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最自信的那個時代,人們反而都在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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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想起那個女生“聲情並茂”的播報,我絲毫感覺不到她對自己家鄉的驕傲,反而總是感到一種悲涼——

原來一個人,可以對自己的故鄉感到如此深重的自卑與失望。

——題記

掐指一算,我這個生於七十年代中葉的人,可能是對下麵段往事“存有記憶”的人當中,年齡最小的一批。

那是在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台灣一位名叫“柏楊”的作家出了一本書,名叫《醜陋的中國人》。

在1986年底左右,大陸的出版社也出版了這本書。

雖然我可以很有把握地猜測,隨著“社會的進步”、特別是“民智的開啟”,這本書如果放在現在,不要說在單位、學校、公共場合等等社會和官方層麵,就是在朋友圈裏、多半也會被罵個半死。

但是在當時,這本書確實被廣大群眾愛不釋手、甘之如飴。



一、自嘲年代:李老師

我第一次與“《醜陋的中國人》”這幾個字不期而遇,還是十一二歲時、坐在“倒背雙手、挺著腰杆”的語文課堂上。

當時,我們的語文老師是我們大家都特別敬重的北京來的李顯貞老師,她是隔壁“解放軍洛陽外國語學院”裏麵軍人幹部的隨軍家屬,一頭濃密的銀發總是梳得齊齊整整、一身還是“排扣”的深藍色外褂永遠都是樸素整潔。

有一天,在語文課快結束的時候,她摘下眼鏡,在講台上倒背著手踱了幾步,看了看手表說——

“還有點兒時間,課文也講完了,我給大家讀幾段兒文章吧!”

於是,她就拿起一本書,翻開一頁,然後把那副用橡皮筋兒掛在脖子上的老花鏡又重新戴在鼻梁上,翻到一頁說——

“就這ei段兒吧!你們這個年齡段應該能懂!”

李老師讀的內容、給我的第一印象是——

“媽呀,原來還可以這樣寫作文(那時候所有成段的字兒,對我來說都叫‘作文’?”)

然後,聽著聽著,我就覺得臉開始發起燒來……

“這些話也能寫出來?”

我們見過批評與自我批評,但是這個似乎說得太……太讓人難為情了吧?!



看看下課時間差不多了,李老師找了個停頓,放下書、兩手撐在講台上,問我們——

“怎麽樣,同學們,這書裏說的這些個現象和缺點,從你們自己個兒、到你們的家長、老師,包括我,都有沒有呢?”

“……”

我們在教室裏轉著小腦袋,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同學們,咱們心裏都清楚,這書上寫的毛病其實大家都有,可關鍵是以前很少有人把這些個東西這麽直截了當、不留麵子地說出來。”

“不說別人,是這本書裏說的缺點,我自己就有一大堆!”

聽李老師這麽一說,課堂氣氛反而活躍了起來,因為這位講著一口好聽的北京話、總是慈祥地笑著的老師,在我們心裏就是完美的“老奶奶”,大家都想聽聽、她能有什麽缺點……



“比如說吧!”李老師看到底下一大片“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崽子們一個個挺直了腰杆兒瞪大了眼鏡,於是摘下眼鏡、直起腰,雙臂交叉著抱在胸前,在講台上踱著方步、麵帶微笑著講起來……

“我剛來洛陽的時候,就覺著自己是北京人,父母又是高級知識分子,家裏當年又怎麽怎麽樣的,就動不動看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心氣兒高的很,按現在的話說,走路時候恨不得鼻孔都朝著天!”

“現在呢,老了老了,心氣兒雖說沒以前那麽老高了,但是一看到年輕的老師這兒好那兒好,就又開始倚老賣老、經常價擺資曆、排輩份兒……”

“看到這本兒書呢,我就開始反省,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挺愚蠢的!”

講到這裏,李老師站在講台的一個角上,麵對著我們這群(她也不知道是否能完全聽懂的)孩子們,用一隻手支著下巴說——

“你們都見過電視劇裏那些敗了家的滿清八旗子弟吧?就是內些廢物們,真到了賣家當、賣古玩的時候,人家還知道說一句‘給祖宗丟人’!”

“你們想想,就是那麽一群最不成器的人、也都明白一個道理——越是講出身、講祖上、講曆史,隻能說明自己越不行!”

“而且,過去越是牛、曆史越是牛,就說明自己現在越是不行!”



“這道理多簡單啊,可是我大半輩子都沒明白。”

李老師看看表,發現該下課了,於是開始一遍整理課本,一邊接著說—— 

“這本書呢、叫《醜陋的中國人》,是一個叫柏楊的台灣作家寫的,等你們長大了也許可以對照著自己看一看,讀一讀。”

“記住,每個人都有缺點,隻有當看到自己的缺點、為這些臉紅和反省的時候,我們才能進步。”李老師站在講台上,帶著點兒嚴肅和慈祥地說。

當走下講台、拉開教室門的時候,李老師又扭回頭、象個小孩兒一樣笑嗬嗬地說——

“你們知道嗎——當我對著你們這些小孩兒,把剛才這些缺點講出來之後,我覺得自己反而特輕鬆、特坦然。”

二、自嘲年代:高老師

第二個給我們在課堂上談到《醜陋的中國人》這本書的,是因為李老師請假而臨時代課的高老師。

與李老師不同,高老師來自農村,大概是“民辦教室轉正”的經曆,偶爾還有同學笑話過她身上的“大蒜味兒”。

因為高老師隻是臨時代一兩節課、真正能講的內容也不多,所以她有一天在給我們“推薦”著讀了幾段《醜陋的中國人》之後,甚至有時間帶我們做了個“遊戲”。

這個遊戲是——每個人大大方方地“講述自己的缺點”。

高老師發動同學們到講台上(或者站在座位上)講自己的缺點之後,應該也是早預料到大家會難為情,於是掃視了幾圈兒教室之後,忽然清了清嗓子,帶點兒“演節目”的模式說——

“現在呢,我就是高XX同學,我給大家講講我身上的缺點!”

我們這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老隊伍一看見這個,課堂氣氛一下就活躍開了……

“我來自農村,所以剛到你們城裏來教書的時候,總是擔心自己會不會有些‘老雜’(“土”的意思),擔心別人瞧不起我,所以特別在意穿什麽、怎麽打扮這些東西……”

“啊?這也能講嗎?”我和同學們又開始麵麵相覷、一臉驚呆了——

我們雖然年齡小,但是覺得高老師講的“尺度”有點兒大——這個我們平時都避免當著她的麵兒提起的“敏感區”,她自己掄起一鋤頭就刨上去了!



“可是,直到前一段,當另一位老師非常非常慎重地提醒我‘你說話的時候有時候好象有點兒蒜味兒’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一個人的形象舉止,不光在於表麵的穿戴,可能更多的地方在於細節。”

“另外,我總是對自己是‘農村來的’很在意,這種想法本身就有問題。不過‘大蒜味兒’這個東西不是農村不農村的問題,而是作為一個要給學生講課的老師,應該注意的禮貌問題!”

然後,就在我們都驚呆著聽完的時候,高老師又大大方方來了一句——

“我的缺點說完了,請同學們原諒!”

片刻之後,掌聲雷動!

我們熱烈地為高老師鼓掌——雖然聽得不是太懂,但是感覺高老師對我們這群孩子,那麽真實、那麽誠懇!



高老師這一個現身說法,氣氛一下就打開了!於是同學們大致按照“學習好的和班長帶頭”的節奏,一個個上台去“大大方方”地說起了自己的缺點。

看到同學們一個個說的越來越“放得開”、而且得到的都是非常真心的掌聲,於是輪到我的時候、在扭扭捏捏了一下之後、我大膽地說——

“我就覺著我個子特別矮,頭很大,然後吧……好象還沒脖子……”

要知道,平時這些詞兒,是別的同學笑話我的,我也為此總覺得心裏特自卑。

可是今天我說完這幾句話,隻看到教室裏下麵全是帶著真誠的笑容、賣力氣鼓掌的同學們。

快下課的時候,還有些同學沒來得及發言,高老師也隻能打斷大家做一下總結。

她的話,有兩句讓我記憶深刻——

“同學們,我們都有缺點,絕對完美、永遠正確是不存在的。對自己的家人、老師、同學、我們的國家,甚至是對我們自己、對一個人,真正的熱愛不是因為他們沒有缺點而熱愛,而是即使知道這些缺點和不完美、也同樣去熱愛!”  

“我之所以今天帶著大家做這個遊戲,是想讓同學們體會一下,一個人在承認、麵對、甚至可以坦誠自己的缺點之後,是可以多麽輕鬆愉快、坦然而自信!”

高老師的話,我估計我們都沒全部理解,但是從那節課後的“課間十分鍾”開始、很長一段時間裏,當同學們在一起玩耍的時候,大家就覺得——

“長得黑的同學,其實看上去特別結實!”

“那個特‘驕傲’的全班第一,其實對同學們也挺友好……”

“那個特別‘摳門”的同學,其實也沒那麽摳,隻不過是不會說話……”

當然,我這個“個子矮頭又大還沒脖子”的小孩兒,也第一次在同學們麵前感到“個子矮得”很放鬆、“腦袋大得”很坦然。

當然,當大家在走廊裏看到那位曾經有大蒜味兒的高老師,會在心裏說一句“嗨!誰家還沒吃過大蒜?”,然後就覺得她比以前可敬可親了許多。

三、自嘲年代:年輕人們   

在隨後的日子裏,隨著那本書的傳播,我身邊又有一些人加入了“自嘲”的隊伍。

首當其衝的,是我爸和他的酒友們。

我爸最早是廠裏的工人,後來經過夜校和電大之類的途徑拿到了大專文憑,坐進了辦公室。

從工人到幹部的前前後後,“不變”的是經常有人到我家來喝酒(或者我爸從別人家喝暈了回來);

而“變了”的是,那些常來我家喝酒或者偶爾把我爸送回來的人裏,逐漸從“清一色的工人”,而逐漸加入了一些戴眼鏡兒的麵孔。

也就在老師們在課堂上讀了《醜陋的中國人》之後的那幾年,這本書也逐漸成為我爸他們酒桌上的話題。

我印象特別深的,是他們經常圍坐一桌,麵對著油炸花生米、香腸、豬肝、變蛋(不是鬆花蛋)這“老四樣”,和時有時無的其他涼菜,臉紅耳熱之際,不時有人會提起那本書裏的某一段內容,然後把“大意”複述出來……

複述完後,指著自己說——

“人家寫的這毛病,你們有嗎?……反正我是有!”

“哈哈,我也有!”

“這誰寫的,太到位了,簡直奏是說我本人嘞啊!”

……

然後,一個桌上所有這個“毛病”的擁有者們,一起舉杯——

“來!走一個!”



我記得有一次,我爸在長安路附近的一個啤酒攤兒上和熱電廠、工學院的幾個老夥計喝酒,然後酒至半酣的時候,又不約而同地議論起了這本書。

結果湊巧,隔壁一桌幾個人(後來知道是洛陽工學院的老師),不但熱議、還拿了一本《醜陋的中國人》的書、在翻著頁“對號入座”地自嘲和玩笑……

於是,兩桌人一拍即合、相見恨晚,就兩桌並一桌,開始拿著那本書,擊鼓傳花一般、翻著書中的段落……

或者自嘲之餘大笑舉杯,偶有身邊“相同患者”一起舉杯相碰作為讚助;

或者對號入座一拍大腿,隨著一句“這就是我”呼而相邀舉桌一飲而盡。



而另一個我身邊也在拿著此書自嘲的群體,來自於我的小舅和他的同學們。

他們自嘲的方式,大體和我爸他們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由於年輕(有的還沒工作),所以基本是——

大聲讚歎、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坦蕩自嘲的多……

至於舉杯共飲或者“走一個!”、那就相當之謹慎……

四、時光荏苒   

講完那幾年,回到現在。

我經常想,如果把那本《醜陋的中國人》拿到現在,會是如何?

是被人爭相傳閱、嬉笑怒罵、對號入座、開懷自嘲?

還是會被千夫所指、再踏上一萬隻腳?

或者再想想——

當年那些捧著那本書自嘲的年輕人,在今天的風氣裏會不會被批成“妄自菲薄、自輕自賤”,甚至是“民族敗類”?!

而在當年,那些給我們這些學生在課堂上朗讀那本書的老師,在今天還會不會有?

如果有這樣的老師,按現在的風氣、會不會被學生或者家長舉報?

為了暫時回避這些尖銳和艱難的問題,我想講三個故事——

一個是“段子”。

兩個是“我的親身經曆”。

五、段子

小明有一天和院子裏的小朋友玩耍完、回到家,爸爸問他:

“你們最近是不是在玩一個遊戲,就是誰輸了,就要當著大家麵兒、在咱們院子裏喊一句——我們家的車是偷的!”

“對啊!”

“以後不要玩了!”爸爸嚴肅地說。

“為什麽?大家都玩啊……”小明不解地問。

“叫你別玩就別玩了!”

“為什麽,就是個遊戲啊?”

“沒什麽為什麽,最後那句話太不好聽了!”爸爸有些生氣了。

“沒啥吧,我們都是小孩兒,大家都知道那句話是開玩笑……”

“咱們家跟別人家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咱們家的車,真是偷的!”爸爸生氣地說。



六、真事兒:她的故鄉

我們剛上大學的時候,軍訓搞聯歡。

由於是臨時的聯歡會,正經需要排練的節目沒幾個,所以隻能是大量的“一起參與”型節目為主。

由於大家來自五湖四海、又是剛入校,所以參與者們上台以後都有一個自我介紹的環節。

剛入學,大家都是一張白紙,所以姓名和家鄉就是自我介紹的全部內容。

自我介紹的時候,我習慣性地注意到一個“我從小坐火車時就發現的規律”、再次上演——

凡是來自大城市的,一般就直接、而且隻說城市名字(比如北京上海沈陽南京等等),而覺得自己家鄉不太出名的同學、往往會加一個“美麗的”哪裏哪裏之類進行“形容”——而且越是不出名的地方,加的“形容”往往就越長。

人之常情,大家也都習慣了,倒也沒什麽。

 

直到有一個同學出場,她對家鄉的“形容”,不僅刷新了那個夜晚的紀錄,也刷新了我從小到大所聽到過的所有……

她說——

“我來自XX,可能有些朋友沒有聽說過XX,但是來自我們家鄉的特產‘XXXX’,曾經在第XX界國際食品博覽會上獲得過金獎!”

聽完這句話,大家愣住了……

但是看到她在“聲情並茂”地播報完最後幾個字之後刻意停了下來,於是——現場非常“知趣”地為她獻上了一陣寥落到讓人有些尷尬的掌聲。

掌聲之所以“寥落”,真的不是大家不配合,而是我們都沒遇到過這樣的“神操作”,腦子還在發懵……



很多年過去了,我還是不時地會想起這件事。

特別是在這些年關於“自信”與“榮辱”的話題幾乎天天可見、日益火熱的時代,我又想起了那位“家鄉特產奪得過國際食品博覽會金獎”的女生,我總是在想——

“她要扒拉多少資料才能翻到這個平時大家茶餘飯後和興趣話題之外的獎項?”

“哪怕隻是恰好在報紙上看到了這個獎項,但是她要把句話牢記多少年、聲情並茂地講述多少遍?”

“她——到底是對自己的故鄉感到驕傲,還是在故鄉這件事上、為自己感到無比失望呢?”

七、真事兒:豆汁兒

以前在QQ和論壇時代,經常會收到“老鄉”們為故鄉的各種人物、景點、特產等等投票的邀請,不厭其煩。

有一次,我在一個正在“號召大家去給燴麵投票、爭取入選中國十大麵食”的QQ群裏,問了這樣一句話——

“為啥非要入選‘十大麵食’呢?”

大家回答——“證明燴麵流行、愛吃的人多唄!”

“為啥非要努力證明我們的口味是那麽‘大眾’、那麽隨大溜?這豈不是顯得我們可沒個性、可不獨特?”

“是這樣!我們的燴麵如果能入選,證明我們河南的東西好吃,那就為河南爭了光,咱們每個河南人就更有麵子了。”

由於我這個人比較笨拙、從小到大努力了很久也沒打通“從燴麵好吃、到全省榮譽、最終實現個人麵子”這一套特別常見的、對別人來說似乎特別嫻熟的’“任督二脈”,所以我也就放棄了掙紮。

臨走,我問了一句自己沒弄懂的事兒——

“那你們說,如果外地人對北京人說‘你們北京的豆汁兒太難喝了’,你覺得北京人會說啥?”



其實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北京人的回答隻會有三種:

第一種,岔開話題——因為你不是北京人,說了你也不懂。

第二種,說“內東西吧,外地人還真喝不慣…”其實就是第一種“說了你也不懂”的委婉說法。

第三種,一拍大腿說——“嗨!可不是嗎,嗯們北京人好多都咽不下去內玩意兒!”以我在北京多年的經曆來說,這第三種說法的北京人,比例是最高的。

北京人從來不為豆汁兒好喝不好喝跟你掰扯,甚至還會跟你一起說“太TM餿了!咽不下去!”

可是,你覺得他們沒麵子嗎?

(這個故事,本來都要忘記了,這幾天看到丘成桐教授一句話引起的網絡風潮,不禁想起這件往事。)

八、尾聲

一本《醜陋的中國人》,前前後後三十多年。

好似還隻是轉眼之雲煙,

一切已經是滄海而桑田。

三十多年前的這本書,大家競相傳閱、把酒自嘲,大大方方、對號入座,坦蕩一笑、輕鬆坦蕩。

三十多年後的今天,如果拿出這本書……我不敢多想。

我肯定不能說這本書、以及柏楊先生,趕上了一個“好”的時代。

但是——我至少應該說,他們趕上了一個“適合”的時代。

雖然“三十多年”的時間、看上去並不算短,但是如果想到這種“天壤之別”、是發生在一個有著億萬人口數量的民眾之間,我就覺得——三十多年的時間,還是太快了一點。

或者,太“容易”了一點。

那個時候,我的老師們穿著的確良、帶排扣的衣服,我的爸爸和舅舅的同齡人們,穿著牛仔褲、喇叭褲、或者喇叭牛仔褲,帶著茶色眼鏡、近視鏡、或者茶色近視鏡……

他們看著都很土,但是我總感覺他們那麽有朝氣、那麽有活力、或者說——眼裏有光!

我至今仍然會夢回他們拿著一本《醜陋的中國人》、坐在酒桌前、或者馬路邊的畫麵裏——

一陣陣坦蕩爽朗的自嘲與自樂,

一陣陣拍著肩膀的投機與相知。

他們端起的酒裏,全是自己的醜陋;

連捧杯的聲音裏,都是一群同病相憐者互不嫌棄的開懷大笑;

他們咽下的酒裏,全是喉嚨裏“咕咕咚咚”流淌而過的暢快;

當他們放下酒杯,再次相視而坐,一臉的輕鬆與爽朗。

他們聊著自己和大家的毛病,笑聲裏徜徉著的——全是對自己和這群人們的喜愛。

他們說著和聽著共同的短處,眼神裏閃爍著的——全是對這個國家和民族的希望。

我坐在他們旁邊,覺得自己看到了中國人最自信的一個時代。

後記

寫這篇作文的時候,有一句話一直在我腦子裏蹦躂——

“如果還是在那個時代,我會為了講清楚這麽簡單的一個道理寫這些嗎?”

答案是——

“不會!”

因為,那個時代,真的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