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詐老陳”脫掉警服之後:為何頻繁陷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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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名的預言

大多數時候,老陳一個人呆著。他不抽煙、極少喝酒,很少聚餐,飯桌上別人喝多了吹牛,他不樂意聽,完了還喜歡教育人家幾句,拉倒,索性不去,“誰也別傷害誰了”。

他也不在自個家,而是獨自呆在一個老小區。房子說是大爺(指父親的哥哥)生前留下的,現在歸老陳大哥名下,老陳當工作間用。沒客人時,他可以獨自在客廳坐上一整天,煮茶、刷短視頻,到了晚上再回家。

這棟房子獨門獨院,重新裝修時,老陳要求打造一種“軟不欺負硬不怕”的風格:沒有金碧輝煌到普通人不好意思坐下,同時,再有錢的人來了“也不覺得低級”。最終成了現在模樣,全屋中式實木家具,搭配現代風格灰瓷磚。

“軟不欺負硬不怕”,老陳說自己性格就是如此。還在做警察時,他說區委書記都讓他懟過。有次公安部文件下到區裏,需要區委書記簽字,他拿文件找過去,書記說不知道這回事,他舉起手機就拍:“首長你好,你愛簽不簽,反正我來過了,出了責任是你的了”。

他描述故事的後續是,區委書記連忙讓秘書拿來文件,“乖乖把字簽完給我了”,老陳講得投入,沒忘了補充一句,“小樣兒我怕他”。

老陳懟起人來一點不客氣。在老戰友圈子裏,他年紀稍大,又是極少數考上軍校的幹部,也總是充當“教育者”的角色——比如有人離婚兩回,他批評人家不好好過日子,對方被熊得不敢回話。

●陳國平坐在客廳木雕椅上沉思。

這種性格的另一麵是仗義。有個戰友賭錢借了10萬塊高利貸,一個月8000元利息,老陳知道了,把一幫戰友組織起來,讓大家有多少出多少,不夠的他來填。最後他出了大頭,幫戰友把賬平了。

在單位,無論幹刑警隊長還是反詐中隊長,老陳都定過規矩,出去吃飯必須他買單。不管什麽行動,抓什麽人,他永遠衝在最前麵。

這樣的性格,在單位或許不太討一些人喜歡。“會不會覺得你愛出風頭?”當被問到這個問題,老陳點了點頭,“我管他們呢!”

也有長輩勸過老陳。那是多年前一個冬天,老陳晉升警銜培訓拉傷腿筋,在家裏休養,大爺過來陪他,剖析他性格“太直”“太軸”,做事不圓滑,建議他學會屈從現實。大爺研究易經,是老陳佩服的人物,但建議他聽不了,“(做得到)就不是我了”。

當時,大爺還說了句,這執拗性格“弄不好還成名”。老陳一點沒信,三十大幾,一直停留在副科,怎麽也提不上去,“能成什麽名人啊”。

多年以後,成名的命運確實通過網絡降臨了。更沒想到,如今許多時候,名聲成了負擔,老陳撇了撇嘴自嘲,“也不是什麽好名”。

“反詐老陳”

陳國平其實不老,1978年出生,今年46歲,之所以叫自己“老陳”,他希望顯得“成熟、接地氣一點”。

過往的人生中,陳國平的很多選擇都跟身邊人不同,但又符合他的性格。

18年前,陳國平26歲,從部隊轉業,回到老家秦皇島市,轉業幹部自帶公務員編製,老陳“想抓壞人”,選擇了市公安局刑警支隊。老陳打心底裏佩服的是毛主席。他屋裏有一個半人高的主席全身像,上麵還係了條紅領巾。另一個佩服的是《亮劍》裏的李雲龍,劇中是個沒有軍事理論,但打仗勇猛的將領。他喜歡看抗日劇,“如果生活在殺日本鬼子的年代,我一定是衝在最前麵的人”。

剛工作時,崗位跟他預期不大一樣,市局刑警支隊主要領導分局破案,陳國平也不會領導,每天到辦公室隻能打掃衛生,委屈慘了,抱著筆記本回家找媳婦哭。媳婦問他咋了,他說這班上得忒沒意思。

陳國平說自己喜歡做“實事”,破案子、抓犯人,他自認一把好手;但抓完人寫報告、做數據,他不擅長,也看不上。後來下沉到派出所,兩年期滿,他沒回市局,主動留在分局。

從警十多年,陳國平立過幾次功,都是破案得的。最重要一次,他跟朋友聊天“嗅到”郵費詐騙案線索。他去大學找學生,一番語言鼓動,在女生臥底配合下,抓了35個人,能查證的受害者700多人,捧回一枚二等功獎章。

陳國平也鼓動身邊人一塊宣傳反詐。“他會道德綁架你。”現在跟老陳一塊直播跳操的朋友張宏霖說,六七年前老陳籌拍反詐短劇,為了讓朋友義務參演,講了不少大學生裸貸等受害者故事,“跟你說做的是一個很高尚的事兒。”

●陳國平之前跳操穿的反詐T恤。

2017年,秦皇島海港公安分局刑警大隊成立反詐中隊,陳國平被調去做中隊長,領導兩個民警、一個輔警。一年200多天,他們在外麵出差,追回過一些錢。

但更多的案子無能為力。後來,陳國平的生活跟反詐宣傳綁在了一起,他總是以“情懷”來解釋,“不想別人(受騙者)抱著你大腿哭”。有的例子他對媒體說過多次,比如老太太被騙六萬,報完警第二天跳了海。還有些案例他很少講,喝完一瓶啤酒後,他也開始訴說,有退休民警被騙120萬,還有輔警被騙跳了樓,“追不回來,真的沒辦法”。

老陳評價自己,愛琢磨事,想到什麽就去做,而且會一直堅持。2020年9月,看到抖音開放政務號直播,他馬上申請賬號。後來,許多人說老陳 “靠這身警服火”,老陳總會不服氣。他不否認“平台很重要”,但更願意強調,“個人努力也很重要。”

他一直琢磨怎麽提升人氣,結論是,“做直播一是熱鬧,二是實惠”。他開始連麥受害者,現場分析案例,一晚上直播兩三小時,眼睛通紅、喉嚨腫脹,但不覺得疲憊。

在網上宣傳反詐,不算老陳本職工作,他當成“愛好”。這帶給他成就感,“你可能這個領域比他(粉絲)要知道多,給他知識,越說越興奮,越投入就不知道累了。”

當時有聲音,他直播是為了出名升官,老陳幹脆辭去反詐中隊隊長職務,去網安支隊當了普通民警,那是2020年底,距離他走紅還有大半年。有人舉報他“冒稱警察”,“要求嚴查”的文件批下來,辦公室不讓播,他就回家播。

人氣到了瓶頸,他試過不少辦法,自費做鑰匙扣,送出去三百多個,又嚐試延長直播時間,但效果都一般。直到他參考網紅,設計了開場白,“我是反詐主播,你是什麽主播”,隨機匹配到男扮女裝等各類博主,產生的一係列戲劇效果,讓流量一下爆發了——

陳國平從此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公眾人物,“反詐老陳”,在當年,他說流量“僅次於劉德華”。

火了以後,老陳說感到“後脖子冒冷風”,宣布了停播,如果當時徹底停下,“對我來說就是完美的結局”。

但現實的軌跡則是,架不住網友好評一片,連白岩鬆都在節目上肯定他的“誌願者行為”,半個月後,老陳又開啟了直播。他出現在各大平台的晚會,在《脫口秀跨年》裏他說,“2021年對我來說,算成功的一年。”

陳子

現在老陳走到哪都有人認出來。去餐廳吃燒烤,總有人過來敬酒,“陳哥,我是你粉絲”,到海邊景區,正在鐵軌邊拍照的年輕姑娘喊了出來,“這不是反詐老陳麽”,拉著他一塊合影。

老陳享受作為公眾人物受歡迎的時刻。他對合影來者不拒,挺直腰,露出招牌性笑容——嘴角上揚,飽滿的蘋果肌撇成一個寬闊的八字。

這笑容曾讓他吸粉。一篇文章分析,老陳受歡迎的原因是,“警察底色帶給人本來的威壓感,和老陳本人親民和善形成的強烈反差”。但脫去警服後,連這笑容都被指摘,“這些黑粉說我是笑麵虎”,老陳嘴角下垂,嚴肅中帶著困惑,“我說我笑麵了,虎在哪兒,我坑過誰,我真不知道”。

對陳國平來說,辭職成了分水嶺。那之後,他在網絡的境遇變得截然不同,他自己形容,兩年的時間裏,“一個低穀接著一個低穀”,以為到頭了,“後麵還是低穀。”

更具體些,分水嶺是2022年4月那個夜晚,他在個人號開播連麥,一個叫“簡單”的陌生人,連刷3333個嘉年華禮物,總計一百萬元。老陳形容自己“懵了”,直播結束,他發現被卷入了輿論漩渦。

到現在他都不理解,為什麽那麽多人質疑他謀私利。他不是第一個公務員直播開打賞的,而且所有打賞都會捐贈。鋪天蓋地的指責下,老陳遞交了辭職信。當時他接受采訪,解釋自己被網暴,不想連累單位,“單位也層層挽留過”。

有些話他現在願意說了:那晚,許多舉報電話打到單位,他被通知大小號都暫停直播。其實他沒想真辭,報告打上去,想看看單位有什麽反應,沒想到三天就批了,他苦笑,“沒看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能力”。

●陳國平辭職前夕發的禮服,沒機會再穿。

起初,老陳還感謝過那個巨額打賞者對公益的支持。不過現在,他覺得不大對勁,覺得“麵對的是一個詐騙集團”,“不然怎麽會一晚上那麽多舉報?”

剛脫下警服辭職時,朋友張宏霖去看他,老陳情緒低落,沉默不言;但當時外界看來,剛辭職的老陳甚至顯得意氣風發。他宣布要以個人力量繼續宣傳反詐,並將網絡收入全部用於公益。

輿論的沸點來自一個傳播廣泛的采訪,老陳對著鏡頭說:“流量密碼在哪,我找到了……誰把這個找到了誰就是富翁,如果我不是警察我就是一個富翁”“你能麽,你能一場直播整一百萬麽?”

老陳很生氣,他說訪談被斷章取義,節目將他塑造成了一個自大狂。但他也忘了說這些時,具體是什麽語境。

辭職第二個月,老陳開拍一個反詐劇,在接受采訪時信心滿滿,“不可能不成功,沒有萬一”。劇隻拍了一集,當時有媒體報道,播放量不及老陳預期三分之一。不過,老陳說沒繼續拍是因為“成本太高,負擔不起”。

生活裏的老陳就是個普通中年男人,盤手串,看“國學書”, 養了狗、鳥、魚、烏龜。而在直播的一些時刻,他看起來言談舉止有些誇張。辭職第三個月,2022年6月,在跟一位女主播連線PK時,他多次做出示意胸部的不雅動作,被批評態度輕佻、不尊重女性,一些人開始叫他“陳子”。

老陳為此不止一次道過歉。但他也解釋,更完整的視頻裏,他以為對方男扮女裝,想諷刺對方擦邊,並用娛樂方式植入反詐,沒把握好言語和動作。

老陳直播中比現實談話更多停頓,他也說自己講話能力不強。他也有不解,網上那麽多主播,“擦邊的、穿得那少的不挨罵”“那家夥上來直接助理拽衣服拽褲子都沒事,就是直播娛樂效果”,“到我這兒就不行了。”

更大的困惑是,“一輩子好事做的他也不關心,隻要一次壞事,你以前付出的努力全沒了。”

“好人”

陳國平並不總有好脾氣。3月下旬在秦皇島,我們很快就感受到了他的直率。對不喜歡的問題、又或覺得“交流跟我不在一個平麵兒”,他的不耐煩幾乎寫在臉上,“答不上”“不記得”。

他經常說的一句話是,“誰也不慣著”。他是那種在酒桌上輕易不給人倒酒的人。有次去錄節目,等了幾個小時,有個明星遲遲未到,老陳覺得很不受尊重,直接在群裏發火,說不錄了,說完就走人。

作為主播,在網上被罵多了,他也很多次回懟過。比如有人評論,“別反詐了,現在我怕你騙我”,他回複,“騙你啥騙你錢你兜裏比臉還白,騙你色吧看著都惡心”。現在,評論區還會出現這些截圖。

朋友張宏霖說,老陳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去年去山西講課,張宏霖幫老陳開車,同吃同住三天,他發現老陳所有電話都開免提接,據此判定,“老陳是一個沒有秘密的人”。

老陳一直努力證明自己是個好人。2022年9月開始,每個月公布打賞收入,一個月幾千,多的時候上萬,並曬出捐贈證明。公布了幾個月,發現依舊不受認可,還有人說“以公益為幌子圈錢”,他就沒有再接著公布。他還關閉過打賞,但是這樣直播間“隻剩一百人了”,又打開了。

老陳展示去年納稅記錄,全年收入45萬,主要來自寫書稿費31萬,剩下十餘萬,便是各平台的禮物錢。他說,打賞錢沒揣自己兜,拍了一部反詐劇花了20萬,還做捐贈,比如涿州水災捐了5萬。

對於生活,老陳有底氣,他說,自己入股了朋友的特種養殖場、眼鏡店,分紅收入就足夠家庭支出了。

●和戰友在農場聚會時,陳國平到羊圈裏看羊。

老陳經常有多少就花多少。他總是在秦皇島款待各種客人,一個電話,海鮮店老板就會送貨到他經常吃的餐館,老陳說,一年光海鮮結算都上萬塊。當我們提出想看看他跟戰友聚餐,老陳立即打電話在他投資的農場安排了飯局,殺了一隻羊。

身邊朋友也認可老陳的大方。戰友孟憲德說,有一年過年,老陳問他今年怎麽樣,他說一年沒掙到錢,電話一掛,老陳就轉來2000塊;第二年春節,老陳讓其他人捎來兩條中華煙,一箱子白酒。

孟憲德感慨,人不能出風頭,“不然所有人都盯著你”,而老陳“說話直”,“不經意傷害別人”。原本他們有個戰友關係很鐵,就因為飯局上,老陳隨口說了幾句,大意“掙這點錢不如去打工”,後麵就跟老陳不來往了。

一起跳操直播的張宏霖也覺得“老陳不適合互聯網”,是一個“挺真實的人”,張宏霖說,混互聯網需要“沒底線”,但老陳做不到。

有時老陳在網上被捉弄而不自知。一個年輕人和他連麥,刻意扮演哭腔,求助被網暴怎麽辦。老陳教導他不要哭,“提高自己內心強大”。實際上,對方憋著笑回道:“他們18年的梗玩到現在,黑我們家哥哥”“我是一個真正的愛坤”。

老陳聽不懂這個有關明星蔡徐坤的黑梗,還詢問是不是男孩朋友遇到網暴,“不要哭孩子、不要被打倒”“你這樣是軟弱無能的表現”。對方問老陳怎麽應對網暴,老陳高聲說,自己實在不行,“做些有價值的事”“做一些公益”。

即便如此,“反詐老陳”還是能在互聯網上折騰出響,但總充滿爭議。2024年2月24日,老陳發出視頻公開求職,“全國各地警方,如果想用我的敢用我的,可以跟我聯係”,一下又登上了熱搜第一。

然而,視頻發出後,又是鋪天蓋地的罵聲。2月27日晚,老陳與曾經一起走紅的“西廠公公”連麥,老陳落淚訴說內心的委屈,“家不成家,事業不成事業”。

作為“互聯網上的兄弟”,西廠公公替老陳打抱不平,最後還建議,“不行咱賣點貨。”老陳拒絕,“你不知道他們就是在等這個嗎?”隨即結束了直播。

價值

然而,視頻發出後,又是鋪天蓋地的罵聲。2月27日晚,老陳與曾經一起走紅的“西廠公公”連麥,老陳落淚訴說內心的委屈,“家不成家,事業不成事業”。

作為“互聯網上的兄弟”,西廠公公替老陳打抱不平,最後還建議,“不行咱賣點貨。”老陳拒絕,“你不知道他們就是在等這個嗎?”隨即結束了直播。

這一次,老陳看起來真的扛不住了。2月底我們最早聯係他時,他拒絕了見麵請求,隻發來諸如“過來替我家狗幾天”這樣的謾罵私信。一家媒體的記者來到秦皇島,連著幾天都沒見到他。

那幾天正是他又一次希望破滅的時候。2月28日晚,濟南消防發視頻,歡迎他過去“共同加強消防宣傳”,老陳發視頻說一定去,還形容濟南消防“把我將死的心拉了回來”。

第二天一早,張宏霖就接到老陳電話,問你看熱搜了嗎?濟南消防喊話我了,“沒想到還真收到了回應”。但等中午,張宏霖到了老陳那,老陳一臉沮喪,濟南消防接到大量舉報,打電話說“暫緩”。

那天,張宏霖看到老陳“刻意在掩飾悲傷”,在屋裏走來走去的,一會兒走到魚缸那兒看看魚,一會兒又走到別的地方。上一次老陳情緒這樣低落,還是剛辭職時,老陳的哥哥、妻子都過來看他,他哥哥急了,說要不找原單位說說,“你也是個受害者,是吧?”老陳隻沉默。

3月下旬,在秦皇島見到他時,老陳依舊感到委屈。濟南消防這件事,讓他被罵又增添了新題材。烏魯木齊消防用諧音標出“老陳電詐”,老陳氣得連打兩天市長熱線,讓視頻撤了;還有個近千萬粉絲的評論員,說“(老陳)當初脫下製服,是奔著錢去的”,老陳也決心起訴對方侵犯名譽。他分析,罵他的人有三類,“不辨是非的人”、“蹭流量跟風的”以及“詐騙集團的”。

但老陳樂於展示堅強,他說一直睡得好,就是不止一次做夢,夢到自己還在做警察,不過好像是輔警,很不踏實,“反而夢醒了,現實也很踏實。”

●陳國平晚上和朋友直播。

與此同時,這段時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每個人)生活都會被騙”,包括他自己:過去研究反詐受害者,他總結三個原因,欲望、感情、害怕。

現在他有了更深的認識,被騙有兩種,一種是有形的,被騙錢被騙色。還有一種無形的,“比如自己欺騙自己,被道德綁架”,他可能就屬於後者。

他的欲望就是對名聲的追逐,“不就是想有更好的人設光輝形象嗎?讓老百姓更愛戴嗎?”

一個月前,他還信心滿滿,想要去全國各地做反詐。他後來在網上發起投票,讓大家決定以後是否堅持反詐,“說不讓我做了我也就徹底死心了”。結果出來後,他在線上不再反詐,把名字改成了“老陳”。

很多罵他的私信他都懶得點開。偶爾點開其中一條,有人說自己被騙,想要老陳幫忙出主意,“你到底是不是有價值,能不能幫到真正需要幫助的人?”老陳直接回複,“我沒有價值”。

他也不再提公益,被問到以後會不會直播帶貨,“今天我都不想明天的事了”。但有一點他很肯定,還會接著玩網絡,“想怎麽玩怎麽玩”。他說,好歹一場直播還能有兩三百塊錢打賞。

還有一次他用更嚴肅的表情說,“我就讓你們看,你能把我咋得,骨子裏還是不服輸”。

每隔一天,晚上7點半,老陳準時打開直播跳操。但之前舉著的“好男不裸聊,好女不刷單”這樣的反詐標語牌不見了,被丟到了雜物間。他跳的步伐也是自創的,裏麵有部隊裏的踏步走。

關於跳操直播,張宏霖說,老陳想法很明確,不是專業跳操,他用自我經曆鼓舞其他人,同時,“他自己也需要被鼓舞”。

老陳一邊跳操,一邊不時高喊,口號響徹在直播間,音響裏網絡歌曲放得很大,他聲音更洪亮,隔著層樓都像在身邊一樣清晰。

“你的能力決定了遊戲規則。”“這個世界上都是對的,因為認知不同,大家都是對的。”

很多彈幕都在刷“老陳瘋了”,他選擇無視,繼續高喊:“每天努力找到自己的快樂”“不要在乎前途,大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