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座結束的時候，有一個年少的女孩兒走近來說話，問我可不可以有機會把她畫下來？我一般不會說不，可是我的時間實在太緊了，就當即要過她自己的素描本子，用拿得到的一支活動鉛筆畫了起來。這是一個才一年級的女孩，皮膚白裏透著紅暈，鼻尖和顎角微翹，嘴角有些抿，頭發打著波浪卷兒，非常可人。就在工作人員收拾著座椅和設備的時間，我和她聊了一會，原來她一直在學習傳統的素描，也有很好的老師指導過，很想隨我，可惜沒有機會。
我其實不會太幫到別人很多，畫畫的學生很多，有機會教和學的，隻有緣份。第二天去Cornish輔導高年級的畢業創作。在他們的創作空間，一個個地看作品，聽他們說，又對每一個都要說點自己的意見，很累。因為我覺得這不是普通的教學，而是藝術同事間的交流，繪畫到了快要展覽了，已經不適宜直接的批評了，即使因為這些學生聽了我的講座，受到我的影響，大有樂意要＂洗心革麵＂的態度，但如果我太當真衝擊了他們本來的思路和進度，又不可能負責到底，就＂不懂事＂了。
這也是最後一天在西雅圖的活動，我帶著家人一起來的，趁著中午空隙的時間，到附近著名的派克市場去遊覽、吃飯。
有一家賣德國巧克力和點心的店，服務員都是中年婦女，穿著好像是巴伐利亞的風格，很有風味。我就打算在裏麵吃飯，她們賣一些麵包、臘腸、麵和湯，人很多，堂吃的並不多，因為一共就兩張大桌子。
這些德國土產，也看得我眼花繚亂，所以我甚至找不到怎樣去買，就問裏麵：隊伍在哪裏？店員A指給我另一頭的櫃台，就走過去，可是一會兒店員B又讓我過去，問我要什麽？我答不上來，都是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就大致說說要三明治、有香腸的蓋澆飯、兩杯湯，還有一塊芝士蛋糕。店員C說：好的！請先坐下來吧。店員A說：他們是一家子人呢!!然後她們幾個都樂了，跟小孩子們打招呼。我妻子說：多少錢？怎麽不知道多少錢就坐呢？我還是命令他們都坐下來，我看見價目板上東西不便宜，難得來一次嚐嚐特色，也沒有什麽不妥。
一會兒，店員C托著蛋糕來了，我又看到店員A在用大碗盛湯給我，不對，我說應該是兩杯，不是兩碗，她說：你一大家人，應該用大碗，再給你小碗分，算你杯的量。
等東西都上來了，我問店員B：我該先付賬？因為我看到其他人都是先買後吃的。她打著手勢，說：安安穩穩坐下來吃，其他的再說。
旁邊的一家三口是白人老外，男的留著幹淨的胡須，笑眯眯的，小孩子洋娃娃一樣兒，好奇地看著我們：原來他們都把我們當觀光客了！
吃完的時候，店員C來問：吃得好不好？再說：再見！我說：錢還沒有付呢。她讓我找店員A，她又想不起來我們吃了什麽。盡管我知道她們是故意款待我，還是重新比劃了一番那些東西，最後店員B不知道怎麽說了一個價，便宜得跌破眼鏡，等我付了，又拿出一盒精美的德國巧克力來，拆包裝盒搞了半天，這幾個婦女真的可愛！最後終於歡天喜地地打開了，讓孩子和大人，包括那一桌三口，每人選一支，這是種各色的繪畫顏料一般的巧克力......
晚上，開車在穿越西雅圖市區的五號公路上，看到燈火璀璨的夜景，到早晨，又一次開車經過這裏，向這座城市道別的時候，她卻籠罩在霧氣裏，有光從一邊照耀著，都市的立麵折射著金盔銀甲般的色澤，冷峻、深不可測。
徐誌摩的「再別康橋」有＂不帶走一絲雲彩＂的名句，我覺得實在不是＂不帶走＂，而是＂帶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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