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量生產的俄羅斯美女,正在收割咱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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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ga Loiek是一名烏克蘭網紅,金發碧眼,麵容精致,她的視頻,多以芭比娃娃氣質的造型做封麵,內容形式相對單調——對著鏡頭,分享自己的生命感悟。

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油管小網紅,Olga的粉絲量少得可憐,僅一萬多。不過,她在中文互聯網有一個分身,在中國生活了8年,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粉絲比本體多,有20多萬。

在這裏,她不叫Olga Loiek,而是叫“娜塔莎”,是俄羅斯人,熱愛中國美食和文化,想嫁個中國男人,順帶賣點俄羅斯產品。

今年1月底,Olga Loiek才了解到平行宇宙中的娜塔莎,她對另一個“自己”很吃驚,很難描述正在發生的事情。

“有人克隆了我”,她憤怒地表示。

事實上,中文互聯網上,還有一大群“俄羅斯美女”,用著Olga Loiek的臉和聲音,她們都自稱在中國生活多年,希望嫁給中國男人,接著便會向網友介紹各種俄羅斯特色產品。

Olga Loiek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來自瑞典的網紅拉納布萊克利,也在中國擁有分身。事實上,隻要一點素材,通過唾手可得的 AI合成軟件,各式各樣充滿異國風情的美女,便會批量產生。

正所謂,開局一張臉,人設全靠編。這股AI熱潮裏,錢賺得最起勁的,隻有詐騙的和賣課的。隨著AI技術下沉與AI生成信息的泛濫,它似乎越來越多地影響到了人們的日常衝浪。除了無關痛癢的AI垃圾信息,你可能也會越來越頻繁地刷到一些聲稱要嫁給中國人的“異國美女”,其背後可能隻是一堆虛假的數據,而她們所瞄準的,往往是你的錢包。

01

俄羅斯美女來襲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國內各大平台上冒出了一群特別愛中國的“洋網紅”。他們說著不太流利的中文,表達著對中國的喜愛,讚揚中國美食、產業和文化。

這也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窺見了這套財富密碼。

名為“娜塔莎進口食品”的賬號,塑造了一個不存在的俄羅斯女子“娜塔莎”,在中國生活了8年,熱愛中國文化,揚言要嫁中國男人,其粉絲量有21萬。相比之下,“娜塔莎”的本體,也就是文章開頭那位Olga Loiek,本人的粉絲量僅1萬多。

@娜塔莎進口食品的賬號吸引眾多粉絲,目前已搜不到該用戶

AI博主的門檻其實並不高,隻要找到一點點素材,比如Olga Loiek的視頻和照片,再借助網上唾手可得的軟件,人人都可上手的教程,進行簡單的訓練,即可快速生成。

盡管發出來的視頻看起來比較模糊,人物濾鏡很重,但很多對AI技術不了解的網友依然會信以為真。在評論區,粉絲們積極回應,對娜塔莎發出了讚美,在評論區留下“你很漂亮”“我很想見到你”“請回複我消息”等留言。

這樣的娜塔莎,還不止一個。有的叫格蕾絲,有的叫安娜,無一例外,她們的櫥窗,都賣著各種俄羅斯商品。

在Olga曝光後,這些賬號消失了不少,但“俄羅斯AI美女”這門生意,依然火爆。南風窗記者在某些電商平台上檢索發現,不少商家和個人,都打著“AI俄羅斯美女”的旗號,以低至5、6元的價格,推出數字人定製業務,包含形象生成、聲音克隆和訓練等。

事實上,俄羅斯AI美女,早在兩年前就爆火過。

其中名氣最大,莫過於“俄羅斯娜娜”,娜娜一頭金發,一副高鼻梁深眼窩的麵孔,操著一口蹩腳的“俄式中文”,每個視頻都在誇讚中國,一度在某短視頻平台上擁有近200萬粉絲,而櫥窗裏的牛筋腸、巧克力、威化餅等,銷量非常可觀。

@俄羅斯娜娜

當年的AI技術還沒那麽進步,娜娜的五官輪廓,有著明顯的接合痕跡,因此遭到了人們的質疑,最終這個假冒偽劣的“洋網紅”被揭穿,很快遭到了平台的封禁。

不到一年,娜娜搖身一變,成為湖北歌手那藝娜,以一首神曲《愛如火》走紅網絡。當然這都是後話。

02

圍獵中老年人

不僅俄羅斯美女是門流量好生意,俄羅斯大兵也不例外。去年6月,一位河南男子靠AI把自己包裝成了俄羅斯大兵“保爾·柯察鐵”。他起的這個名字就很魔幻,與《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主角保爾·柯察金的名字僅一字之差,人家是“金”,他就是“鐵”。

借助粗劣的AI特效,他頂著一個鋥光瓦亮的腦袋,加上濃密的絡腮胡,看上去還挺像那麽回事。而他走紅的整個過程就更離譜了,“柯察鐵”假裝在前線戰鬥,用帶著一股子河南口音的“俄羅斯普通話”,不斷在短視頻平台向網友匯報戰況。

雖然他的言論極其荒謬甚至前後矛盾,但依然成功吸引了幾十萬粉絲的關注。粉絲們對他深信不疑,在評論區慷慨激昂,並真金白銀地支持他,光是櫥窗裏的奶粉就賣出了38萬元。

隨著柯察鐵粉絲越來越多,質疑的聲音終於越來越大,比如他的IP一直顯示在河南,某個視頻中所謂的戰場,被人發現其實是河南洛陽的發電廠冷卻塔。最終,他的賬號被封禁。

還有一類AI賬號同樣風靡,難辨真假的“數字洋人”,在鏡頭前分享一些心靈雞湯和老年生活方式。等到粉絲數量足夠多以後,它們就會開始帶貨,比如販賣健康焦慮的AI洋人,就會開始銷售一些保健品。

被網友質疑為AI的博主,目前已被平台封禁賬號

如今,一大批類似的AI賬號掩蓋在洶湧流量之下。這不禁讓人想到此前網絡上頻繁出現的“假靳東”,當時騙到了不少中老年女性,既欺騙愛情,又欺騙財富。

現在的AI博主,收割對象依然是中老年人,盜臉Olga的不少AI賬號,甚至不屑於隱藏AI平台HeyGen的logo,因為這些俄羅斯美女的幕後之人知道,目標群體對這些新技術沒有足夠的判斷力,甚至,年輕人一眼就分辨出的特效,在他們眼裏與真人無異。

03

年輕人不能幸免

看到這裏,許多年輕人自認為不會被騙。

但現實很殘酷,麵向年輕人的AI顏值博主、種草博主,也已經開始批量出現了,這也是一門極其可觀的生意。

自媒體發展的現實就是“僧多粥少”。許多人還在苦苦思索自己的個人優勢,網紅孵化機構還在編造劇本,AI人已經按著大眾喜歡的樣子去盜圖換“臉”以及“創造人設”了。

AI女博主人設可以是寶媽,是名媛,也可以是女學生,男博主則是精英、運動員、男學生。他們偽裝成正常賬號,每日模仿真人更新,讓人很難一眼看出真假。

比如博主澤茜,分享個人自拍為主,用一張照片配上音樂,如此單調的視頻風格,卻因高顏值收獲了40多萬粉絲,最受歡迎的一條視頻斬獲180萬多讚。

一條高讚評論是:好不容易心動了,你卻告訴我他是AI。

目前,該帳號並未將自己標注為AI,但平台給出了提示,疑似AI合成,注意甄別。

短視頻平台上的AI男博主@澤茜.

一些平台上已經出現了專門辨別AI賬號的科普內容,但即便是官方提示了“該內容可能由AI生成”,底下評論還是會有許多人詢問相關的商品,比如穿搭、首飾。

這類賬號最終的指向依然是種草帶貨,不僅賣衣服,還能賣化妝品、保健品。不用真人出鏡,投入成本低,再多複製一些類似的賬號,可以說是賺得盆滿缽滿。

還有一些在技術上製作更加粗糙的AI種草博主也在悶聲賺大錢。比如新榜披露的AI博主“春香”的粉絲數不到10萬,但已經累計售賣超11萬件商品。百萬粉 “小姨妹”在今年二月近30天預估帶貨5萬-7.5萬元左右。

“小姨妹”視頻截圖

“在AI換臉之前,其實也有人用P圖軟件和剪輯軟件來換臉,盜臉是個老問題,隻是當前AI技術讓盜臉門檻更低,效果更好。”浙江大學國際聯合商學院數字經濟與金融創新研究中心聯席主任、研究員盤和林對南風窗記者表示,這是技術進步後必須麵對的問題。

其影響當然很大,比如侵犯肖像權,誤導人臉識別侵害個人財產,或是詆毀造謠。盤和林認為,我們不能完全解決換臉造假的問題,但可以從技術層麵加以改善。

比如可以要求相關軟件在生成AI的時候進行標識,結合實名製,知道這個視頻是誰生成、發布的,並給觀眾以警示。

今年2月,小紅書發布了針對AI創作內容的平台主張,禁止任何以他人照片或視頻進行換臉的行為。如果是AI技術創作的內容,應當主動聲明,並且禁止虛構使用體驗或效果進行商業變現的行為。

小紅書發布的針對AI創作內容的平台主張

簡單來說,不能侵犯他人肖像權,也不能讓用戶混淆虛擬與現實,更不能靠“編造謊言”來變現。

抖音也曾表示AI主播在形象和內容上均不能侵犯他人知識產權及其他合法權益,虛擬人主播需要進行實名注冊,同時需要標明“虛擬人直播”,以真實身份接受受眾的審視。

一個好的人設,無疑具有更大的商業價值,而AI技術,顯然降低了這一環節造假的門檻。

04

急功近利的味道

盜臉,既然是門生意,必然有上遊。

馬雲也說過,AI電商時代剛剛開始,對誰都是機會,也是挑戰。在這樣的氛圍下,人人都想蹭上這趟車,哪怕是用一些不體麵的方式。

“虛擬偶像”早已經不是稀奇事,技術成本一度高昂,商業化的壓力也很大。但現在AI技術已經逐步走進大家的日常生活,“造網紅”的“流水線工廠”也在知識付費領域層出不窮。

虛擬偶像A-SOUL

生意可謂一門接著一門。“普通人能靠AI月入過萬嗎?”“百萬博主都在偷偷用AI”,賣課的“AI導師”也批量出現。

他們將自己包裝成技術大牛,先是肯定這項技術劃時代的意義,跟不上的人類,必然被淘汰,借助這種邏輯,為普通人製造焦慮,然後再指出一條路——來買我的課吧。

當記者谘詢一位賣AI課程的“導師”,AI號究竟如何變現時,對方直接發過來一句“50元”,就是如此直接。

當然了,很多“AI導師”的課程質量並不高。前段時間,自稱清華博士的網紅“李一舟”被推至風口浪尖,他通過售賣AI課收入高達5000萬的信息刷屏,被不少人質疑類似的課程其實是在“割韭菜”。

多位買過他課程的網友都表示課程內容其實很“水”,網上都能找到很多免費的教程。並且買了他的課以後,很多環節還有誘導繼續付費的暗示,套路很多。“憑本事賺錢”的李一舟,AI課程已經全網下架了。

李一舟的部分課程簡介

這些AI培訓和課程,就是利用了人們對未來未知的恐慌,以及不切實際和急功近利的心態。

現如今,研究和拆解AI俄羅斯美女帶貨的人也很多。還有公司會專門盜用真人搜集素材做出模型,定製口播視頻,讓普通人“造假”一鍵生成。然後,他們會告訴你,如何在文案上為消費者提供“情緒價值”,以及如何選品。

可怕的是,如果每個人都能用上這些AI模版和技術,生產出相似的“網紅”和內容,那又是多麽枯燥無味的一個世界。真正的問題不是出在AI上,而是以技術之名行無恥商業行為的人身上。

正如盤和林所說,解決AI“造假”問題的根本,在於管住人,而不是限製技術發展。

在AI共創的時代,工具能幫人降低效率,但好的內容依然應當是有價值的,讓人有探索欲的,無論它是不是AI。

想當初,網紅之所以能夠吸引大家的注意,恰恰是因為野蠻生長的他們足夠真實、足夠生動。

當年因自然和真實“出圈”的丁真

網紅產業一躍成為了互聯網顯學,隨著更多新技術的加持,讓那些想入局的人不必販賣自己的形象和生活,就可以隨意創造,或者說從頭到尾地“瞎編”。最終,隻是為了賺到別人口袋裏的錢。

可悲的是,在網絡上衝浪的我們,不隻是消費者。

一些真人搞笑視頻博主下麵經常有網友留言,“這麽多年不帶貨,不打廣告,純折磨”。看似責備實則寵溺的語氣,也道出了部分人的心聲——人與人之間,即便是在網絡世界裏,也需要一些超越消費關係的聯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