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嚇尿了,日本哭暈了...“嚇尿體”為什麽橫行中國社會

文章來源: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被閱讀 次)

  最近從網絡上讀到一篇文章,非常提神,是航億葦先生的《“美國嚇尿了”—“嚇尿體”橫行的社會原因分析》一文。文章說:

  這些年在網路上,總是能見到類似“美國嚇尿了”、“日本哭暈了”、“韓國認慫了”、“菲律賓終於怕怕的了”、“歐洲後悔了”之類的煽情標題或導語。這種類型的文章就是嚇尿體,多數神神叨叨,胡吹神侃,所講的事要麽無限誇大,要麽沒有實證,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瘋言瘋語,卻每每引來狂歡與大量點讚。幾則典型的嚇尿體標題如下:

  要出大事了,中國又一法寶讓美恐懼,世界都看傻了,日本徹底怕了

  中國秘密武器無敵了,北京下死手,震驚了全世界,美國嚇尿了

  中國軍方又一技術取得領先 美國已失去優勢

  中國56大逆天項目 美看完徹底佩服?

  內部人士曝東風26為何會令美國嚇尿了褲

  中國雷達成功追蹤F22猛禽 美國媒體嚇尿

  美國嚇尿了:中國空天轟炸機 一小時可毀滅地球!!!

  …………

  世界上最大的膽子就叫做無知,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就叫做牛皮。對那些沉醉在無知的牛皮中的人來說,你要與他們說清楚某些事也是很難的。因為他們根本不聽你說。你便要說,他們就視你為“漢奸賣國賊”,是“滅自己的誌氣,長他人的威風”。那種人也並非沒有文化,有大量的高中生、職高生,也有一些大學生。他們認為,既然祖國一天天富強起來,敵人就一天天衰落下去了,美帝國主義及其走狗,肯定隻是紙老虎。你若跟他們說,他們那是停留在1970年代前的冷戰思維裏,他們就必然氣急敗壞,對你惡言相向。他們中的一種人認為你才是愚蠢的混蛋王八蛋, 那時候“兩彈一星”,早就將美國嚇尿了。

  有人寫了《美國嚇尿了,世界轟動了》一文,稱中國發明了一種新武器“航公”,由生鐵和低碳鋼製造,排水量10萬噸。“航公”最厲害的殺器是一根重達100萬噸的鐵棒,攻擊時直接將鐵棒插進美國航母上,航母就完蛋了。中國一組航公編隊采用“分進合流,各個擊破”的方針,對美主戰艦航母集中實施“輪殲”戰術,屢試不爽。“航公”上“沒有任何電子設備,因此具備極強的抗幹擾能力,照明設備是使用幹電池的手電筒,不安裝雷達,使用望遠鏡,水下裝甲、外裝甲(生鐵)達到10米的厚度,魚雷、飛機、導彈等常規武器均對其無法構成威脅。”——這是篇著名的諷刺文章,寫得非常俏皮也有點“下流”,但一時間,嚇尿型人卻沒有看出來。直到有一天,看客實在看不下去了,提醒那是諷刺,嚇尿型人才不轉這篇文章了。

  …………

  關鍵還不是嚇尿體的荒唐,而是嚇尿體橫行的社會深層次原因。盡管現在網路資訊很發達,中國網民有了7.1億之多,但有許多人卻采取思想與知識自我封閉的態度。一種人對不符合自己既有理念的不看,不去了解,不想自己思想“反動”,犯下什麽錯誤。一種人根本無心關注與吃喝玩樂及錢財以外的東西,但遇到一些國際事務又想表達情緒與意見,就人雲亦雲,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一種人也知道嚇尿體盡是胡說八道,但他們認為人家“出發點是好的”,所以要努力為之辯護。一種人就是沒來由地仇恨美國等國家,認為凡是與中國不友好的國家,都應當抹黑,哪怕是自己騙自己,也騙得自己非常開心。

  在受嚇尿體裹挾的人群中,理性與智慧便是非常陌生的字眼。

  我大段引用航億葦先生的文章而不僅僅摘錄片言隻語,是因為航先生行文實在是嚴謹透徹,任何改動都可能有損航先生的文采。不久,朋友從微信上送來一則騰訊視頻,是“了不起,我的國”節目中的一段,題目是“比核彈威力大10萬倍!中國研製出的一種武器讓美歐坐不住……”,說是中國已經研製出一種反物質武器,可以瞬時毀滅人類,揚言中國已經在許多尖端武器方麵領先世界。我回複朋友說:“這是和‘航公’武器一樣的嚇尿體。好在這些東西都是假的。好戰分子需要自己騙自己來撫慰一直燃燒不滅的殺人激情。反粒子武器純粹是20世紀唯心主義理論家們的狂想和謬論。若幹年前我在美國宇航局(NASA)的一個實驗室做暑期客座研究時聽了一個部門主管報告他們的項目計劃,其中有一項是‘向外星移民)’,計劃用反粒子做推進能源。這又是一個皇帝新衣項目。我問他‘你們的目標速度是多少?’他不能答。會後擔綱項目研究的負責教授走到我身邊,陪著笑臉說,大概可以達到光速的三分之一吧。我一笑置之。不知多少納稅人的錢被這些‘科學’騙子們拿去做皇帝的新衣了。”

  所謂反粒子推進器是基於20世紀理論物理學的一個假定,就是所有基本粒子都有反粒子與之對應(有的反粒子就是它本身)。如果一個粒子遇到它的反粒子就會湮滅,其全部質量轉變為巨大的能量。這能量等於正反粒子對的質量乘以光速的平方。這一假設已經成了粒子物理理論的非常重要的基本假定之一,但是實驗上卻從來沒有觀察到正反粒子湮滅的證據,有的隻是一些理論上的費曼圖。在量子電動力學裏,電子與電子的碰撞叫莫勒散射(Moller scattering),碰撞以後這一對電子會交換一個虛光子,然後變成一對新的電子。電子和正電子的碰撞叫巴巴散射 (Bhabha scattering),碰撞以後正負電子或者會交換一個虛光子,或者短暫湮滅,形成虛光子,然後又生成新的一對正負電子。這些最終的生成物是可以測量到的,但是過程中間的虛光子是無法測量的,所以正反粒子對的湮滅和產生也是沒有測量到的。既然粒子對的湮滅和產生無法直接測量,你怎麽知道它一定存在呢?因為這是量子場論的需要;因為理論家需要如此解釋費曼圖元素的物理意義。你要接受這個理論信仰,就得相信這理論每一個邏輯步驟的真實性。不僅如此,莫勒散射有兩種不同的過程(兩個不同的費曼圖),理論上每一個過程是不可以單獨測量的,必須把兩個過程合在一起才可以測量,否則結果就無窮大發散。同樣地,巴巴散射也有兩種不同的過程, 理論上每一個過程也是不可以單獨測量的,必須把兩個過程合在一起才可以測量。這又使得所謂的虛光子是否存在的問題更加虛幻無據。20世紀的理論家們有這種本事:實驗完全無法探測到的東西,他們不僅可以知道,而且知道得難以想象地清楚。他們不但知道無法探測的虛光子的存在,而且還知道他的一些非常奇怪的性質。比如說,在巴巴散射中的兩種過程中的一種是“光子交換”,另一種是“正負電子對湮滅”。這兩種過程中的虛光子有著完全不同的特性。在光子交換過程中的虛光子隻有動量,沒有能量,而且它的質量的平方是負數!這種虛光子被稱為“類空虛光子”。相反,在正負電子對湮滅過程中的虛 光子則隻有能量,沒有動量,其質量的平方是正數,稱為“類時虛光子”。它們的共同點是:都違背能量守恒定律。

  總而言之,無論是正負電子對的產生還是湮滅,都僅僅是量子場論的理論概念,毫無實驗證據。至於其他正反粒子對的湮滅,也毫無試驗根據。但是從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即使理論上,所謂“反粒子”的概念,也存在邏輯上的漏洞。可就是這樣一個邏輯上不自洽的沒有任何實驗證據的假設概念,經過理論家的多年炒作,重複一千遍,居然變得像已被證實的事實一般,不但在理論物理界對反粒子的研究成了顯學,而且有人居然能夠搞到銀子做這方麵的實驗。用正反粒子湮滅產生巨大的能量來推進宇宙飛船向外星移民就是美國的製造皇帝新衣的項目之一。

  愛因斯坦的質能關係和質能轉化概念之背理,我在“論質能關係”一文中已有詳盡的分析。(此文的英文版已發表於《Physics Essays》雜誌,“A Critique on Einstein’s Mass-energy Relationship and Heisenberg’s Uncertainty Principle”, Physics Essays, Vol. 30 No. 1, 2017.)不過,我們在這裏不妨暫時接受粒子湮滅可以轉化成能量這個假定(正反粒子湮滅的假定不是愛因斯坦提出來的),是不是就意味著反粒子推進器項目是合理的呢?也不行,這裏還有一些無法克服的技術性困難。首先,根據理論假設,正反粒子相遇就會湮滅,產生巨大的能量。那用什麽容器來裝“反粒子燃料”呢?所有的容器都是正粒子組成的,那麽,用什麽方法來保證反粒子不會碰到由正粒子做的容器呢?如果無法保證反粒子不和容器接觸,那麽已經製造出來的反粒子還沒有用作能源就先和容器碰撞爆炸了。其次,製造反粒子需要費多少能源?正反粒子湮滅產生的能量,還不如製造反粒子費掉的能源多,豈不是得不償失?當然還有許多其他的技術問題,但是僅就這兩點,就足以否定反粒子推進器項目。所以,現在美國已經不太聽到這方麵的研究了。可是中國的一些愛國青年居然還會撿起反粒子能源這個過氣了的奇想,希望能夠做出可以毀滅全人類的反物質武器!不僅奇想,而且還宣布中國已經實現了!這種愛國謠言經得起人們用頭腦認真地分析證偽嗎?如果“反粒子”“湮滅”“質能關係”等等概念對你們來說太深奧了,那麽,中學物理中的阿基米德定律應該不深吧?一艘排水量10萬噸的“航公”能夠承載起重100萬噸重的鐵棒殺器嗎?齊天大聖的如意金箍棒也隻有一萬三千五百斤。這100萬噸重的鐵棒誰搬的動?有這樣強大的起重機嗎?100萬噸重的鐵棒體積約為12萬8千立方米,如果以橫截麵為20平方米(大致等於集裝箱或火車箱的橫截麵)計算,這根鐵棒就得長達6點4公裏。有這麽長的火車和不拐彎的鐵路公路嗎?你們能不能稍微用點腦子,不要一聽到“美國下尿了” “厲害了,我的國”的標題口號就立即歡呼雀躍激情燃燒,信以為真?

  我剛把這篇文章初稿放到博客上,又有一位朋友送來一段視頻,說是中國成功製造了一種致命的微波殺器,可以摧毀敵人的坦克和其他武器之中的電子設備,從而使其癱瘓。現在這種微波武器都用無人機空載作戰。這當然又要使美國人嚇尿了。我們不妨從技術層麵對這篇報道分析一下。1)微波會被金屬反射(所謂電磁屏蔽),它不可能穿透金屬甚至金屬網(如果網眼小於微波波長,也就是說,網眼約為1毫米),而坦克,裝甲車,飛機,艦船等的外殼都是金屬,電子設備都藏在金屬殼裏麵,微波無法進入。唯一暴露在外的是天線,天線也是金屬。2)激光武器的關鍵和難點是將光能量聚焦成光束,所以激光武器又稱為“定向能武器”。如果能量不能定向而是發散的,其能流密度和破壞力就和距離的平方成反比,幾公裏後就成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這能量關係對激光和微波都是適用的。3)微波和激光設備的體積和重量通常輸出功率成正比。能夠在遠距離摧毀地方武器的激光武器或微波武器(不妨去掉金屬屏蔽做實驗)一定沉重且體積龐大,現在水平的無人機承載不起。4)這麽高功率的微波設備不太可能僅僅以電池為能源,必須和電網連接,這就使得空載更成問題。即使大型運輸機也不可能拖著電纜飛行。5)即使激光武器,也還是一種設想。裏根總統在1980年代有一個“星球大戰”計劃,就是想用激光武器摧毀敵方目標。經過美國物理學會論證,這種設想在激光功率,聚焦能力,跟蹤瞄準控製精度,反射鏡塗層的功率承受能力等諸多方麵都遠遠達不到要求,總體指標離要求大約差九個數量級(十億倍)。直至今天,激光武器仍屬夢想。

  如果說,這些嚇尿體文章大多是一些不懂科學的好戰憤青造的謠言,比較容易看穿,那末還有一些類似的文章,似乎是一些科學工作者的作品,或者是資金雄厚的某科研團隊負責公關和媒體宣傳工作的人員的作品。最近(2017-08-28),“網易”上登了一篇“馮站長之家”的文章,題目是“痛心!這位中國科學家,創五個世界第一,是中國離諾貝爾最近的人,卻被同胞如此質疑……”(https://3g.163.com/dy/article/CSTKK0E00514ABQL.html)。文章說:

  “最近,世界頂級學術期刊《自然》雜誌登了一項科技成果:中國量子科學衛星“墨子號”,成功向河北興隆地麵站分發了量子密鑰,最遠達1200千米,平均誤碼率僅有1.1%,這是中國科學家的又一次世界超越。

  做出成績的是潘建偉團隊,他用十幾年時間,創造了五個世界第一!

  世界第一個量子通信衛星!

  世界第一個完成反通信量子試驗!

  世界第一個製造出量子計算機!

  世界第一個研製出高性能量子雷達!

  世界第一個實現千公裏量級量子糾纏的國家!”

  馮站長的文章使我想起了大躍進時代氣壯山河的革命口號。那個時代中國也是天天放衛星,行行世界第一,嚇得美帝蘇修屁滾尿流,全國各地畝產萬斤,跑步進入共產主義。六十年後,中國又出現了同樣的大躍進,同樣的大好形勢。

  關於“量子糾纏”之類的行話以及相關技術的可信性,我在“也來糾纏一下量子糾纏”和“關於中國量子通信衛星上天的微信討論”兩篇文章中有詳細的交代,這裏就不重複了。我隻想指出,潘建偉的許多工作,都不是“世界第一”。關於這一點,有一位名叫“polik” 的作者披露說:“綜觀潘的全部工作,主要的學術思想和指導哲學都是潘的前老板Anton Zeilinger的。潘是一個出色的學生,理論水平和實驗技術皆令人稱道,對其前老板某些方麵的工作有所發揚光大。但是,把將光子糾纏用於量子計算說成是‘潘建偉研究組的工作’,潘起碼無法向Zeilinger交代。”

  不過馮站長的語言巧妙就巧妙在含糊。你認起真來,他有辯說。比如說,“世界第一個量子通信衛星”,要說是世界第一個也對,因為潘建偉的老師或者其他團隊沒有能夠說服有關單位把實驗設備放到衛星上去。可是潘建偉遊說成功了。但是,把設備搬到衛星上並不意味著實現了天地之間的所謂“量子糾纏隱形傳態通訊”。中國發射衛星幾十年了,不是第一次。如果有一個特異功能大師坐上宇宙飛船到太空走一遭,是不是就可以呼叫口號“中國人第一次實現了太空特異功能”?用中國人造衛星的成就為自己的科研項目抬轎子,打知名度,贏得對自己項目的輿論與經費支持,正說明了項目主持人的心虛。別老是吹噓一些沒用的,你先實現了簡單的空地通訊以後再說。我對通訊的要求非常簡單:隻要潘建偉團隊能夠用你們的“量子糾纏”設備傳遞極簡單的話,比如“泰山泰山,我是黃河!”我就承認你們成功了。而且我還不苛求要達到衛星與地麵站的通訊,隻要你們能夠在直升飛機與地麵站之間實現通訊,就算你們成功。我還不要求超光速通訊,能達到普通的光速通訊就是成功。你們不妨把我的這個極低的要求和潘建偉的輝煌的許諾作個比較。根據“鳳凰資訊”的披露,潘建偉說,他的下一步計劃是:“建立覆蓋全國的量子通信網絡,讓量子通信能夠走進千家萬戶,也許要經過10-15年的時間。要實現這一目標,光靠一顆衛星是不行的,需要一個星座,並與天地一體化信息網絡進行合作開展相關研究。……從很好的程度上來保證網上銀行轉款,私密傳輸的信息安全等。”據某些官方媒體報道,量子糾纏還可以實現量子隱形人體傳輸(遁術)。和潘建偉的這些偉大目標相比,我的實驗檢驗標準應該是非常低的要求。潘建偉描述的宏圖是10-15年時間讓量子通信走進千家萬戶。那麽他應該在一兩年之內就實現量子糾纏隱形傳態通信的技術,然後才可望在10-15 之內將這一成熟技術推廣到千家萬戶。正如無線電通信技術,激光通信技術,蒸汽機技術,內燃機技術,都是在技術的樣機實際上成功以後,經過了幾十年的推廣發展,才到達千家萬戶。所以我們期望潘建偉團隊能夠製造出第一套可以實現起碼的遠距離通信的量子糾纏隱形傳態樣機,演示其基本的通信功能。至於墨子通信衛星上安裝的無線通訊設備和GPS定位係統,和潘建偉的量子糾纏毫無關係。請不要以現有的技術成果冒充量子糾纏。也希望其他嚇尿團隊不要用普通炸藥或者核燃料冒充反物質。

  至於說潘建偉“世界第一個製造出量子計算機”,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過。對此,我的檢驗標準也很低。我不指望潘建偉能製造出比現在威力最強大的電腦還要強大幾千萬倍的量子計算機,隻要潘建偉能夠造出一個功能可以與大媽去超市買東西時使用的隻有四則運算功能的小計算器相比,我就算他成功了,而且我還不要求你的量子計算機是袖珍的。體積大些沒關係,比如說,像北京體育館的水立方那麽大也行,隻要能做簡單的四則運算就行。慢點也沒關係。

  為什麽中國最近幾年突然會有那麽多“世界第一”呢?有國際原因,也有國內原因。國外原因是由於20世紀的理論物理中存在一些異乎尋常的結論和猜想。異乎尋常的猜想往往有異乎尋常的吸引力,於是有人便想法找資金進行實驗,希望一鳴驚人。有些機構也願意資助,同樣希望一鳴驚人或者獨得專利。像尋找暗物質暗能量為新能源,通過量子糾纏實現超光速絕密通訊,研發量子計算機破譯密碼等等,在國外都熱鬧了幾十年。這裏麵一個重要的資金來源便是國防部。經過幾十年的折騰以後,大家終於認識到這些項目沒有希望,因此資金來源也就成問題了。或者說,社會對這些研究失望了,看穿了,放棄了。正在這個時侯,趕上中國改革開放,大批中國學生學者來到歐美留學,如饑似渴地吸收外國科學技術,有些也就參與到這些猜想型的項目中間,甚至成了項目中的佼佼者。潘建偉就是這些佼佼者之一。當這些項目失去社會支持的時候,他們設法在中國建立實驗室,繼續這方麵的研究。因為外國人基本上停步不前甚至不做了,中國的項目卻在大幹快上,當然可以走到前麵成為“世界第一”。也就是說,中國是跟在外國人後麵撿一些人家不做的雞肋項目,不管是不是有用,是不是能成,隻要在他們那一個俱樂部裏自說自話定的幾個實驗指標上超過了以前的水平,就立即宣布是“世界第一”。這樣的“世界第一”實在是莫大的諷刺,毫無意義。比如所謂的“八光子糾纏”“密鑰分配”等等的定義和認定,所謂“超光速通訊”的定義和測量,都是自遍自導的獨幕劇。演員和獎評委都是他們自己。旁人沒有昂貴的實驗室和設備,如何檢查他們的結果?所以我們隻能考績。你說得天花亂墜都沒有用,隻要你能夠實現極簡單的無線電呼叫,就算是真正的進步。皇帝的裁縫們可以天天報告曆史性的突破,今天改進了紗線的彈性模量,明天又在染料的折射率和反射率上實現了世界第一,等等等等。這些都沒有用。檢驗皇帝新衣的真正標準是看他能不能夠遮住陛下的褲襠。

  超大型對撞機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說明有些“世界第一”毫無意義。美國的超大型對撞機下馬了,其他國家也不會再造大型對撞機了。為什麽呢?因為沒有前途,不僅僅是經費問題。對此我在幾篇文章裏特別是《楊振寧先生的大師風範》和《對何作庥教授反對建大型對撞機的感言》中有詳細的分析。如果中國此時花一兩千億建造一個世界第一的大型對撞機,中國是有這個國力的。如果建成了,當然就是真正的世界第一了,可是花這麽多人民的血汗錢,除了爭了個“世界第一”的名以外,沒有任何意義。超大型對撞機不能給國民經濟,國防建設和科學研究起到任何促進作用,就連對於粒子物理的研究,也沒有任何意義。這種花巨額稅金去追求毫無意義的“世界第一”之名,隻能證明自己是世界第一傻瓜。

  幸好有楊振寧先生和何作庥先生這樣的有影響的人物公開反對,高能所王貽芳所長和丘成桐教授極力鼓動的大型對撞機項目才不容易輕易得手。潘建偉比王貽芳運氣,不僅爭到了項目,而且把他的項目放到了墨子衛星上,成了走紅明星。為什麽潘建偉比王貽芳運氣呢?因為量子糾纏不在傳統的理論物理範疇,是屬於應用光學實驗物理的冷門學科,所以並沒有引起理論物理學家們的太多關注。我也是很晚才開始關注量子糾纏方麵的動向,多少還是因為朋友的督促。我沒有很早關注量子糾纏有幾方麵的原因。主要是因為這一領域是應用物理,而我的主要精力放在理論物理(粒子物理,相對論和宇宙學);其次,量子糾纏是很容易實踐檢驗的東西,不必要太多的理論爭辯。隻要量子糾纏學家們進行一次極簡單的量子糾纏通訊演示,隻需要展示一台極簡單的能夠進行低數位的四則運算的量子計算機,就說明量子糾纏至少有一點點可行性。這種檢驗不需要理論物理學家參與,甚至不需要任何物理學家參與。任何工程技術人員都可以進行這種實驗檢驗。我之所以沒有很早關注量子糾纏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這種項目在國外已經嚐試過很多年了,已經接近尾聲了,估計中國能夠吸取外國人失敗的教訓,避免彎路,而不至於重走麥城。我內心對有些人如此虔誠地把波函數的糾纏認真地當回事往往一笑置之,覺得這些搞實驗應用物理的人其實不太懂量子力學。我想,國內許多學者沒有關注量子糾纏可能是因為同樣的原因。所以,當潘建偉回國後為他的量子隱性傳態通訊項目奔走的時候,國內學術界對這方麵的研究幾乎沒有太多的關注。沒有關注當然也就不會有強烈的反對意見。令學界所料未及的是,潘建偉居然能夠成功地利用這個學術真空創出這麽大的鋪麵。這多少和國內科研體製有關。潘建偉遊說成功的關鍵是,盡量渲染成功以後的美好前景,這其實也是國外研究團隊幾十年前爭取經費時用過的同樣口白和說辭。美國人歐洲人雖然從來沒有人說美國的什麽新式武器把中國俄國下尿了,沒有人動不動就叫嚷美國什麽武器一個小時就可以毀滅全人類,但是,“厲害了,我的國” 的口號在美國和歐洲倒也有些市場。潘建偉的老師當年就是用同樣的口號和行話爭取到的經費。

  鋪麵既然擺開了,鋪子裏的利益相關者就不止潘建偉一個人了。除了他的整個團隊與量子糾纏利益攸關以外,還有支持大量經費的上級領導。因為經費數額巨大,如果項目失敗,批準項目的領導難脫幹係。他們必須調動所有的媒體資源來為這個項目造輿論造聲勢。這就是最近墨子通訊衛星被炒得熱火朝天的背景。有些炒作文章,極似大躍進時代的文章。其特點是:1)將假的沒有實現的或者根本無法實現的“成績”吹成偉大的曆史成就,“世界第一”,“史無前例”;2)將這種浮誇的成績政治化,和愛國主義和黨的領導掛鉤。誰唱反調誰就是不愛國,任何批評都是攻擊黨和國家領導。這一類文章除了浮誇,自我吹噓和政治鼓動之外,沒有任何科學分析和事實根據,這種文章是典型的“大躍進體”。大躍進已經過去一甲子了,今天的科學工作者們居然還撿起六十年前的笑柄,不能不說是學術界的一種悲劇。

  大躍進體和嚇尿體之所以在網上有一些市場,是因為有些被航億葦稱為“嚇尿型人”的讀者群。對於這一社會基礎,航先生已經有深刻的分析。我希望國人,尤其是從事科學工作的朋友,能夠慢慢成熟起來,不要繼續被嚇尿體和大躍進體八股文章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