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發財歸來的中國農村青年們

文章來源: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被閱讀 次)


嚴青青所在的福清市江陰鎮外坑底村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地球村”。全村大概一千五百人,出國的至少有六七百人,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當地人稱,有太陽升起的地方就有福清人。早期去日本和歐美的多,現在更流行去非洲和南美的阿根廷等地。去歐美的在那邊定居的多,回來過年的少。像嚴青青這些去非洲經商的村民能回來的都會趕回國內,和家人團聚。圖為2月6日,福清市江陰鎮嶺口村,從非洲返鄉過年的喀麥隆中華商會會長翁明發站在自家6層樓的陽台。每年回家,他都會到樓頂拍下江陰鎮的“高樓大廈”,感受江陰鎮的變化。



出生於1989年的嚴青青,在村裏還屬於年輕一代,也是後輩。他在非洲待了九年,皮膚沒有被曬黑。不像他的發小嚴延傑,一看就是剛從非洲回來的。但在非洲這幾年蓄起來的小胡子又細又長,給他增添了幾分沉穩。圖為2月6日,福清市江陰鎮外坑底村,從非洲返鄉的嚴青青給長輩遞上一包他從喀麥隆帶回來的香煙。



著名非洲問題專家、北京大學非洲研究中心主任李安山研究指出,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大量中國“新移民”及中國企業走進非洲帶來新的移民潮。福清人最早去非洲闖蕩也大致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新千年之後逐漸多起來。福清人在海外經商掙了錢,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蓋房子。圖為當地隨處可見的別墅。



早一輩在海外積累財富和地位的同時給後人們帶來了示範效益,而福建沿海地區比較強烈的家族式觀念,讓這種示範效益得以鞏固。一批批的年輕人跟著家族裏的人出海“討生活、發大財”。圖為2月11日,福清市江陰鎮,一名從非洲返鄉的女子在高處眺望家鄉的海景。



嚴青青所在的福清市江陰鎮就是“中國民間走出去”的典型。隻不過是,他們去得更遠一些,成為了“非漂”。圖為2月8日,福清市江陰鎮,一戶從海外返鄉過年的家庭正在舉行婚禮宴席。



目前,福清人已經成為活躍在非洲華人華僑當中的一個重要群體。 他們在非洲大多開店,或組建公司從事進出口貿易,少數人在當地打工;近年投資建廠也逐漸興起。據福清市僑聯江陰鎮僑聯分會2016年12月數據統計,江陰人在南非8996人、喀麥隆480人、毛裏塔尼亞306人、摩洛哥292人、阿爾及利亞163人。算上短期的流動性人員,江陰人在非洲的數量更大。圖為鎮上打擊偷渡行為的宣傳語。



2018年春節前夕,像嚴青青這些去非洲經商的村民能回來的都趕回了國內,和家人團聚,“非洲那邊沒有過年的氣氛”。圖為嚴青青在檢查女兒的作業,女兒嘟著嘴玩耍。由於常年在非洲經商,嚴青青很少有時間照顧女兒,現在女兒大了,輔導孩子的作業也越來越吃力。



嚴聲2003年去非洲喀麥隆經商,是村裏最早一批去非洲的人。在外人看來,嚴聲是去非洲的成功人士代表。嚴聲在2009年回家蓋起這棟五層的洋樓,當時花了200多萬。“隻有蓋了房子,才覺得有個窩,有了根。平常就算不住,大家至少也會蓋一棟像樣的房子擺著。”嚴聲感歎,這才幾年,他的房子已經沒有別人高大上了。他的資產在村裏也隻屬於中等水平,村裏的首富也是“三年一變”,競爭激烈。圖為福清市江陰鎮外坑底村,十幾名從非洲返鄉過年的村民聚在嚴聲(左一)家裏喝茶。



去非洲的福清人普遍認為,非洲的競爭比國內小,工作掙錢快,生活節奏慢。而在國內,年輕人即便上了大學,找份穩定的工作,在小地方不過三五千元。像福清沿海農村地區,考上大學的人數並不多。在城市裏找到一份合適工作掙錢,對他們來說無疑更難。所以大多數年輕人中學畢業後跟著家族裏的人去非洲闖蕩。圖為福清市江陰鎮嶺口村,四位老婦人坐在門口聊天。村裏年輕人大多出國經商,平日村裏隻有老人和小孩的身影。



嚴青青很自豪地說,江陰鎮就像美國一樣,人民比政府有錢,而且大家幹什麽都不會想著靠政府。中央電視台曾在2012年援引中國人民銀行福清支行提供的數據報道, 2006-2010年福清市的個人外匯收入始終保持在14億美元以上。2011年,福清市的個人外匯收入更是高達16.53億美元,在福建省位居前列。圖為從非洲返鄉的嚴青青和發小嚴延傑在村裏溜達,兩人分別在喀麥隆和馬拉維經商,隻有過年才有時間相聚。



改革開放前江陰鎮是福建出名的“地瓜鄉”,農民人均收入僅137元,現在卻早已號稱“小香港”。今年,江陰鎮推行填海造地工程,每年的海蠣產量都在減少。政府給予漁民補貼,鼓勵他們上岸發展。圖為漁民在打撈海蠣。



在江陰鎮,花上15塊錢包個三輪車,15分鍾之後就能達到外坑底村。嚴青青和嚴延傑坐在三輪車上討論,江陰鎮的物價比國內很多大城市高,比他們在非洲也高。嚴青青所在的喀麥隆的出租車,8公裏內,按人頭3塊人民幣一個人,包車12塊人民幣。嚴延傑所在的馬拉維也有三輪車出行,起步價8塊人民幣。圖為嚴青青開車經過鎮上的火電廠。近幾年,江陰鎮發展迅速,貨運碼頭、火電廠和大型工廠逐漸發展起來。



從鎮上到村裏的路邊景色,和網絡上形容的福建沿海農村一樣,豪宅隨處可見,而且都是一片連著一片。外坑底村也是如此。在外坑底村口的水泥路邊立有一塊去年新修的界碑,選用的純天然整塊石頭打造,材料費和建造費總造價二三十萬。常年在湖南辦廠的嚴青青父親說,這在湖南農村能蓋一套很好的房子。



“這幾年村民都搶著蓋房子,房子越蓋越大,而且喜歡蓋在路邊,公家的路都被占的差不多了。”嚴青青稱。在江陰鎮的農村,越是有錢的村房子蓋得越多。嚴青青家的房子位於外坑底村尾,是他爸在1993年蓋的四層小洋樓,當時是村裏最亮眼的房子之一,現在看起來已經是“老古董”。圖為從非洲返鄉過年的喀麥隆中華商會會長翁明發站在家裏的大廳打電話。翁明發2014年蓋的別墅,大廳層高8.1米,當時花了500多萬。但現在款式已經落後了。



村民海外經商帶來財富的同時積極反哺家鄉建設,當地的鄉村公益和民俗信仰也得到進一步發展。在外坑底村,村民每年都自主捐資幾百萬,支持村建事務。村裏由老一輩主持,成立生產隊。近幾年,新建和翻修了村道、風雨亭、文化娛樂中心、影劇院和寺廟等,年輕人還倡議蓋了標準化的塑膠籃球場,每年還會組織和其他村組進行籃球比賽。圖為一位老人躺在老年人活動中心的椅子上休息。老年人活動中心是村裏的華人華僑捐資建設。



春節前夕,村尾的閑居寺還在進行最後的翻修。在正月十七的上元節,村裏會舉行盛大的祭神活動。江陰鎮屬於客家人地區,村民的祖先們以前都是從中原地區遷徙過來的。村裏信傳統佛教、道教人士居多,嚴青青就是其中之一。他走在廟裏,看見菩薩都會雙手合十拜一拜,許個願。圖為嚴青青在村裏的寺廟參觀。



從非洲返鄉過年的喀麥隆中華商會會長翁明發給搞衛生的工人發工資。翁明發每年隻回來一趟,每次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搞衛生。今年請了6個工人搞了整整兩天衛生。



近幾年,大宗商品價格下跌衝擊非洲經濟,針對華人的犯罪活動也日益增加,從非洲尤其是南非撤回來的江陰人不在少數。由於家裏在國內的事業發展處在上升期,嚴青青屬於“回得來”這類人。事實上,很多從非洲回國的人都很難找到好的機遇和平台。在異鄉生活多年後,回國反倒成了“水土不服”。圖為翁雲玉和婆婆、女兒站在門口送別前來慰問的江陰鎮僑聯人員。2017年,翁雲玉的老公和弟弟在南非不幸遭槍擊事件死亡。



嚴延傑選擇在馬拉維發展。馬拉維是非洲經濟發展倒數前二的國家之一,當地物質極度稀缺,市場競爭也相對小很多。前幾年生意一直很好,賺了錢之後嚴延傑多開了一家店,但近幾年生意下滑,他隻好關掉一個。不過,他說,總體上一年還能夠掙五六十萬。“在那邊能做多少算多少。回來也不是好辦法。我們在等著它(市場)上升。”嚴延傑相信古人的話,既來之則安之。圖為嚴延傑用扁擔挑著大包小包行李去趕車,他在過年前要趕回馬拉維和留守的妻子團聚。



1990年出生的姚江龍,和嚴延傑是初中同班同學。2006年,他跟著家人去南非開超市。受匯率下跌和南非局勢動蕩的影響,在非洲待了八年後,2014年姚江龍回國。姚江龍稱,“這幾年從南非回來的同學很多。”春節前,他組織了一場同學聚會,十名老同學中有六人在非洲或者去過非洲發展,年後隻有一人選擇返回非洲。圖為姚江龍參加從非洲返鄉的同學聚會。他四年前從南非回到國內工作,但仍有回南非經商的想法。



回國這些年,姚江龍的不適感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強。在感慨中國快速發展的同時,他更對自己有深深的焦慮:沒學曆,沒技術,還有逐年增長的年紀。這種對現狀、未來的不安感,加劇了他對非洲的留戀。“有時候還會和同學開玩笑,要是在家混不好,還會選擇再去。”目前,姚江龍在家待業,他說自己在尋找新的機遇。而嚴青青春節後就去家族在湖南的工廠開拓新的市場。“很忙很忙,能者遍地金”,嚴青青如此感歎。圖為一艘木船停泊正在進行填海造地工程的在海灘。



因為放不下留在馬拉維看店的老婆和小兒子,在短暫返鄉後,辦完事情的嚴延傑在春節前返回馬拉維。2月6日中午,嚴延傑用扁擔挑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去趕車。臨走前,嚴延傑叮囑9歲的大兒子在家好好讀書,不要貪玩。兒子的小手拉著他的大手,嘟著嘴不肯放開。嶽母在一旁抱怨,“在非洲能賺多少錢,孩子都不要了。”圖為嚴延傑去馬拉維前和兒子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