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

雅鳳是我高中的同桌好友，三年同窗苦讀，緣分頗為深厚。雅鳳的成績很好，幾乎每次在兩個文科班的排名都是名列前茅，而我每次都悲壯地栽倒在曆史上。

 

初識雅鳳，是剛剛轉學到江南的那個小城，錯過了入校的軍訓，開學第一次被安排在靠門的最後一個空桌子上，孤苦伶仃。而老師和同學們唧唧喳喳的方言對我來說無異於天語，課間，我寂寞的趴在窗口數北遷的燕子，雅鳳這時友好地和我打了個招呼，當時她已經被老師點名為學習委員。開學第二天，班主任為我做了些調整，雅鳳和我成了同桌。因為我們兩人個子在女生中都算很高，我們的左鄰右舍不幸都是男生。現在想來，也許這也是我們一直是好友的關係吧，沒有其他女生的第三者插足，嗬嗬。

 

雅鳳家住在臨近的一個小鎮上，每天要騎車一個半小時的路程。而我因為爸媽的工作單位都比較遠，也隻能每天中午自己帶午餐。當時的學校食堂有個很大的蒸爐，大部分中午不回家的走讀生都是自己帶米蒸飯吃，記憶中雅鳳幫我足足做了三年的午飯。我一直對於農村的女孩很是好奇，不知道緣何她們就是那樣的賢惠勤勞。雅鳳在家是獨身女，家境一般，可是蘇南的生活總是還過的去的，大概從小在家裏女孩子們就習慣了做家事，在外自然也會照顧人了。

 

“少年情懷總是詩”，班上總是傳來誰誰誰和某某某好的緋聞，就那麽幾個男生卻好像上演著綿綿不絕的愛情戲劇一樣。雅鳳成績很好，長相也很清秀，可是從來也沒有聽說她喜歡過什麽人，想來她太優秀，男生都自歎不如，望而止步。而我，仿佛隻對剛剛大學畢業的語文老師癡迷成災。可憐的班主任倒是天天為我操心，唯恐那幫天天和我打乒乓的小男生汙染了我的心靈。多年後的今天我也沒有摸清雅鳳是否曾經鍾情於誰！

 

高三對於天下所有人來說都是抹不去的陰影，考試排名次再考再排名的循環壓迫的人人自危。雅鳳的成績照例掛在榜首，而我的則像是太湖的波浪，此起彼伏。臨考前最後的一次模擬考試，我慘烈地跌到了20名外，曆史隻考了68分，班主任暴跳如雷，150分你就考68分，你沒有希望了，你對不起所有人！那一天，我從早哭到晚，每個主課老師都將我批評了一頓除了我心儀的語文老師。（先如今，也無法認證他是否也很喜歡我了。嗬嗬，花癡一個，不過我讀大學的時候他可是來看我好幾次哦）雅鳳一直在我身旁安慰我，說她媽媽幫我們兩個到當地香火最旺的廟裏求福過，我們都會金榜題名的。高考結果，我順利的進入了一所大學，她卻發揮失常，隻考中了高專。整整幾個月，雅鳳沒有和我聯係，想來，那種從高處一下子跌下的傷痛應該是刺骨刺心的。這樣算來，如我一般資質的人倒也是幸運的，因為對凡事的期望指數並不是很高。

 

進入高專後，雅鳳依然是卓越超眾的。她寫信來說得了蘇州高校區的歌詠二等獎，又說在學校裏麵一直拿特等獎學金，大三時候光榮入黨了。雅鳳還是那個雅鳳，溫文爾雅，勤奮好學。臨畢業前，雅鳳說她成績優異學校準備保送她讀蘇大的研究生，條件是畢業後必須留校五年，否則賠償四萬。我趕緊給雅鳳打電話勸說她去繼續深造，沒有想到她說她已經放棄了，一來，她家裏人希望她回家鄉，二來，她家裏人不希望她以後外嫁到其他城市。他們覺得自己生活的蘇南小城人情網絡關係都在，雅鳳回去總是不吃虧的。我當時為此很生氣，覺得她們家人目光狹隘，小農意識，更恨雅鳳生生的就聽從了家人的安排回了家鄉，好端端的放棄了自己的前程。

 

工作第一年，雅鳳告訴我她要結婚了。我從省城坐了四個小時的車去參加喜宴。雅鳳彼時已是城裏一所初中骨幹教師，在小城鬧市區也買了房子，新郎官是當地一個獄警大隊的管理員，話語甚少，為人老成，待客一副局促的樣子。我在宴席前隻問了雅鳳愛不愛這個男人，她訕訕地的說隻要大家都開心就好，喜歡不喜歡都是要過日子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幸福的如我一樣有自己的選擇，和相愛的人在一起。我又問她是否喜歡什麽人，她說就算喜歡別人也不見得能得到別人的喜歡。後來她說，別問了都過去了。那一刻我才意識到雅鳳一定曾經曆過與他人一般轟轟烈烈的愛情。

 

年初，久違的雅鳳給我發了一封電子郵件，她說是特地為了和我聯係才申請的郵箱。附件中的照片是雅鳳剛剛滿月的大胖兒子，雅鳳在信中說日子很平淡幸福。還說人和人的生活境遇都是不同的，她寧願是我，走一條和我一樣的路，可是她卻選擇了另一條，沒有後悔隻有堅持！

 

紀念舊時好友之二