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現代詩學的發軔——T.S.艾略特‘非個性化理論重審’”的幾點體會
——李嘉真
一、
過去接觸艾略特,無非是在他的詩歌方麵,美學上多以理爾克為多。今天讀了藍空介紹的這篇文章,心中不免有了一些體會。像文章中提到的那樣,艾略特對詩歌的闡述,主要包括為:非個性化、情感逃避和客觀對應物這三個主體。但圍繞著這三個主體,我們不難看出詩歌創作存在的感情衝動和詩人自然感情的奔騰,隻是詩歌創作的一種假象,而恰恰是這種假象蒙蔽了大多數的詩人和正在寫詩的人。因為感情是會枯竭的,使感情枯竭的原因很多,年齡、精力、生活現實等等。。。。。。這樣,就嚴重地阻礙了詩人的個性化發展。沒有了這種詩人個性化的發展,也就沒有了將來的非個性化。這是一個超越和被超越的過程,是詩的體驗和詩人的體驗過程。
這就不難使我們想起我們的一些詩人的詩作,最初的幾首讀起來還蠻有味道,但越讀就會越有一種複製自己的空洞感,而詩人自己也會感到惑然,大有“黔驢技窮”的感覺,我個人覺得,這就是詩人沒有更好地把握自我,沒有在心靈深處去挖掘自我,挖掘詩歌創作的潛能;沒有把自我升華、深化;養分沒有了,其創作也就沒有了滋味。詩人在詩歌創作過程中,對詩的體驗,對生活的觀察和思考也是至關重要的。一般來說,詩人喜歡把自己的感情完全淩駕於詩歌之上,用以作為對詩歌的主宰,我們試想一下,如果每一個個體都把自己的個性感受毫無考慮和篩選地轉達給社會,那麽,這個社會可想而知會是個什麽樣子了呢?簡直就是一個垃圾箱。,一個承載個人私欲的糞坑。這就是艾略特所說的:詩歌的非個性化和終止誇張的浪漫主義。
另外,非個性的體驗還包括詩人敏銳的觸覺和深邃的思考。小平在讀了我的《七月廢墟》後,感到是我的個人經曆造就了這種是個人體驗的成熟。而我個人卻認為:一個人的經曆固然重要,但比他更重要得是那個個體的思索,這種思索可以在一定時間內使詩人的感情得到升華,在主體相對的客體裏找到意想不到的答案。在你的創作過程之中,你就會自覺和不自覺地把你的創作客體付諸全新的意義,哪怕同樣是一個山,一個水,一個移動景物的描寫,都會在你的筆下產生生命的意義。這時候,你的個性化就出現了,但最後的表達卻是你意想不到的結果——一個不再僅僅是你的理性升華。
二、
我們知道,艾略特在《傳統與個人才能》中提出了“情感逃避”( escape from emotion)這一概念(引自上文)。在這裏艾略特提出的“情感逃避”無非是為了記憶不證實他以上提出的“非個性化”,同時,也是對“浪漫主義”的記憶不否定。他說:“詩歌不是放縱情感,而是逃避情感”因此,他信心十足地覺得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1770—1850年)對詩歌下的著名定義“詩歌是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它起源於在平靜中回憶起來的情感”“是一個不準確的公式。那是因為既不是情感,又不是回憶,更不是平靜”(引自:張鬆建文)艾略特又進一步說:“詩人有的並不是有待表現的‘個性’,而是一種特殊的媒介,這個媒介隻是媒介而已,它並不是一個個性。通過這個媒介,許多印象和經驗,用奇特的料想不到的方式結合起來”看起來他所說的這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有一些模糊和近乎於荒唐,但實質上我們在創作過程中就常常接觸和使用這種“媒介”用以達到那些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在我的《四月,我的陽光>中就有這樣的體會,如:
那些翠綠翠綠的腳步
轟隆隆地走來
漲滿了我的眼睛
我開始想著也要種下一點什麽
期盼著一個慢長生長的希望
翠綠的腳步/漲滿了眼睛/種下一點什麽和最後/的生長的希望。這些意象的表達和連接,看起來沒有什麽必然的聯係,但通過媒介連接起來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他們實質上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為什麽要把腳步付諸於顏色呢?——春天,這一定義在這個不大不小的描繪中表現出來了。腳步又怎麽會漲滿了眼睛呢?因為是綠色的春天。無論我們種下什麽,都是為了盼望,盼望一個生長的願望。這種情況,在我們詩歌創作中的出現不是少數,隻是我們有的時候本能地把他們忽略了。
三、
艾略特先生的最後一個體驗就是“客觀對應物”這一概念。什麽是“客觀對應物”呢?“艾略特在這裏想表達的意思是:(一)作家唯有訴諸於客觀象征物——包括意象、場景、事件、典故、引語等------其藝術功能是為作者的情思提供物質載體——,才能以較大的自由度和創造性,完成情感的藝術表現。(二)優秀的詩人能得心應手地借助有規範和約束功能的表現手段——客觀對應物,賦予自由無序的情感以凝定的形態、確定的秩序,並將其轉化為自由靈活、複義多變的象征,把個人情緒轉變為普遍情感,以此表達詩人的文化批判、人性解剖和哲學思考。”(引自:張鬆建文)
這就再清楚不過了,我們在創作過程中所遇到的和使用的那些創作載體,是我們給詩歌付諸以生命的源泉。無論我們使用什麽樣的個性手法,最後都必須在達到我們的目的時得以解放,那麽,如何把那些可視和不可視的載體(對應物)在付諸生命的同時產生意想不到的意義呢?這才是我們詩人創作的根本所在。首先是需要尋找那些存在的對應物,然後才是通過那些媒介來付諸予他生命。這一方麵依靠詩人固有的對生活的體驗和思考,另一方麵便是詩人自身的創作靈感在起作用。一首不朽的詩作,就是那個創作者靈魂的寫照,是思想和思想碰撞的火花點燃的烈焰。
在創作過程中,你很容易找到一個依托性的載體,但你如何給他以新鮮的生命呢?如何把一種不可視的思想搭接到你的載體裏麵,成為另一個思想的實現呢?這是個極其複雜而又單純的問題,其答案在於詩人把沉澱的思想通過詩人獨有的靈感,付諸於詩性的語言中,使其沒有生命的變成活生生的意象去感動那些被動的實體。詩人的感受不同於其他人的感受,詩人的情懷不同於其他人的情懷,詩人的思想更不同於其他人的思想;這樣,優美動人深邃孤傲的精靈就會出現了,他會呈現給讀者的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這個答案就是詩。如果說為什麽到現在詩已經成為人們的笑料,甚至詩人就是一文不值的寄生蟲的代言詞,原因不在於詩歌之外的大環境的變化,而是在於詩人自己沒有能夠創造出令人振奮的好作品來。這應該是我們這些寫詩者的責任和恥辱。
另外,使用漢語來創作來自於西方的現代詩歌,還有一個語言嫁接的問題。我們使用漢語來寫作詩歌,總也脫離不了漢語語言的局限性,和對中國古典詩歌的繼承性,還有中國現有的文化政治性。這些必然因素的存在,嚴重地幹擾了中國詩人的詩歌創作。所以說,從這一點上看,我們又不得不同情我們這些寫詩的中國詩人。也許,越是在艱難的環境裏,就越是能夠產生意想不到的大手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中國的詩人會真正棲身於世界詩壇。
2006年7月18日星期二嘉真於美國明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