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漢字的魂和根。—— 書議(二)
篆,漢字的魂和根。
有道,沒有篆而隸的積蓄,就是個寫字。確信。我就是。
霍尊的唱,編的,假的,裝的。是別樣的書法上的“紙抄紙”。隋唐以後的字,十有九,就是個寫字。偏做書法藝術狀。因為“紙抄紙”。好比“彎道超車”,循的是設計好的軌。
篆,形自周遭鮮活,態取手觸體會。山川為筆,悲喜當墨,鑄刻“to be,or not to be , that is a question ”讓不過躲不掉的事體。它是漢字書法的原聲態秦腔,是《遙遠的清平灣》裏塬上的窯。
篆失,隸起。“金錢不是萬能的”之箴,變成“沒有錢萬萬不能”的耍貧。漢字的靈動的象形,被蠶頭鳳尾給忽悠了;枝斷汁洇的篆之筆觸湮沒在一波三折的“三陪”扭中。
漢字書寫中藝的原汁,至此,流失一半不止。
藝術源自第一手資料的原創天性呢?誰人一炬?殷墟巍巍。多想找到多點篆就是不跟著隸走的殘片!
中國的文學,讀到李清照,才見到它的素顏。中國的書法,則是素顏盡掩,一派隸之後的三斤脂粉畫出的臉。失去篆的漢字,成了書法,即書技,與算術,四大發明,琴棋畫一道,撐著這個梅蘭芳式的男扮女裝,根蒂何在的廟會戲台。
我有畫家夫妻。散步樹林,他們拍得不歇;路過膝脫輪癟的車,看得不丟眼。每與談,聽到多少第一次的發生,感到!畫室裏盛滿花初綻,枝才青,從沒見過的平靜.... 有道:藝術隻有第一名,第一次。
篆,正是。它們是張王李趙在屯裏村中河邊潭前的遭遇,是“君子好逑”的私下體會,是“無食我黍”的默默祈願。他們把它們刻在根本不認識的字型裏,鑄在完全不相幹的典誥中。
所以篆的韻味,是汗餿的,男人臭的;篆的節奏是打夯聲律,耕獵音韻。
魯迅說,奴隸是隻出力,不出心的。篆,顯示出力,找不到心。這便是篆的脊梁:賣藝不賣身。
《毛公鼎》,俏靈卻不妖咱;《散氏盤》,華麗自矜;《大盂鼎》,神來之筆比比,卻一副從容。
篆是漢字中僅有的存著個人尊嚴的字體。
因此,篆,值得紀念!尊貴的典,當以篆儀之。
每看篆,有臨海底湖天的浪漫。—— 書議(三)
篆,以刻,以雕,沒有筆法。
有刻法,雕法。據下鄉幹活經驗,耕鋤挖刨之法,變化多端,因人而異,無有一定之法。刻法雕法亦然。
觸實物而激思緒,往往鮮活;“大江東去”實景之望,方引來“浪淘盡”的暇想;撫摸的感覺,從來簇新。刻雕,如此。
篆,是畫出來的。唯形象是求。篆字中的人水山流立舞姿等,說是畫,一點不過。
畫之參閱,海闊天空。每看篆,有臨海底湖天的浪漫。人和天然零距離,篆之橫豎勾挑,有如劈柴的,亂雲的,巨株的,看《大盂鼎》,使有身臨博物館的感受。
篆,是人類擷取的一片自然,像童少塗鴉,筆和藝術渾然一體而不自覺。
回顧,篆,麵對實物;篆,畫出實物;篆,後人當是字,當時則是字也是畫。
形象直覺,感覺經驗,移情等等近代美學所要求於藝術的,篆則缽滿鼎溢。
要會寫字,必得筆法,不然難稱書法。而要寫成書法藝術,必習篆。
無篆之書,不過紙抄紙;騙騙看,騙騙風雅,耍兩筆而已啦。
所以,字,人人可寫,也能寫好,正確的筆法加勤學苦練,即可。而書法藝術,當屬有別裁者。
由是以觀,隋唐以來,堪稱書法藝術者,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