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9日，一封關於北京郵電大學一副教授鄭某師德失範的聯名舉報信在網上流傳。舉報信稱，鄭某濫用研究生導師支配地位，指使本實驗室學生長期取快遞、打掃衛生、搬家，為其女兒做作業甚至協助考試作弊等。一旦不從，則動輒言語羞辱、“延畢”威逼。10日晚，北京郵電大學通報稱，學校決定取消鄭某研究生導師資格，停止教學工作，由副教授七級降為講師十級。還將進行處分。應該為學校迅速、透明、徹底地處理叫好，但輿論的追問不應就此止步。

研究生培養實行導師製。必須看到，導師對學生的論文發表、畢業答辯、就業推薦甚至未來在學術圈是否能站穩腳跟，能提供有力的指導與幫助，因此導師在師生關係中也掌握著較大的話語權。從本質上來說，“師承關係”也是人身依附關係在高校中的變相表達。為約束導師權力濫用，教育部接連印發了《新時代高校教師職業行為十項準則》和《研究生導師指導行為準則》，用“十個不得”為師生導學關係劃清交往邊界。

可僅四個月時間裏，前有華中農業大學、後有北京郵電大學，一再出現學生聯名舉報失德導師事件，且均調查屬實。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鄭某對學生的霸淩絕不是一夜之間才浮出水麵的，所在學院師生也絕不可能毫不知情。為什麽在製度日趨完善的當下，極端異化的導學關係醜聞依舊層出不窮？說到底，製度的失靈比缺位更可怕！

建立“清親”師生關係，建章立製很重要，勇於出手更重要。近年來，教育部從頂層設計入手，推動高校黨委一把手出任師德師風委員會負責人，設立黨委教師工作部暢通信訪舉報渠道，“師德師風一票否決”已經成為高校教師準入門檻和年終考核的製度紅線。製度的網早已經越織越密，但不斷“織牢”的製度之網還是沒能攔住失德的“師德”。究其原因，主要有兩點。

其一，“師徒傳承”的封建觀念作祟。個別失德導師自始至終以封建大家長自居，將國家賦予的學問指導權和人格塑造權肆意延伸為對學生的人身支配權，用“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迂腐思想對學生進行人格PUA。更有極個別學生出於發論文、找工作的需求，毫無底線的一邊迎合導師、吹捧導師，一邊主動充當“打手”，孤立、排擠引起導師不悅的學生。在扭曲的價值觀引導下，現代導師製度下的師生關係異化為“封建師徒關係”，甚至是“家奴關係”，一再讓人大開眼界！

其二，高校社會“五唯”論思想流毒至今。“去行政化”無疑是高校發展的大趨勢，但去行政化的直接後果就是“學術門閥”更加盤根錯節、山頭林立。在唯論文、唯“帽子”的導向下，負責師德師風工作的管理人員麵對強勢的研究生導師，雖然被賦予的監察的權力、但毫無置喙的底氣。再加上研究生的培養模式本身缺乏統一標準，更沒有明確的對錯之分，因此紛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民不告官不究”。

研究生舉報導師，既不是第一次，也必定不會是最後一次。絕不能因為個別極端案例就把研究生導師魔鬼化。社會和高校要尊重研究生導師指導學生學問、塑造學生人格的教育自主權，教師工作部門和學生工作部門也要主動為異化導學關係受害學生撐牢傘、撐好腰，主動發現導學問題、警示風險、舉一反三，不能再走“學生舉報-從快處理-故態複萌”的老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