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俑“護膚”:彩繪保衛戰 數字化延續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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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6月13日,沉寂20多年後,秦始皇兵馬俑一號坑第三次破土發掘。雖然作業麵積隻有200平方米,但依然引發新一輪的狂想。毫無疑問,彩俑是人們的共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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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俑二號坑1999年出土的彩繪跪射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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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兵馬俑一號坑第三次發掘現場。大多數兵馬俑在出土時並非人們想象中的色彩斑斕,而是隻剩一些痕跡讓人浮想聯翩。左誌英 攝

6月13日,沉寂20多年後,秦始皇兵馬俑一號坑第三次破土發掘。雖然作業麵積隻有200平方米,但依然引發新一輪的狂想。毫無疑問,彩俑是人們的共同期待。


對於彩俑,考古專家側重的命題已悄然生變,以前更關心能否保護好,現在則更關心能否挖得到。

將美麗留在陶體身上並不容易,考古專家在探索路上曾留下一樁樁遺憾。而今,他們終於能信心滿滿地說,“彩繪保護基本沒問題。”

“從彩繪保護成功那一刻起,秦俑保護才走上科學之路。”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館長吳永祺說,今年之所以第三次發掘一號坑,彩繪保護技術的成熟是重要原因之一。

彩俑難得大多數秦俑已非色彩斑斕

6月22日,發掘進入第十天。在200平方米的作業坑內,一個身穿鎧甲、身體後仰、隻有頭和肩鑽出泥土的陶俑格外惹眼。走近細瞧,右臉上有一小塊一小塊的黑褐色。

時光倒流2000多年,黑褐色不是幾小塊,而是遍布全身,其上塗有色彩對比強烈的礦物顏料。除五官、須發、手腳外,其他部位是何種顏色,後人可以大膽設想,不必囿於紅衣綠褲是女人裝束的傳統觀念。

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三個坑,共有8000來個陶俑,2000多個已出土。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前館長袁仲一說,它們原本都是通體彩繪,並且各不相同。

在曆史學家筆下,秦俑是亮麗的:衣服色調明快,以紅綠二色為基調,已出土的彩繪秦俑中,70%以上的袍衣和俑褲是紅色或綠色,可謂大紅大綠。紅色是血與火的符號,象征著力量與地位,而綠色代表著豐收、富饒。

但如今,走入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順著導向牌從一號坑走到二號坑三號坑,看不到一個彩俑。

“原來的兵馬俑色彩鮮豔,但被埋在黑暗中2000多年後再次遇上光線時,它們的顏料在幾分鍾內就褪掉。”

這是美國探索頻道早年拍攝的紀錄片《秦皇陵兵馬俑》中的一段話。類似的說法屢屢見諸報端,如講到1987年秦俑一號坑第二次發掘為何做了一年便擱置,所列理由多是“包括彩繪工藝在內的技術設備不完善,由於保護不當,彩繪迅速褪色、脫落。”

“都是誤傳。”袁仲一說,很多人以為,兵馬俑出土時本是花花綠綠,因為考古人員工作不到位,它變成遊客們所見的灰頭土臉。其實,2200多年來,秦俑坑曾曆經水火等磨難,一號二號秦俑坑被火燒過,一號坑是大麵積過火,二號坑是局部過火,大量黑色灰燼殘留在夯土牆上。三號坑沒遇大火,但破損程度最為嚴重,陶俑基本被砸了個遍,有的碎成粉末,根本沒法修複。地處驪山腳下,三個坑都遭過洪災,再加上深埋地下多年及其它自然因素的侵蝕,使得絕大多數兵馬俑出土時已非色彩斑斕,隻有或多或少的顏色殘跡。相對而言,二號坑彩俑保存得最好,但全身大麵積有彩的俑隻有十來個。一號坑已經發掘出的1800多個陶俑,大多像本文開頭所說陶俑,隻剩一些痕跡讓人浮想聯翩。

生漆打底特殊工藝造就了特殊難題


歲月摧殘,秦俑再次出現在世人麵前時,多數變得支離破碎,斑駁陸離,露出黑褐色。

這種黑褐色,是當年塗在陶俑表麵粘合陶俑和顏料的生漆。時過境遷,它變成顏料脫離陶體的催化劑。

秦俑的彩繪工藝有點特殊:先在陶體表麵塗上1-2層生漆,後在身體的不同部位刷上1-2層不同的礦物顏料,最後對眉毛、眼睛、胡須等細部進行描畫。漢代以後,彩俑大多沒有生漆打底。

特殊的工藝造就了特殊的難題。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考古隊執行副領隊容波說,秦俑出土時,礦物顏料和生漆層均已老化,顏料內部、顏料與生漆間、生漆與陶體間的凝聚力和黏附力都很脆弱,而夾在中間的生漆層對濕度非常敏感,一旦失水會劇烈地收縮、龜裂、起翹、卷曲,拖著彩繪一起脫離陶體。

生漆層對濕度多麽敏感,科研人員做過一個實驗:將彩繪陶片從相對濕度100%的保濕箱放到相對濕度60%的普通房間內,1分鍾後,生漆層的兩端明顯起翹,4分鍾後,大部分起翹。

怎樣加固生漆層,是保護和修複彩繪的關鍵,也是難點。容波說,一般的加固劑,很難滲過生漆層使其與陶體、顏料重新緊密,也難阻止失水的生漆層劇烈皺縮。

除彩繪外,兵馬俑坑的保護與修複工作還有三大類:陶俑、青銅器、土遺址,比較而言,彩繪的保護與修複最難。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館長吳永祺說,出土時,許多彩繪像灰燼一樣浮在陶體上,風吹不得,手摸不得,特別脆弱,最佳搶救時間比其他三項短得多。


粗放年代下雨搭薄膜冬天蓋草簾

與轟轟烈烈的發掘比,秦俑的保護和修複工作慢了一步。

1974年開始挖掘兵馬俑時,考古隊裏負責保護和修複工作的隻有一個人。曾在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工作多年的陝西省考古研究院副院長張仲立坦言,當時,整個陝西,專門搞文物保護與修複的人頂多三四個。

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籌建之初是艱苦的,該館第一任館長楊正卿記錄了那段歲月:剛開始,領導、員工一共24人,其中19人是從其他單位借調的,3人是從外縣調回下放的。到7公裏外的臨潼縣城辦事,還得步行去步行回。

1982年,秦俑博物館首次組建專職從事保護和修複的機構,成員是兩個剛從西北大學化學係畢業的年輕人。現在,他倆已成為該館文物保護修複學術帶頭人,一個是總工程師,一個是保管部副主任。

“那時條件簡陋得很,隻有幾個瓶瓶罐罐。”總工程師周鐵說,一號坑第一第二次挖掘及三號坑發掘時,並未製定相應的保護與修複方案,直到上世紀90年代發掘二號坑時才有。

1996年容波被分配到保管部時,實驗室仍停留在大學水平,經常性的工作是配配溶液,噴噴防黴劑等。所用設備國產的居多,多數是操作型、處理型的,很少有研究型的。

袁仲一說,剛發掘秦俑坑時,是把一種液體塗到彩繪部分,將其捂住壓到陶體上。此法的缺點顯而易見,犯了文物保護的大忌:所塗部分泛亮光。

起初的保護措施如何粗放,從一號坑挖掘兩次被叫停可見一斑。

一號坑在上世紀70年代開挖不久,“挖兵馬俑就像農民刨土豆一樣亂來”的說法傳入時任中科院考古研究所所長的著名考古學家夏鼐耳中,老人大發雷霆。他實地考察後,發現事情沒有傳說的嚴重,但還是讓發掘停下來。

“其實這是某些人導演的一場鬧劇,與某些機構想參與秦陵考古現場有關。”當時參與過發掘的吳永祺如此認為。

不過,傳言並非空穴來風。秦俑博物館考古部部長劉占成說,那時一號坑的發掘是遍地開花,除考古人員外,還有大量解放軍;不少農民上午放下鋤頭,下午拿著鐵鍁就來了。冬天,人們用熱水擦拭清洗陶俑,館內霧氣騰騰,由此可見人手之多。

1987年2月17日淩晨,20來歲的農民王庚地翻牆進入秦俑博物館,撬開倉庫門鎖,將當時已出土的6個將軍俑頭中保存最完好的1個偷走。案發後清點俑頭,其中3個是在其他房間找到。這3個俑頭是什麽人在什麽時間拿到其他房間的,已無人知曉。盡管4個月後警察假扮買主將打算銷贓的王庚地抓獲,無價之寶失而複得,但考古人員第三次走入一號坑是在20多年後。

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1979年建成之前,秦俑保護更是簡單。袁仲一說,夏天有雨時,給俑搭一層塑料薄膜,天寒地凍時,買大量稻草簾子把俑蓋住。

在吳永祺記憶中,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彩繪保護不像傳言那麽糟糕,“我1978年參與秦俑挖掘以來,彩繪基本得到了保護。”不過,他承認,曾聽前輩說,剛開始挖掘時,顏料脫落的情況比較多。“那個年代,誰知道什麽是文物保護,大多憑經驗、憑想象做,缺乏必要的技術論證。”

如果不挖不就能把彩繪保存下來了?對於社會上的此類質疑,吳永祺不知從何說起,“如果兵馬俑沒出土,怎麽會有這麽好的博物館。要求考古者把所有出土文物原樣保存,那隻能埋住它,誰也別看。吃飯還有噎死的,我們要不要吃飯呢,不要因噎廢食。”

文保技術是個漸進的過程,吳永祺不指望被叫好,但也不願忍受責罵,“考古工作不容易,真不容易”。

攻克難題處理過的彩俑10年未變色

秦俑彩繪保護真正起步於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借助德國先進的文保理念和科研儀器,有了質的飛躍。

在文保技術與研究方麵,德國一直處於國際領先水平,1888年建成全球第一個文保實驗室。博物館遍布全國,達5000多座,逛博物館幾成全民興趣。

陝西豐富的文物資源吸引著德國人。接觸、溝通、協商,1992年,德國巴伐利亞文物保護局與陝西省文物局簽署協議,就秦俑文物保護技術研究進行合作,主要包括秦俑坑土遺址加固、秦俑彩繪分析加固、石質鎧甲修複技術以及秦俑修複技術改進4個方麵。合作方式是雙方互派人員,德方以提供資金和設備為主,中方以提供彩俑樣本和研究方案為主。

但如何保護、加固秦俑彩繪,對德國人而言也是新課題。袁仲一說,德國文物的彩繪不是用生漆作底。

協議簽訂當年,周鐵前往巴伐利亞做研究。直至目前,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參與文物保護修複的26人中,絕大多數去德國交流過。

尋找彩繪脫落的原因,分析彩繪的層次和成分,研發加固劑加固彩繪,最後一個最難攻克。無數次的實驗,無數次的失敗,原地打轉的挫敗感蠶食著中德科研人員的信心,周鐵說,特別是1995年,無論是中方還是德方,對成功幾乎不抱希望。

絕望之時峰回路轉。1997年,既能抗皺又能加固彩繪的技術終於在德國實驗成功:先用聚乙二醇和聚氨酯乳液混合液敷滲,再逐級提高溶液的聚乙二醇濃度敷滲處理方法。

抗皺劑和加固劑聯合保護法簡便、易行、實用,尤其適用於發掘現場和不易移動的彩繪文物的保護。容波說,1999年4月份,考古人員開始進入二號坑棚木以下接觸陶俑,由於清理彩繪上的泥土耗時長,而彩繪保護是越快越好,稍有延誤便會失水卷曲、脫落,所以,保護工作隻能在現場進行,那是這套方法首次保護整體彩繪俑。

從開始發掘到完成保護,秦俑的清潔工作最耗時、最考驗耐心,一般需要一兩個月。容波說,要先用手術刀將粘附的泥土削至離彩繪麵約5毫米處,然後用細而不銳的扡子垂直、密集地紮向彩繪麵,紮鬆、紮散泥土,再用牙科調拌刀壓散泥土,最後滾動濕棉簽粘掉土垢。泥土與彩繪粘得太緊時,得考慮使用高濃度的保護劑。

當時用抗皺劑和加固劑聯合保護法處理過的彩俑,10年後的今天基本沒有變色,其中包括鼎鼎大名的“綠臉俑”。

抗皺劑和加固劑聯合保護法實驗成功的同時,周鐵等人又找到另一種保護秦俑彩繪的辦法———電子束輻照固法:用水溶性羥乙基甲基丙烯酸酯逐級敷滲,再用電子束輻照引發交聯聚合反應。

這種方法的優缺點都很明顯。容波說,優點是彩繪保護效果更佳,色澤自然,穩定性好,缺點是不適宜處理眼角、胳膊彎等彎曲部分,更為實際的問題是,所需設備費用昂貴,並且體積龐大,隻能在室內作業。

對於秦俑彩繪加固技術,周鐵非常自信,目前已整體修複彩俑30多座,其中包括一些漢唐時代的彩俑。憑著這些,2004年,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拿回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證書;憑著這些,2005年,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成為陶質彩繪文物保護國家文物局重點科研基地,就此承擔起國內陶質彩繪文物保護研究任務。最近,保管部文物修複室內,出自山東青州香山漢墓的若幹件彩繪陶俑正躺在桌子上接受“整容”。

對文物盡量少幹預,保持殘缺美,這一理念已跨越國界被廣泛接受。吳永祺一直強調,文物保護不是使其成為金剛不壞之身,而是在靜態下盡量延長其存留時間。

彩繪加固法再先進,也不能修複出大紅大綠的秦俑,臉部彩繪保存最多的“綠臉俑”,那份綠也是淡淡的、散見的。平日裏,它和其他被整體加固過的彩俑藏在密閉空間內躲避塵土與光線,隻有克林頓、普京這樣的貴客才能睹其真容。

一號秦俑坑第三次發掘之際,袁仲一對後輩提出一個願望:攻克彩繪回貼技術。

陶俑出土時,有些顏料沾在泥土上一起脫落。周鐵認為,把顏料從泥土上取下來貼到陶俑上不成問題,難點在於怎麽對準位置,“文物保護研究隻有起點,沒有終點。”

未來之路數字化延續文物壽命?

文物保護是項奢侈的事業。吳永祺說,首先要有文保意識引導,其次要有雄厚資金和現代科技托著,缺少其中任何一個條件,搞不好文物保護。

與國內多數同行比,吳永祺是幸福的,天天爆滿的遊客使他不必為文保經費而奔波,文保技術發達國家紛紛伸來橄欖枝,使他的科研人員迅速與世界接軌,比如,與比利時楊森公司合作研究秦俑遺址及相關文物的防黴保護,與美國沙漠研究所合作研究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室內大氣汙染特征,等等。

以保管部為例,現有化學、微生物、激光拉曼、文物保存環境四個實驗室,所配儀器設備已與德國同行看齊。周鐵說,這些設備總價值五六百萬。

在文物保存環境實驗室,來自湖南文物係統的一名女士難掩豔羨,“真先進。”

放眼全國,吳永祺所說的文物保護三要件大多殘缺不全。

國家文物局局長單霽翔直言,當前的文保水平與我國作為文明古國、文物大國的地位不相適應,與經濟社會的發展進程不相適應:

文物保護經費與實際需要存在較大差距,嚴重影響工作開展;另一方麵,由於監管機製薄弱,文物保護專項經費資金支出不合理、項目執行不及時、實施程序不規範等問題普遍存在;在文化遺產保護工程管理方麵,重審批、輕管理,質量監督體係不健全,從業人員素質不高;重工程輕研究的現象普遍存在,文物保護工程與科研課題結合不緊密。

文物保護的未來之路,吳永祺認為數字化是其中一個重要方向,以使文物的壽命真正永久延續,比如秦陵地宮,他希望將來出現一種技術,不用開膛破肚就能看到《史記》裏描述的秦陵地宮:“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魚膏為燭,度不滅者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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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發掘

秦始皇陵區兵馬俑坑分為一號、二號和三號坑。三個坑共約2萬多平方米。坑內共計有陶俑陶馬近 8000件,木製戰車一百餘乘,青銅兵器4萬餘件。其中一號坑規模最大,麵積為14260平方米,有陶俑陶馬6000餘件;二號坑次之,麵積大約6000 平方米,有陶俑陶馬千餘件;三號坑隻有500餘平方米,內有武士俑68個。目前隻有三號坑考古發掘全部完成。

早在1978年到1984年間,陝西省考古研究所秦俑考古隊曾對一號坑進行了發掘,發掘麵積為2000平方米。1985年,考古隊對一號坑展開第二次發掘,麵積同樣為2000平方米。

前兩次的發掘規模每次均高達2000平方米,為什麽本次發掘僅僅隻有200平方米?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考古隊隊長劉占成表示,因為本次國家文物局批準的發掘麵積隻有200平方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