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painting: 寂寥之秋
美學的還原
說到當代藝術,人們常常抱怨市場化對藝術的傷害,而渴望一種藝術在“美學上的還原”,但事與願違,中國的文化部門最近出台的,反而是旨在推進“文化的產業化”機製。所有這些在教育,醫療和文化領域的,接軌性的現代性建構,體現的都是一種主體性建構的“對象性”混亂。
馬爾庫塞(Herbert Marcuse,1898—1979)在談到人的還原時說,人的還原是一種人的“生命化”還原,一種對人的意識的喚醒,還原的真理就在於:讓男人更像是男人,女人更像是女人,人更像是人。
從馬爾庫塞的整個思想出發,人的還原包括:首先,人的還原是對於人的 “感受力” 還原。隻有人的感受力得以恢複,才能使人獲得認識自我、社會和自然環境的能力 。其次是人的“反省能力”的還原。它常常表現為一種“否定性”,人類正是借助於否定,而把握和介入世界。人的反省能力是人成其為人的一個特征。第三,是人的“審美能力”的恢複,相信美的存在,也就是相信基於感性之上的,對於美好事物的追求。
人的感受力、反省力和審美能力的恢複過程,是一種由麻木到有知覺,再到清醒的恢複過程。這是人類擺脫工業社會的物質壓抑和管理控製,走向正常狀態的過程。這一過程的實現也是人的一種審美的(藝術的)教育過程。在藝術的氛圍中,人會產生一種真正的感性。這種“新感性”表現了生命本能對於惡的超升,而孕育出一種消除苦難的生命需求;它會構織一種更高的“生活標準”,引領人往一個更高的水平發展。這種感性本身已包含了一種宏觀的普遍性。
需要說明的是,所謂“人的還原”,有關“新感性”的各種能力並不是外加於人的,而是人的感性自身本來就有的,“新”隻是就人們在現代生活中的感性喪失而言。
馬爾庫塞談到人對於自然的暴力行為, 以及由此可能給人帶來的危害。人的存在是一種“對象性”存在,自然是人的對象,人也是自然的對象。如果能基於這種“對象性”關係的意識,作為主體和客體得到相互尊重,“人對自然的占有”就會是非暴力的、非破壞性的。 然而,現代性的殘酷現實是,在對自然的征服和索取中,無論怎樣具有人情味,都不免是一種主體對另一種(活生生的)客體的占有。但是,這種客體也有其自身存在的權力,也即它也是一種主體,所以這種占有實質上是一種主體對另一種主體的傷害。因此,對自然的“美學還原”就是要確立一種新型的人與自然關係,如馬克 思所說的 “自然的人化”和“人化的自然”,一個較高的和諧水平才成為可能。
因為自然與人的“對象性”存在關係,自然的解放也必然帶來人的解放;自然的自由也會是人的自由,自然的多維性和豐富性也就是人的多維性和豐富性;成全了自然的主體性,也是成全了完整的人。自然一旦擺脫了暴力的統治和開發,自然也會擺脫其自身的殘忍性,人也就更可能在這種“對象性”的確認中顯現他自身的豐富性,人也成為了更完整的人。
如果把“對象性”存在關係擴展到“人”與現代性的資本主體,就知道作為現代性的“人”如同自然,同樣是被占有和索取的對象。如果認為人作為資本的客體,也有其作為一種主體存在的權利。那麽,現代社會在生產上的“對象性”關係,在本質上也是一種主體對另一種主體的傷害。同樣,就如當代藝術被市場的占有和索取,所謂“將文化建構為國民經濟支柱產業”的宏偉說詞,隻不過是一種“好萊塢”式的接軌。如果以審美的、多維的眼光來看這種文化建構與現代性主體的關係,與所有的現代性建構中所能再現的,在人和自然、人和社會、人和人的關係中所存在的傷害都如出一轍。
因此,所謂“美學的還原”在本質上是一種“對象性”的還原,隻有理順了“對象性”的存在關係,一個健康的,人的社會才會真正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