哭泣的點點，發現孩子的小身子很燙，找出體溫表來試一下，原來發燒了，有39度。小梅趕緊到小藥櫃裏找退燒藥，卻發現上次用了隻剩下一個瓶子底，還不夠一劑的。她試著撥打成剛的手機，隻聽到留言。想想沒有其他辦法，隻能帶著點點出去買藥了。

雖然小梅和點點都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出門來，初冬夜晚的寒氣還是有些逼人。小梅將車子裏的暖氣開到最大，手指仍然要十幾分鍾才能暖和過來。24小時開門的藥店離她家有相當一段距離，小梅不是很熟悉路，開了半天還是沒找到。她在一個加油站停下來問路，好在櫃台裏站著的大胡子工人很熟悉這裏，告訴她怎麽走，最後那人還加了一句“當心啊”。這簡單的話差一點讓小梅流出眼淚。

這個時候，整體街上也沒有兩三輛車。車窗外的夜空清澈，星星格外地亮，似乎離人近了一些。小梅想起小時候，夏天夜晚乘涼的時候看星星，想象著“住在星星上麵是什麽感覺” ，就象少女時代想象“愛情是一種什麽感覺” 。愛情是被世人無限誇大了的一種感情，就像高興傷心失望一樣，愛隻是一種感情形式，人們說“天長地久海枯石爛”，其實那是一種希望而已，在人的生活中，快樂幸福的感覺都是短暫的。既然愛情是一種感情，而人的感情又是在變化的，那麽它就是不可能長久的，不過人們總是從自身的經曆才能知道真相。愛情又是一個被世人無限利用的幌子，有了它似乎做什麽都有了借口，可以背信棄義，可以撒謊，甚至可以殺人。

回到家，小梅給點點喂了藥，哄他睡著，自己卻怎麽也睡不著了，身體非常疲勞，腦子卻特別清醒。

淩晨的時候，成剛回來了。聽到成剛開門的聲音，小梅披上衣服下樓來。成剛看到小梅，眼睛馬上閃開了。小梅看到他這樣，心裏多了幾分鄙視，不過她覺得已經沒有必要說那些了。她說：成剛，我看你現在這樣也是很辛苦。其實，你和我跟點點生活在一起已經不愉快了，你也體會不到我們的好處。我覺得你還不如搬過去和她生活一段時間，也許你會體會到她更合適你，也許你會覺得和我們在一起更快樂。不論怎麽樣，我們大家可能都會比現在快樂一些。
成剛本來準備好小梅會大哭大鬧的，聽到這樣一番話，他愣了一下，說：可是，我不想離開你們。
小梅說：那就輪到我不明白了。
成剛說：因為我們還是有十年感情的。。。。。還有點點，我不能想象幾天見不到他。說到這裏，成剛眼圈都紅了。
提到十年的感情，小梅也感到一陣傷心，但是她還是堅持說：不管怎樣，你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也是為了大家好。
成剛突然痛哭流涕了，說：小梅，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我不能放棄她，也不能放棄你們娘倆。至少現在我做不到。我要是放棄她，她一個人舉目無親地怎麽生活啊？我要是離開你和點點，你們兩人能過得好麽？我也擔心啊。小梅，你給我時間讓我想想好不好？我說過，就半年時間，我會做出決定的。
看著成剛傷心的樣子，小梅歎了口氣，沒法再說下去，實在不明白成剛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十九

成剛此番痛哭流涕，其中原因很多，一部分是因為對小梅和孩子的留戀，一部分是舍不得放棄方芳，一部分是因為經濟上走投無路的處境，還有一部分是自己可憐自己。一個年輕人的承受能力畢竟有限，又沒人可以訴說商量，成剛覺得活著簡直是太難了。

昨天晚上方芳一見到成剛，就馬上抱著他大哭，說“現在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成剛本來有心批評方芳半夜打電話的問題，被她這麽一哭，想好的話全沒法說了。他能說的隻有：“你想什麽呢，我肯定不會離開你的。方芳，你不明白麽？就算我人住在家裏，心也是在你這裏的” 。方芳說：“為什麽你人不能和我在一起呢，你知道我有多寂寞多孤獨麽？“ 成剛說：“我知道。” 方芳說：“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家裏有老婆孩子陪著，怎麽會想到我。” 成剛說：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愛你的？” 方芳收住淚，說：” 我知道你愛我，但是你得讓我看到你是怎麽愛我的，就現在這樣，我是看不到。” 成剛明白女人的意思，說：“我也沒辦法啊，要是我們早一些相遇，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麵，可是現在我們怎麽辦？要想在一起就要克服很多很多的困難。” 方芳說：“能不能在一起全在於你” 。成剛說：“跟我在一起，你要等很久，其實對你不公平。” 方芳冷笑說：“這就開始打退堂鼓了？還說到這麽好聽。” 成剛慌忙辯解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方芳說 “諒你也不敢，你要離開我，你就做做試試看！“ 一邊說一邊就幫成剛脫外衣。

本來成剛想來了呆一小會就走的，但是看方芳這個樣子，不安撫一下也是不行了。這一夜方芳特別殷勤主動，也許是雨過天晴之後的彌補？是爭吵之後的道歉？於是成剛也份外地賣力，兩人恩愛纏綿，似乎做了一場天堂裏的美夢。

不過人總是要從夢中醒來麵對現實的，成剛拖來拖去，早晨還是硬著頭皮回家了，想象著到家將要麵對的一切，他簡直沒有勇氣進門。對成剛來講，和方芳在一起不能不說是一種精神麻醉，是一個與現實隔離開的童話世界，在這個世界裏沒有對老婆孩子的責任和義務，沒有按揭賬單要交，不需要修車，不需要擔心屋頂漏水；隻有卿卿我我，小兒女情話，恩愛纏綿。在慘淡的人生麵前，有的人選擇酗酒，有的人選擇吸毒，有的人選擇婚外情，目的都是為了忘卻現實中的煩惱。方芳就是成剛的酒精海洛英，現在讓他戒無疑是要他的命。而且現在的情況是，即使他下了決心，方芳也不會放開他的。對於方芳來講，他就是眼下最後那一根稻草，她是會拚命抓住她的。

小梅的最後通牒其實也不出成剛所料，他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隻是希望它來得晚一點。想起當年他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也曾經是神仙眷屬，而今走到這一步，成剛是真的傷心了，預感到自己三十幾年的奮鬥最後可能落得一場空，傷透了小梅的心，將來也得不到兒子的原諒。

人生隻能向前走，不能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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