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風格

小時候就喜歡做一個寫者,大了就總是說:老了再寫就有時間了。有時間了就該把記憶中的那些撿起來,給自己,也給那些和我一樣喜歡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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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06 10:06:51) 下一個

                                

 

                                                  ——寫在北美難忘的日子裏

 

 

      那個夏天很熱,知了把遠和近的樹連在一起,一聲聲,潮起潮落地叫翻了整個暑期。幾家朋友說好了去一個叫長湖的地方釣魚,為了避暑,也為了躲開不休的知了。三家裏麵,隻有我不喜歡釣魚,一是覺得釣魚猶如設局,投餌誘惑那些美麗的無知,捕而不殺尚可理解,常看到一些洋人釣上大魚,又欣然回歸水裏,那份悠然平添了遊戲的樂趣;但國人垂釣,卻誘捕而食之,多少有一點兒那麽不厚道;二是自己也耐不住那個性子,但是為了那惱人的知了,為了陪朋友。國人的這個陪卻大有學問,約你通行是看得起,有事則罷,無事又不陪?那就不講情麵了。到了長湖,已經是晚上,大家生火做飯--主要是烤肉,天氣漸晚,一夜無話。天剛剛放亮,我們就急著發動了常先生剛剛從一位香港老先生那裏買來的機動船。

     老吳說他知道哪裏有魚,他曾經和朋友到這裏釣過魚,那次他們雇了一個叫“蓋瑞”的魚手,那家夥告訴了他們魚位的大概方位。於是,我們就隨著老吳的指引向一個靠山的地方駛去。我們很快就發現了一個魚溝,那裏真的有很多魚,還沒到中午,他們就已經碩果累累,常先生一再說不要再釣了,每人隻可以釣五條魚,我們算了一下,加上常先生的女兒,一共四個人,現在已經是二十條了,老吳的魚癮奇大,一定還要多釣一些,常先生和我都擔心釣得太多會超標,老吳剛剛從大陸來,尤其不以為然:“多釣多得嗬!再說了,這又沒有人看見,下船的時候我們隱蔽一點不就沒有事了嘛!”我們實在拗不過他,常先生麵子又矮,隻好聽其自然了。於是,老吳又一次大顯身手,瞪圓了一雙灼灼有神的小眼睛,沒有多久就又釣上來幾條魚,常先生和我都勸他走,他也隻好就此罷休,一幅意猶未盡的樣子,我們正準備打道回府。忽然,聽到遠處好像有人在呼叫,大家聽了一會兒,又沒有什麽了,再過了一會兒,我們又聽見了叫聲,於是,決定船向呼叫的那個方向駛去。很快,我們發現倆個剛剛還在滑帆板的美國人翻到了水裏,他們緊緊地拉著那個漂在水裏的帆板船,一個夥計正在向我們的方向一邊呼喊,一邊還揮動著他的手。我們趕緊把船靠了過去,這倆個落湯雞人高馬大,再加上身上的水,拖了很久我們才把他們拉上來。

      拉到船上的時候,他們凍得渾身發抖,趕緊幫他們脫掉了水淋淋的救生衣,一個夥計還希望我們再把翻到水裏的帆船也一同拉回去。其實,我們的船並不大,裝了這麽多的人再拉上他們的船,就很危險了,但看到那個家夥可憐的樣子,常先生還是同意了。我們問他們不會遊泳嘛?那個老一點的說:“會一點點,但浪太大。”一路上我們真是驚險迭出,接近傍晚的湖麵,忽然浪漸漸地大了起來,船小人又多,我們不得不大家輪換著向外麵掏水,因為,一浪高過一浪的湖水,已經把船灌進了水,我們一路上顛簸著總算安全抵達。到了營地後,吳先生偷偷對我們說:“今天晚上我們要有酒喝了!”等到我們剛剛收拾好魚,準備大吃一頓時,一輛警車停在了我們的營地。幾個魚警全副武裝地向我們走來,起初,我還以為是來調查我們救人事件的呢!心裏暗想,美國警察也來表揚好人好事嗬!鬧了半天,這些警察是來調查我們多釣魚的,並要罰款。吳先生起初還要爭辯,但警察不但拿出了他們所拍的照片為證據,還說那兩個被我們救起的美國人,也是證據。老吳一聽這個氣啊!就差破口大罵了。警察說:“我們也看到了你們救人很勇敢的鏡頭,我們當時也通知了海水上救生員,你們很快地趕到了他們的前麵,謝謝你們;但釣魚超標和救人是不同的兩碼事。”老吳對我大喊:“你說美國警察氣不氣人?怎麽那麽死心眼兒呢?”我和常先生都笑了,本來多釣一條魚要罰款五美元,但警察說我們是初犯,就罰一美元,這樣,我們總共多釣了六條魚,給了警察六美元。警察給了我們收據後就微笑著走了。哈哈哈哈。。。我們這個笑啊!晚上我們去衛生間洗簌的時候,還看見了那兩個夥計,我們還彼此打了招呼,他們也不住地向我們道謝。老吳很不好意思,一個勁地說,這兩家夥不夠意思。。。。。。其實,這就是法律和人情的關係,剛剛出國的中國人很難理解。

      記得,有一個朋友跟我講一件發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他剛剛搬到德州的時候,朋友們都和他講,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孩子,這裏有一些黑人從事拐騙兒童的犯罪勾當,於是,他和老婆不厭其煩地教育孩子要遠遠地躲開黑人等等。有一天早晨,這老兄起來跑步,他的兩個孩子也沒有告訴他就跟在他的後麵跑了起來。他老婆還以為他知道呢!結果,他越跑越快,孩子卻越拉越遠,直到徹底看不見了爸爸。大的孩子五歲,小的隻有三歲多一點,一看找不到爸爸了,兩個小家夥就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這老兄也不知道,並沒有從原地方回來,而是從另一個小路跑了回來,都很久了,才發現孩子們不見了,這才嚇壞了,問他妻子才知道孩子跟在他的後麵跑了,他趕緊又沿著原來的路線跑回去找。剛剛跑了不遠,就看見一個黑人婦女正在那裏給他的兩個孩子擦眼淚,等到他跑過去時,那個黑人婦女說她看見這兩個小家夥在路邊哭,就陪他們守候在這裏。她說自己還要趕去上班,現在看來已經晚了。我的朋友拿出$100元錢給她,但她執意不要。事後,我的朋友說:看來什麽都不是絕對的,黑人犯罪也隻是少數現象,那個黑人婦女,隻是道一聲謝謝就完全表達了全部的意思,這在國人眼裏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也許,這就是東西方文化的差異。

      其實,這種事情在你的身邊經常發生。96年我剛到加拿大的時候,和一個留學生朋友送報紙,加拿大北方的冬天奇冷無比。那個朋友也是新手,在小巷裏轉來轉去就是找不到要送的人家,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很快我們的韓國造——現代,就陷到雪地裏不能動了。雪越下越大連門牌號都看不清楚,一層一層的積雪很快凝成了堅硬的地麵又深又滑,任憑我使出牛勁來汽車就是原地不動,一會兒,前後就塞滿了汽車;我們兩個家夥急得團團轉,就是不知道怎麽辦;這時候,從前後汽車上下來了一些人,大家一起幫助我們推車,總算把那輛老爺車車推出來了,我定眼一看,幫我們推車的裏麵,還有幾個穿得很漂亮的女子,在我們操著一口不標準的英語道一聲:Thank you時,那些迎來的微笑一下子溫暖了我。更有意思的是我的這位朋友,好容易找到了那戶人家,我千叮嚀萬囑咐地讓他不要熄火,可這老兄就是把火給弄熄了,等我出來的時候,任憑你怎麽打,老爺車就是不給麵子,大冬天的搞得我滿頭大汗。這時候,從旁邊的一間房子跑出來一個夥計,他西服革履地又幫我挖雪,又幫我推車地忙了好長時間,還是無濟於事。他拉了一拉弄皺的衣角說:“我要趕去上班了,看來這種情況隻好找拖車拉出來了。”我們當時又沒有加入CAA(加拿大汽車俱樂部),隻好在那裏幹著急了。看著那夥計遠去的背影,我心裏想:“你這家夥說得輕鬆嗬,不夠意思,就憑我們兩個不生不熟的濫英語,別說找拖車,就是找人都費勁。”正在我們一幅愁眉苦臉之際,恰巧遠處開來一輛卡車,真是吉人自有天象啊!我們幾乎就要喊“萬歲了!”一個長得很酷的年輕人說要幫我們把車拖出來,我的朋友小聲用國語跟我說:“看來這洋人是來掙外快的!”我心想,都這德性了,還怕人家賺你的錢啊!掙也得認!一會兒,車就被拖了出來。那小夥子的嘴唇上掛了一個銀環,看起來有一點怪怪的,他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一邊對我們笑笑,一邊搓著凍紅了的雙手。我連忙拿出二十元加幣,示意著給他,他卻笑笑說:“是她姐夫打電話把他叫來的,他在大學化工係讀碩士,今天他還有課,要是再有什麽麻煩可以給他打電話。”說著把它的電話號碼抄給了我們。搞了半天,那個剛剛去上班的家夥就是這個小夥子的姐夫!說什麽呢?即一個字“愧”!小人之心啊!這難道也是文化上差異?人啊,人!

 

 

                  

 

                     2006810日星期四嘉真美國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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