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品與其它消費品不同,真偽優劣的鑒定不僅門檻高而且功夫深,甚至可以說,鑒別真偽正是書畫收藏樂趣之一。2010年北宋黃庭堅書法長卷《砥柱銘》以總價 4.368億元成交,創造了中國藝術品拍賣的世界紀錄。隨後,《砥柱銘》“贗品說”在坊間傳得沸沸揚。其實,因《砥柱銘》沒有作者黃庭堅的落款,其真偽問題一直就是爭論的焦點。權威鑒定專家張習武先生曾表示,文物存在真偽之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除去考古發掘現場獲得的文物之外,甚至在博物館收藏展示的個別藏品都有可能存在是真是假的爭論。在曆史上,一些即使經過《石渠寶笈》著錄,被皇帝把玩過的寶貝,有些真偽之爭到現在都沒有結束。
《功甫帖》引發“群架”
2013年9月19日,在紐約蘇富比舉辦“中國傳統書畫精品”拍賣會上,中國收藏家劉益謙宋最終以720萬美元拍得蘇軾書法《功甫帖》。
隨後,上海博物館書畫研究部鍾銀蘭、單國霖、淩利中三位研究員對利用“雙鉤廓填”之法製造贗品的畫史現象進行了深入的考證和研究,並以晚清李佐賢《書畫鑒影》中著錄的《蘇米翰劄合冊》中的蘇軾《劉錫敕》、《功甫帖》兩件偽本作為重點案例典型。“雙鉤廓填”又稱“雙鉤填墨”,在唐宋時主要用來保護原跡,臨摹學習,此法易於傳潘流行、到了刻帖成風的晚清,成了坊間作偽、製造書法贗品、欺世牟利的主要手段之一。對此,劉益謙表示,參與蘇富比拍賣前,除張榮德、馬成名二位專家外,通過私下渠道向包括朱紹良、陸忠、尹光華在內的十幾位海內外資深書畫鑒定專家谘詢過,除其中一位顏先生跟他說不能買以外,其餘人士都持肯定和支持態度。書畫鑒定專家朱紹良於2014年1月發表聲明稱,他保持初始意見,堅持認為蘇富比拍品《功甫帖》為真跡,並說如果劉益謙想要放棄《功甫帖》,他願意接手購藏。
2014年1月中旬,蘇富比專家團隊經過再次論證,並聽取了包括中國大陸文博前輩在內的國際及國內專家和業內人士的專業意見,堅持認為紐約蘇富比成功拍賣的蘇軾《功甫帖》,是一件流傳有緒,曆經清初安岐《墨緣匯觀》等曆代專著著錄,包括近現代鑒定大家張蔥玉、徐邦達先生鑒定並肯定為蘇軾真跡的墨跡本。不同意鍾銀蘭、單國霖、淩利中三位研究員先生所指認的該作品是清中晚期“雙鉤廓填”本的結論。
4億《砥柱銘》被疑是贗品
《砥柱銘》局部
2010 年6月,在北京保利春拍會上,《砥柱銘》卷以3.9億元落槌,加上傭金4.368億元成交,創下當時中國文物與藝術品拍賣新的世界紀錄。此後,有媒體發表文章,稱《砥柱銘》非黃庭堅真跡,而是明末後贗品。2010年7月5日,《人民日報》主辦《文史參考》發表《砥柱銘八大疑團》等一組文章,質疑《砥柱銘》卷為贗品。至此,有關《砥柱銘》真偽的議論便此起彼伏。
台灣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傅申根據其35年來的研究成果,發表《從遲疑到肯定——黃庭堅書〈砥柱銘卷〉研究》,從文獻資料、書法風格等多方麵論證。尤其是通過《砥柱銘》是黃庭堅在被貶期間送給楊明叔的作品這一曆史線索,加上《砥柱銘》與當時作品的風格基本一致這幾點證據,大致確定作品完成時間為1101年左右,肯定《砥柱銘》為黃庭堅真跡。
《溪岸圖》被疑張大千最成功欺世作品
董源 《溪岸圖》 絹本設色 221.5×110厘米 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藏
1997 年,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董事唐騮千出巨資購得《溪岸圖》,並捐給大都會博物館,《紐約時報》在頭版刊登此畫並稱其為中國的《蒙娜麗莎》。然而同年8月,美國《紐約客》雜誌刊登一篇爆炸性文章,美國中國繪畫史研究元老高居翰稱《溪岸圖》為贗品。1999年,大都會博物館專門召開國際研討會,探討中國古代繪畫的鑒定問題,會議幾乎聚集了西方所有的中國美術史專家和部分中國大陸、台灣學者,然而最終並未達成共識。
持“作偽說”的包括高居翰、日本的中國美術史家古原宏伸、前克裏夫蘭博物館館長李雪曼等。高居翰列出14條證據,試圖論證張大千不僅偽造了《溪岸圖》,而且夥同徐悲鴻、謝稚柳、丁羲元等偽造了《溪岸圖》的收藏史,稱此畫是張大千最成功的欺世之作。
持“真跡說”的則有方聞、丁羲元和國內鑒賞家謝稚柳和啟功,而持“五代北宋”說的則包括耶魯大學教授班宗華、何慕文,台灣大學教授傅申,台北故宮石守謙,北京故宮徐邦達和楊新。各方均言之鑿鑿,真相在數十位專家的上百篇文章裏越發顯得撲朔迷離。
尤其值得關注的是,何慕文利用現代科技對《溪岸圖》的材質進行了檢測。紅外X光攝影顯示,《溪岸圖》曆史上經過3次裝裱,他在論文中稱,《溪岸圖》絹麵的經緯粗細和結構、色調、保存狀態、修複方式及印鑒磨損與公認的北宋屈鼎《夏山圖》相似,而與公認的張大千作偽的《藏林疊嶂》等畫有巨大差異,為支持《溪岸圖》是古畫而非張大千偽作提供了證據。
張大千《仿石溪山水圖》——中國拍賣業第一案
1995 年,在浙江國際商品拍賣中心舉辦的秋季書畫拍賣會上,浙江紹興中澳紡織品有限公司總經理王定林以110萬元拍下了張大千的畫作《仿石溪山水圖》。右側有謝稚柳的題跋,左側有徐邦達的題跋。買到《仿石溪山水圖》不久,王定林發現在台灣的拍賣會上也曾賣過此畫。於是,王定林到北京找到徐邦達先生,請他對這幅畫做個鑒定。後經徐邦達鑒定,王定林所拍的《仿石溪山水圖》上他的題跋是從真跡上“移花接木”拚湊到這幅畫上的。謝稚柳的簽字筆跡雖然是真的,但原來是題在畫上的,現在卻跑到畫外的裱絹上,肯定是造假者將真畫上的題字割下移到假畫上,以弄假成真。王定林根據徐邦達的鑒定意見要求拍賣公司退貨,拍賣公司無奈,又去找公司的鑒定顧問謝稚柳先生做鑒定。與張大千過從甚密的謝稚柳卻表示,“確定此圖為真跡無疑”,拍賣公司因此拒絕退貨。王定林於1996 年1月向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要求浙江國際商品拍賣中心收回此畫,退還畫款。三年後,最高人民法院最終判決,中國拍賣業第一案——張大千《仿石溪山水圖》拍賣糾紛案,最終以原告王定林獲勝而結束。
《雪竹圖》 “南謝北徐”結論不同
徐熙 《雪竹圖》 絹本水墨 151.1×99.2厘米 上海博物館藏
《雪竹圖》是一幅沒有題款的絹本畫,原為近現代著名書畫收藏家錢鏡塘收藏,後入藏上海博物館,不過,正是這件作品,引發了被譽為鑒定界“南謝北徐” 的爭議。謝稚柳鑒定後認為,《雪竹圖》出自五代南唐畫家徐熙之手;而徐邦達鑒定後認為,《雪竹圖》早不過南宋中期,晚可以到元明之間;因此不會是徐熙或徐派畫作。
二人的不同觀點主要體現在3篇學術文章中:謝稚柳於1973年發表了《徐熙落墨兼論〈雪竹圖〉》,徐邦達在1983年第2期《藝與美》上發表了《徐熙‘落墨花’畫法試探》,謝稚柳1986年在香港看到徐文後,撰寫了《再論徐熙落墨花——答徐邦達先生〈徐熙落墨花畫法試探〉》。二人的分歧焦點主要在兩個方麵:其一是對“落墨”的理解,另一方麵是作品使用絹本尺幅來斷定時代。
謝稚柳與徐邦達是當代中國書畫鑒定界兩位聞名遐邇的鑒定家,為我國古書畫的鑒定和收藏作出了傑出的貢獻,兩位鑒定家盡管存在著矛盾,但主要是學術之爭,以其深厚的修養和學識,為書畫鑒定留下寶貴的經驗。
“蘭亭論辯”從未停止
1965 年,郭沫若在《文物》雜誌上發表了《由王謝墓誌的出土論到〈蘭亭序〉的真偽》一文,認為《蘭亭序》從書法到文章均為偽作。當時僅有江蘇省博物館書法家高二適寫了一篇《〈蘭亭序〉的真偽駁議》,引證大量文獻和法帖資料,提出“《蘭亭序》為王羲之所作是不可更易的鐵案”。這篇“對台戲”的文章推出後,引發了國內學術界和書法愛好者的極大興趣,在短短半年時間內,全國各報刊上發表的爭鳴文章有幾十篇之多,雙方各執其理,這就是著名的“蘭亭論辯”。在郭沫若與高二適之後,隨著晉代文物出土數量的增多,學術研究也不斷深入,人們對於《蘭亭序》的真偽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辯論。第二輪的論辯高潮始於1977年,終於 1981年,短短4年間的論辯,收錄於蘇州大學出版社的《蘭亭論集》中。在這樣的形勢下,“蘭亭學”的概念被學者提出,並被擴充到了廣泛的研究中去。
來源:鬧木鬧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